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兔在旷野上疯狂地奔跑。肌肉发达的大腿,甚至在逐渐甩开后面紧追不舍的猎犬。
阿伯特挥舞着马鞭,疾驰上去的同时已经在用十字弓瞄准。
咻!箭声划破空气。但十分可惜,短箭射在了离猎物半寸的位置,完全可以说是贴着它的皮肉擦过去的。阿伯特的脸色开始严肃起来。他抽出自己的长剑,想干脆用剑砍死这些让他从头输到尾的烦人东西。
然而,随着支粗糙的弓箭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瞬间刺穿了野兔的颈部,这场胜负,也就宣告结束了。
阿伯特满脸无奈地下去捡起猎物,然后举起来向远处另一个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示意。
商队里的人群立即爆发出热烈的呼声!
“你又赢了,博卡。”阿伯特拉紧缰绳,停下来。
“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碰巧而已。”
“特蕾娜,交给你了。”阿伯特把野兔递给了名正在边上处理其余猎物的红发少女。
“哥哥,你还是放弃吧,博卡实在太厉害了。”
博卡挠着头,在他感觉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个动作。虽然规则是两人都需骑马狩猎,但博卡几乎没有移动过自己的位置,就全部命中。在马背上待了很长时间,让博卡感觉非常不舒服,他跨出一只脚,正打算下来,但被马鞍绞住了,从上面跌落在地,吃了满嘴灰尘。
“哦,天呐,我居然输给个连马都不会用的人!”阿伯特伸出手拉起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博卡,你没事吧。”
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
“不要紧。”博卡轻轻拍了拍他身边这名女孩的头,“别担心,艾莎。”
天色开始渐渐黑了。商队已经在平原上扎起帐篷,升起了火堆,做好露宿的准备。人们也因为夜幕降临,气氛开始变得活跃,大家喝着苹果酒,架上好几口大锅,煮起白天狩猎的各种野味,因为撒了旅行商人特有的香料,气味格外扑鼻。虽然夜晚的平原有些凉意,但却无法掩盖住他们的热情。
打了这么多兔子,博卡心里多少有点抗拒。他打猎总是抱着适可而止的心态,过度滥杀,只会造成生态破坏。但据说这片平原,有因野兔肆无忌惮的繁殖,造成过大批羊群失去牧草的情况,他才有点心安理得。
“你们以前住在哪个国家。”
阿伯特有着双碧蓝的眼眸,是个看起来十分干练帅气的青年男人。
“国家?不清楚。”博卡摇了摇头,“艾莎你知道吗。”
艾莎喝着杯子里的苹果酒,依然保持着往常的冷冰冰模样,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我们之前住在山上。”他说,“北方不是有片山脉吗,我们住在那里。”
“山脉......阿贝尔山脉吗?!”特蕾娜显然比较惊讶,“你们从那儿来吗。”
“无主之地啊。”阿伯特感慨,“就连我们旅行商人都不敢经过的危险区域,那里的狼群曾经杀死了阿尔比恩两百人的军队。”
“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博卡解释。
但这时候特蕾娜的目光,放在了艾莎肩上披着的灰色皮草上。
“呃.....只是偶尔会有一两只。”
阿伯特干笑起来,不无自嘲:“看来我是输给了名天生的猎人。”
博卡他们是在一个礼拜前,遇到了阿伯特这些旅行商人。
两人在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已经徒步了大半个月。在得知双方的目的地相同,阿伯特兄妹表示愿意带他们一程。条件是博卡得帮他们干活,诸如照料马匹之类的杂务。直到今天,博卡以惊人的技艺,打败阿伯特,赢得赌约,征服了所有人。
锅里的野味已经差不多煮熟,特蕾娜取出餐具,熟练地盛到碗里,然后分发给大家。在露天喝苹果酒,咬着香料熬制的兔肉,这种滋味让人充满食欲。特蕾娜在商队中的人气似乎很高,甚至比这里的领头人阿伯特,更受到大家的喜爱。周围走过的人们,总是会和她打招呼。
特蕾娜和艾莎相反,她是个热情洋溢的十七岁少女,充满向往,却又包含着属于自己的成熟。
“博卡,你们去阿尔比恩的主城有什么事吗。”特蕾娜用含着期许的目光看他。
“我父亲曾经出生在那里,他在年轻的时候因为某些罪行,被判流放二十年。”
阿伯特的样子变得比较微妙,他突然说:“你回去干嘛?复仇......”
“不不不。”博卡连声否认,“父亲在生前给我留下了封信,里面提到他在阿尔比恩还有间店铺,而且二十年的流放期限也到了,他希望我回去继承家业。”
博卡计划在艾莎的伤痊愈,就带着她一起下山。但在半个月之后,冬季和大雪不期而至。厚厚的积雪覆盖了阿贝尔山脉,根本就无法出门,不是藏在地窖里大量的腌肉和粮食,他们或许会饿死在那里。而等到冬天结束,膝盖高的冰雪完全融化,已经是到了春天的尾声。
艾莎打了个嗝,她看上去已经吃了很多,但似乎还未满足。从拼盘里抓起一根肉条,露出两颗虎牙,撕咬下一块,津津有味嚼着。相对于艾莎的胃口,博卡也是甘拜下风,他总是想不通,那么多东西,是如何塞进她娇小的身躯里。
阿伯特饶有兴致看着这个特殊的沉默小姑娘,伸手就去拿旁边的酒壶。
“嗯?怎么空了?刚才还是满的。”
特蕾娜皱了皱眉,然后拿起艾莎的杯子闻了闻。
“天呐!博卡,你在给一个小孩子喝苹果酒!我以为她杯子里装的是牛奶!”
艾莎微红着小脸,咯咯笑了两声。
“是啊,怎么了?”博卡感到疑惑不解。
自从博卡递给艾莎第一杯酒开始,她仿佛就爱上了这种饮料。在阿贝尔的整个冬天,艾莎几乎一个人喝完了博卡的所有存货。两只橡木桶的葡萄酒,还有些自己酿造的果酒。只记得小木屋里,经常充斥着酒臭味,但他也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她喝醉了不会耍酒疯,只是一个人在那里时不时暗暗笑几下。相比起平常冷冰冰的她,博卡倒愿意见到艾莎这样。
“这个东西小孩子不能喝吗?”
“哦!”阿伯特抚额,“博卡,我怀疑你是不是拥有正常人的思维。”
“哈哈哈。”特蕾娜反倒笑起来,“这才是有博卡的风格。”
“真的是这样吗。”博卡茫然地看着艾莎。
结果他又把周围的人逗乐了,博卡居然因为这个问题,一本正经去询问名十一岁的小女孩,这样的画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但博卡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艾莎的建议往往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他甚至经常认为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博卡曾经就因此而捡回条命过。
人群忽然爆发出了怒吼声。一个手持两把长剑的青年站到了中间,将其中一柄刺入地面。
这场晚宴的重头戏正式开始了。
旅行商人因为长年在外经商,为了防止山贼和各种危险,大家都有结伴和练习剑术的习惯。同商队在相互间也经常比试。以至于有大型商队就有如军队的说法。
从人群里走出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拔起插入地面的长剑,向青年发起了挑战。
这场宴会,这时候已经被推向了高潮。
两人在欢呼声中,相互对攻,顿时剑声四响。两人都属于力量型,刚开始,魁梧的男人凭借自己的优势在压制青年,但是两三个回合下来,他的耐力被逐渐消磨,青年看准了时机,突然发起轮猛击,最后双手握剑,从侧边的一个角度打掉了对手的武器。青年赢得了比试,他单手拿剑,向人群鞠躬致意。
之后,又有两人发起了挑战。但很快都在青年面前败阵,他的剑术似乎格外精湛。
“博卡,你会剑术吗。”特蕾娜在耳边悄悄问道。
“应该没用过。”博卡记忆中没有一丝握住剑的印象。
艾莎已经在酣睡了,仿佛这场宴会的酒喝光以后,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靠着博卡的身子,发出此起彼伏的轻轻鼾声。从艾莎呼出的气里,博卡还能闻到股浓郁的酒气。
阿伯特在人们的呼唤中上场了。他的动作十分矫健,当他上去的那刻,青年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商队的领头人,往往是有着被人认同的能力,除了头脑,武艺也是如此。而在阿伯特砍出去的第三剑,他已经把青年的手震麻痹。紧接着,他挽出个剑花,挑开青年的长剑,然后把自己的武器尖端抵住对手的腹部。胜负已然明了。
“阿伯特真厉害啊。”博卡感慨,“我就算练习一辈子,都无法像他这样。”
“你这样觉得吗?”特蕾娜说,“他可不是商队里最厉害的哦。”
“诶?还有人么?!”博卡感到非常惊讶。
特蕾娜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笑着。与火红发色相衬的瞳孔,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息。
“博卡,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你有着透彻,有如孩童般纯洁的眼睛。让我都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特蕾娜也学着艾莎那样,突然依靠起博卡的身体。她稍显少女风韵的身体很柔软,和艾莎不同,她的青涩还包含了成熟,让博卡不知所措。
“假如我的命运是另一种景象。”她说,“那就好了。”
“那、那个......”
正当博卡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特蕾娜已经站起来了。
“谢谢你陪我聊天,博卡,晚安,明天就要进城,我先去休息了。”
她朝博卡挥了挥手,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帐篷里。
只留下博卡在原地发愣。
“咯咯咯......”
艾莎突然在这时候笑了两声,她闭着眼睛,用有些戏虐的口吻说道:“博卡,这个女人很危险,像你这种傻子,还是离她远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