跳跃,躲避,劈砍,挥刺,搅动,抽刀。
面对四处袭来的魔兽,我持续不断进行着这般循环,
无视周围嘈杂的吼叫,全身心投入到这场狩猎与杀戮之中。
一头,两头,三头,手中由魔力化作的利刃,插入袭来的魔兽头骨,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虽说,我曾极度讨厌自己在一群垃圾般杀手中的过去,极度厌恶这身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练就的武艺,厌恶为了苟且偷生而不断磨炼的身手,厌恶为了更好完成任务而不得不学习的魔法技艺。
但现在,我发自内心的厌恶之情,有了些微削减,甚至有了些许的感谢之意。
也是还好有了那讨厌的过去,我才能有力量,才能有实力进行这般狩猎,才能为了自己心中的美好而努力。
否则,一事无成,没有一技之长的自己,就只能成为自己所爱之人的负担,只能软弱无力的呆在房间里,不知羞耻的接受她的好意,无能至极!我!绝不接受这般无能的自己!
有所爱之人,有能所做之事,那我就要去做!为了能够和她更长久的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秒,哪怕只有两秒,我也愿意豁出自己的一切,去争取,去奋斗,去拥有!
就在思绪飘的不知在哪时候,依托于纯熟的肌肉记忆,眨眼间,袭来的魔兽就被我悉数杀死。
熟练掏出魔兽体内的魔石,筛选出足够数量置于之前准备好的法阵上,作为魔力的供给来源。
接着,剥开它们的尸体,让血气弥漫,吸引附近魔兽们的注意力。
同样的,为了不让魔兽忌惮而不敢上前,我也不能治疗身上的伤口,而且要控制好自身魔力的流动与外溢,让并无智慧的魔兽本能的将我视为经历死斗后的肥肉,疯狂袭来。
就这样,我开始等待,孤身一人站立于尸体中间,警戒四周,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不打算不失去先机。
这种事情我也干了不止一两次,也算是有点习惯?这样的等待与警戒会让神经紧张,绷紧,不会让人吃亏,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有点闲。
既然闲,那就转移注意力吧,想一想东西,打发打发无聊却又焦躁的思绪,至于警戒这方面会不会因此而吃亏吗?
答案是不会的,漫长的厮杀生活早已让我积蓄了大量经验,身体的记忆力还是挺强的,如果突然出现危机,那也多半是身体先于头脑行动,无需顾虑。
回想回想,想一想过去那糟糕的状况,怀念怀念那早已不在的人。
“杰洛大哥......”
刚开始回想,我就不自觉轻吟出他的名字,心中极度苦涩,嘴里,也有点涩意。
他是组织内唯一一个将我平等视作人的人,而非工具与异类,他也是唯一一个给予我常人知识的人,他向我灌输了生而为人应有的知识,教诲我,什么是真正的对,什么是真正的错,我也是因此,成为了一个人,而非过去那般纯粹的工具。
或许,我应当去埋怨他,正是因为是有了他,我才明白自己的凄惨,我才明白自己的可笑,我才会去反抗,去渴求与常人一样的美好,没有他,我现在应该还是会作为一个完美的工具,还是组织的刽子手,麻木无比。
他,“害”了我,而我,也害了他,组织察觉了我的异常,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为此,他们顺藤摸瓜,抓住了他,进行了残酷的拷问,残忍的虐待,甚至以他的安危为筹码,威胁我老老实实听话,放弃各种幻想。
而经历了他洗礼的我,又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当我完成一个近乎于不可能的任务,返回组织,偷偷来到关押的房间,准备劫狱,然后和他一起逃跑时候,发现,那儿,已经只有一具只剩骨头的尸体,他早已死去,之前他们用来骗我的影像与声音,我也在那里发现了端倪,他们是用魔导具合成声音与影像,以此来诓骗我!
都被这样欺骗,这样利用!疯狂的我也不再有所掩饰,埋下暗雷,在向首领报告任务情况时候,开始刺杀,同时引爆了埋藏的炸药,不仅仅让整个据点炸翻天,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同样,在混乱中也差点杀死了首领,可惜,谁能知道那个首领只是真正首领的影武者,替身呢?
我败北了,背上了叛徒之名,也正常,谁喜欢那种渣滓般的环境?我就是叛徒!那个垃圾组织里最大的叛徒!我要毁了他们!
而他们也不打算折磨我,给我可能脱逃的机会,他们直接用最残酷的处决方法,卸去罪人的四肢,切下罪人的舌头,同时覆盖上魔力锁,丢在地下城内,让魔兽啃食,让魔兽吞吃,让我只能眼睁睁开着自己被一点点被吃掉,让我在无能为力中拥抱死亡。
可惜,并不如他们所愿,在这必死的情况下,我糟糕的运气头一次变好,不仅仅被人所救,也收获了一个愿意接受我的人,很棒,某种意义上说,我甚至要感谢他们把我送进地下城呢,讽刺,真的是太讽刺了。
就是,当我被切断四肢时候,那真的是有点痛啊。
嗯?是我回想起之前的痛苦,而现在又有点隐隐作痛吗?
我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而后将思想从虚幻的思绪转到现实的场景,
“啊,真的是有趣呢!”
当我将注意力转到现实时候,看到周围的情况,感受下自己的情况,也觉得挺正常的,甚至一时间热血上涌!
我的四周满是魔兽尸体,鲜血横流,地上早就没什么干净地方,弥漫的血液甚至超过了鞋跟高度,周围还有十头,啊不,是十数头魔兽虎视眈眈,紧盯着我,
而我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身上有数十道深浅不一的抓痕,也有两三个被撕下肉的大口子,隐隐约约都能见到白骨,而体力也是有点见底,魔力就更不用说了,濒临枯竭,脑子里都在回响轰隆隆的声音,手上由魔力构筑的黑色刀刃也已经没了踪影,现在拿着的是不知道从哪硬摘下来的角,上面的血还挺热乎。
了解了情况,我也明白了,这几个魔兽的智慧也还行,它们知道我濒临极限,为此而不再上前,明明只要慢慢等一会儿,我就会因为体力与魔力双重枯竭而成为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现在又为什么要上去,被我困兽之斗的倒霉死去?算是有点智慧吧。
可是,我可不会就这样束手待毙啊!想到这儿,我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掏出作为战利品的魔石,送入口中,狠狠的吞嚼,咽下!
硬,苦涩,腥味,恶心,反胃,想吐......
一时间,各种不适之感陆续出现,体内也不太安生,巨大的魔力冲击直接压向我的五脏六腑,一时间,咳出血来,但那明明已经枯竭的魔力,开始快速的恢复!
还是有用啊,察觉到效果,我又掏出两块魔石塞入口中,粗糙的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如玻璃一般的魔石碎片刮伤了我的口腔,让其变得无比血腥,但也因此,我的魔力无比充盈!甚至隐隐有了超越巅峰之感。
“狩猎,又开始了!”
看着惊疑不定的魔兽们,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疯狂一般的奔向它们,依托手中的武器与魔法,开始一场惨烈的杀戮!好像,我比它们更像是魔兽!
一段时间后,魔兽们化作尸体,我身上也添了不少新伤。甚至还被一个有毒的魔兽害得中了点毒,头脑有点昏沉。
就在我收获战利品时候,周围,又传来了粗重的嘶吼声,
“又来了一波魔兽吗?”
此刻,因为毒素,我的视线已经有了些许模糊,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能依托魔力,粗略的感知。
“可以收尾了。”
根据吼声与空气中魔力的压迫感,我粗略估量一遍它们的数量,感觉足够了,便掏出一块被打磨过的魔石,将它扔到地上,一瞬间魔石消散,
周围发出了强烈的光亮,闪的视野模糊的我都不得不闭上双眼,同时,也产生了剧烈的魔力波动,我准备的法阵,启动了!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周围传来巨大且连续不断的声响,我确定了,法阵启动,我成名的黑刺魔法发动,无数黑色的魔力倒刺从地面出现,同样,我也听到了魔兽最后的低吼声,毋庸置疑,这次狩猎,圆满结束。
可惜,我没有解毒剂,而且还强行任性的引动魔力,让毒素扩散的更快了,意识变得更加昏沉,现在,即便是保持注意力不消散也是需要依靠莫大的毅力。
可是啊,我现在不能倒下,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新家......
刨开魔兽的尸体,取出它们体内的魔石,没有装的袋子?那就用魔兽的皮来替代,没有支撑自身行走的力气?那就抽出一块骨头作为拐杖,没有威慑魔兽的魄力?那就再吞下几块魔石,以强大的魔力,压迫力让魔兽恐惧!
视野,已经一片模糊,回家,有点难度,我能够依靠的只有记忆力,只有自己走过一遍道路的双脚。
我走呀,走呀。
想到汐接过魔石可能会露出的笑容,一时间,刚才的苦,刚才的累,刚才的痛,都烟消云散了,有的,只是暖暖的心田。
想到她可以多陪我一会儿,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真好,要是她能笑着接受,这种生死之间的事情,无论再来多少次都可以,我这么想着。
就是,没有视野,依托于记忆力和自己的一双脚,也还是会有些失误,一路上,撞上好几次柱子,踩了好几个洼地,丢了好几块魔石,丢掉魔石的一瞬间,我都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还好,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找到了,心满意足。
终于,我,仿佛到家了。
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听到了她的呼吸声,感受到了她温暖的体温,
我向着她应该在的方向,递出我努力得来的魔石,尽力挤出一点点笑容,让表情不那么的僵硬吓人,轻语,
“这些,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多陪我一会儿了吧?请,不要嫌脏......”
语毕,一直支撑自己的坚定意志因为突然得到的安宁而消散,我的意识也一点点都没有了,不知道她看着不成器的我,会如何想,我已没了力气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