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影从窗口忽然进入,并且压在了他肚子上。博卡受到了惊吓,腾得起来,一下子把那人撞到了地上。
“谁?!”
“好疼......”
有人在说话,但博卡依旧没有看见对方。
“博卡,你弄疼我了。”
十分熟悉的声音?但博卡仍然看见不到任何东西。只不过,他却已经认出了来人。
“......女王陛下。”
“叫我名字啦,私下不要这么见外。”她似乎在抱怨。
“你在那里吗?”博卡向角落伸出手,“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安洁的声音分明就是从这里发出来,即使屋子里漆黑,但不至于完全失去视觉能力。
“诶?”
博卡手心似乎捏住了一团柔软的东西,因为无法分辨,他又用力捏了两下。
“啊!”安洁叫了声,“博卡你不要乱摸呀!”
“抱、抱歉,我不知道。”
“真是的,你。也太毛手毛脚了。”
安洁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可惜博卡却见不到。
蜡烛被点亮了,摇曳的火光,逐渐在屋子里逐渐亮起来。而安洁的身影,也随着光影,从透明慢慢清晰起来。
“好厉害。”博卡感慨,“这是魔法?”
“大概吧。”安洁回答,“可以这样归类,不过我只会这种。”
记得安洁提到过,她曾经被认为有优秀的资质成为名魔法师。但因为某些原因,最终擅自放弃。
“你怎么,来我这里。”
安洁穿着灰白的睡衣,及肩的长发也都散落着。
“不行吗?”她凝视着博卡,问道。
“诶?当然不是。”博卡口吃,“只是这样不好。”
女王陛下穿着入寝的睡衣,夜晚待在博卡卧室里,被外人见到,恐怕会出大问题吧。如若传到罗斯的耳朵里,恐怕博卡都要被血祭了。
“我只想找你聊聊天。”安洁坐到了博卡的床上,“有水吗?我有点渴。”
“哦,当然!”
茶壶里还有些热水,温度正好能够入口。但房间里只有两只杯子,因为博卡和艾莎是混着用的,所以他用布胡乱擦了两下,才倒水给安洁。
“谢谢。”
安洁接过,轻轻喝了两口。
“终于缓过来了。”她喘气,“外面可把我冻坏了。”
因为女王大人坐在自己的床上,博卡当然只有僵硬地站在原地,神色也紧张起来了。其实在人前,他还不至于这样,但两人独处,博卡的背脊都在冒冷汗。
“你怎么也这样。”安洁憋着两条眉毛,“别这样拘束,别人这样,但你我可受不了。”
“我只是......”
“先坐下来嘛。”安洁把博卡拉过来,“然后再开始。”
“开始?!”博卡继续结巴,“什、什么。”
“陪我聊天啊。”安洁歪着头,“你以为呢?”
“哦。”博卡干笑了几声,“我就说。”
“嗯......”安洁的脸忽然靠近他,“博卡,你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啊。”
“我?没吧。”
“你有心事?”
“没啊。”博卡试图掩饰,“倒是你,安洁,怎么现在来找我。”
差点要称呼她为女王陛下,博卡慌忙改口,免得惹她不高兴。
“做女王,太累了。”安洁伸懒腰。
“遇到困难了?”博卡问。
“是啊。”她干脆地承认,“所以想找个人聊聊。”
安洁又重复了一次找博卡的目的。但如果只想找个人交谈,其他人不行么,又为何要在夜里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罗斯不在吗,她也愿意倾听你的烦恼吧。”
名义类似太傅的罗斯,在某种意义上,正是身兼着这种职责。
“嗯,那个。”安洁习惯性地用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博卡,我是不是能够理解成,你在赶我走的意思?”
“不,不不。”博卡再次慌乱了,“我没那个意思。”
“那就道歉。”安洁语气严肃。
“......对不起。”博卡低下头,“是我不好。”
安洁双手叉腰,但慢慢地,她表情软化,又笑了。
“好啦。”她拍着博卡的肩膀,“那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气氛缓和起来,博卡终于松了口气,安洁应该在和他开玩笑。
“但不准有下次。”她说,”连你都讨厌我,我都不知道该找谁倾诉了。“
安洁的眼圈有些黑,眼睑有明显的怠倦。身为女王要处理大量的政务,许多重要的决策。她所受的压力,当然十分沉重。
包括扎伊重新被封印,从王宫地底消失。安洁在魔法师的继承问题上,从根本上作出了重大的改革。当然,也是经过了讨论,是安洁力排众议而通过。但博卡觉得紧张又无可厚非,毕竟安洁金泰年的身份不同了。
但既然安洁找上自己,博卡认为,这大概也是种信任。
“如果我可以为您解决烦恼。”他说,“我愿意倾听。”
“不准用敬语!”
“哦......”他低下了头。
见到博卡委屈的模样,安洁又有些不忍心。
“我没怪你啦。”她叹气,“我来找你,也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是的。”安洁点头,“别忘了,当初你可答应会辅佐我,所以在暗中为我出谋划策,应该不会造成困扰吧?”
当初在继承王位的前夕,安洁确实和博卡说过类似的话。而且很多事情的抉择上,安洁也喜欢刻意询问博卡。不过这也引起了罗斯的反感。
“如果我可以的话。”博卡唯唯诺诺。
“是关于通商口岸的事宜。”
“安哥拉吗。”
“没错。”安洁回答,“虽然大臣们都同意了,但我却还在犹豫。”
“为什么?”
“我在担心。”她叹息着,“我们两国的对立从建国初期就并未停止过,长年处在战争的边缘,但突然要向他们开放口岸,我心里还有顾忌。”
“这不是改善两国关系的契机么?”
“是啊,确实是这样。”安洁抿着嘴,“但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如果开放口岸,又会牵扯到大量的贸易往来。”
“这才好吧。”
贸易量的增加,只会增添王国的繁荣,民众自然会有更多的工作机会。
“我小时候,经常会去找瓦隆大祭司。”安洁开始回忆,“也从他那里听到了以前的许多故事,包括那场战争,安哥拉的那些人,是如何践踏我们的土地,烧杀抢掠......”
幼年时期的记忆,带给了安洁的主观意识,认为和安哥拉的交往只会带来危机。
“口岸开放的正式契约,要在之后才签订。”安洁望着博卡,“我想,或许现在取消还来得及。”
说起来,在萨伯兹他们造访戈图,安洁是过了很久才接见他们。这大概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所以你想听我的想法?”
“嗯。”她认真地点头。
“不是的,我决定不了。”博卡却摇头,“决策的权利在你手里。”
听见他的回答,安洁迟疑了,她想不到博卡会这样回绝。
“作为决策者不该被自己的个人感情左右。”他缓了缓,“我是这样认为的。”
有个人,曾经为了一个国家的存亡,而牺牲了许多自己的民众。而那个人,最终因过度的自责而吟唱魔法,自焚死去。即使他的内心无比内疚,但依旧选择执行。克拉尔公爵的做法,博卡并不认同,甚至深恶痛绝,但在大义上,又是名极其坚强的决策者。
安洁呆住了,过了很久才回过神。
“博卡。”
“干嘛。”
“我果然没看错人。”
“什么啊。”
“你总能给我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她笑了,“算是没有白白来找你。”
“我只是随便讲讲。”博卡有点不好意,“不小心就认真了。”
“戈图的人民,把他们的利益放在首位,才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安洁站起来,“虽然萨伯兹个性很傲慢,但安哥拉的求和,确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应该放弃。”
萨伯兹,他的傲慢博卡可是见识过的人。说起来,那天奥利维亚跟他离开,像是掩饰着什么。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在求助博卡般。
“萨伯兹他,有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
这次虽然是安哥拉主动求和,希望戈图开放通商口岸,但一切都显得太风平浪静。至少质疑,博卡也多少会有点。
“这倒没有。”安洁犹豫,“只是他......”
“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又或许是我多虑了。”
安洁望着窗外,像是在思考着。过了会,她才突然回过头来。
“谢谢,博卡。”她说,“能够听我抱怨到现在。”
“别这样说,能帮到你就好。”他,“你要回去了吗?”
“没啊。”安洁再次躺到了床上,“外面太冷了,我今天要睡在这里。”
......
“不好吧。”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呢。”
“但、但、但是、”博卡几乎都要咬到舌头了。
“我开玩笑的啦,嘿嘿。”她突然坐起来,“罗斯可是睡在我隔壁,要是被发现,那就不好办了,不过。”
安洁神情认真起来。
“我可是听见风声了哦。”
“风声?”
“是你和阿丽娅,老实交代。”
?!
难道安洁在指白天发生的事情。
“我、你......怎么知道。”
以前安洁称呼阿丽娅为姐姐,但这次却直呼她的名字。
安洁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峻了。
“别忘了是谁给你安排侍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