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商队已经抵达了阿尔比恩的主城。
商队因为携带有大量的兵器,而进城需要接受检查。根据阿尔比恩的法律,外乡人无法携带这些进入主城。所以就留下部分人在露营地看守。
到城内贩卖商品,旅行商人们还需要按照货物的价值向关口缴纳税金。这是件十分繁琐的事情,通常会花上一整天的计算时间,因此博卡和阿伯特他们道别之后,和艾莎先进入了主城。可到了里面,博卡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虽然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途径过有人居住的城镇。但那完全无法和现在相比。
远处壮丽的城堡,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华丽的妇人,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服饰。
街道的路面都是用长块状的石板铺平,并不是泥地,而且都有下水口,应该在地下建造了排水设施,确保不会雨季被淹没。而这样的规划,只有王室的设计师才能够做到。所有,看起来都是那么新奇。
“艾莎,你看,那个东西很漂亮!”
博卡拉着艾莎走向一家街边的精装店铺,拿起一个羽毛饰品。
“您真有眼光。”老板走出来,“是东区匠人制作的,它看起来很适合您的妹妹。”
“我也这么觉得。”博卡把饰品别在艾莎头上,“十分完美。”
“是的,而且它仅需十尼尔。”
“太便宜了。”博卡从口袋里掏出铜币递给商店的老板。
“感谢您的光临。”
“我说。”艾莎冷漠地看着博卡,“就算这是送给我的,但你在刚才花掉了我们三分之一的财产。”
“诶?!是吗。”博卡完全没有金钱概念。
而且这点钱币,还是他给旅行商人阿伯特兄妹打工才赚取的。
“算了。”艾莎抚正头上的饰品,“先在傍晚前找家酒馆吃饭吧。”
近处的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博卡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被人们簇拥的道路中心,是队正在行进的士兵,前方由两名骑士带头走着。而且他们的盔甲上都有凹陷的痕迹,长矛也有破损,似乎是从前线归来的士兵。
“那是怎么回事。”
博卡感到疑惑,士兵和骑士是那么受到爱戴的么?
“他们是远征回来的军人。”商店老板说,“尼洛斯的皇城在四个月前被攻破,国王和公主都死了,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
没有了战争,就意味着没人再会死亡,所以人们才会那么高兴么。
“阿尔比恩和尼洛斯长达百年的杀戮终于结束了。”商店老板语气充满感慨,“黑骑士带领士兵打败了尼洛斯的军队,尽管不知道他是谁,但感谢神,我的儿子因此也能回来了。”
“黑骑士?”
“先生,您没听过黑骑士吗?”老板露出复杂的眼神。
这时候艾莎插话:“我们从乡下来,今天刚进城。”
“哦,难怪。”他说,“黑骑士大人可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他穿着漆黑的铠甲,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的剑技高超,带领军队攻入了铁壁般的尼洛斯,才减少了士兵的伤亡,而我们的孩子,都是因为他才活下来。”
商店老板的言语间带着由衷的钦佩和感激。
“没错,他是名英雄.....”
艾莎看着游行的军队,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但这时候的她,博卡却完全没有察觉。
这个年代,已经历了漫长的战争,死伤了无数人。在帝制国家,军人都是不受到人们待见,以至于厌恶,他们的出现只会带来死亡。然而现在,却有位骑士带领士兵,结束了这场持续已久的杀戮。人们自然会把他们当做凯旋的英雄。
“啊,对了,你知道南区克利街道16号在哪里吗?”博卡看着纸条上写着的笔迹。
“克利街......啊,您应该是在说东区的吧,十年前已经划归那儿管理了。”他指了方向,“很近了,往这里走到底,再右拐一直往前就是了。希望我能帮到您。”
“是、是吗!谢谢。我们快走吧,不然天就要黑了。”
博卡拉住艾莎的手就要走,但因为太兴奋根本没有顾及眼前。肩膀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等他的视线再次焦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一个女人撞倒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毕竟是把名女士撞到了,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小姐,你没事吧。”博卡立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直到她站起身,博卡才发现这是位高挑的女性,只稍矮自己一点。她年纪可能和博卡差不多,穿着件银色的衣装,十分精致。只是脸孔冷冰冰的,和艾莎不同,她是那种高傲的冷,仿佛极寒世界的冰雪般。
她的脸上似乎因为摔倒,蹭上了点灰。怕被责备,博卡慌忙拿出自己的手帕,替她擦拭。
“好了,干净了。”
附近的人,已经因为惊恐,全倒吸了口凉气。
她没有说话,而是依然盯着博卡,令他不明所以。而周围人的反应,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博卡的身体瞬间失去了重心,猛然跌倒在地。两根冰冷的长枪呈交叉状,架在他的脖子两处。
“竟然敢用你的脏手触碰艾格尼丝公爵家的大小姐!”把他按倒的士兵如此吼道。
博卡想起身,但试了两下根本无法动弹,而且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诶,怎么了,干嘛这样。”他满脸茫然。
两个士兵又把博卡从地上揪起来,喊道:“根据阿尔比恩的法律,你将会被投入监狱!”
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的博卡,就像只待宰的羊被拖起来。
然而士兵却在这个时候止步了。艾莎挡在了他们前面。她没有用语言抗议,而是看着揪住博卡的两名士兵,她的眼神在这个刹那,把博卡都吓到了,变得异常凶狠。这种气势和感觉,博卡无法用语言形容。
“放开他。”出声的是那个冰冷的年轻女人,“我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是、是。阿丽娅小姐。”
听到她的指示之后,两个士兵回过神,就立即匆匆离开了。
这个名为阿丽娅的年轻女人,只是短暂地把视线停留在博卡和艾莎身上。之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好过分。”博卡揉着肩膀,“即使撞倒她是我不对,但这样也太离谱了。”
艾莎用惋惜的表情,意味深长盯着博卡。
“你真是蠢得可以。”
“天、天呐。”
商店老板早已语无伦次了。
“你、你居然轻薄了艾格尼丝家的小姐,还安然无恙......”
博卡决定不理会商店老板,拉着艾莎的手就擅自走了。
“艾莎,我那样很不礼貌吗。”
“很礼貌,但在那之前,你必须认识到有种存在叫贵族。”
“那个叫阿丽娅的女人是贵族吗。”
“用眼睛看也能明白。”
两人在路上因为又被从未见过的东西吸引,所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阿尔比恩的建筑都属于石制房屋,非常牢固并且耐久。主城居民的商铺和楼房建设,都会由专门机构拨款协助,并且禁止使用木材。似乎是为了在战争时期,防止城内起火而特别立法。其中有许多建筑物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石缝里也长满了青苔。
尤其是向普通民众开放的国立图书馆。宏伟的外观,和旧世代的设计,彰显着它悠久的历史文化。
所以,等到博卡和艾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但摆在他们面前,是栋废旧的大屋。破烂的窗户,瓦片都已经开裂,看上去似乎废弃了很长时间。
博卡父亲的信里提到,他的祖父是位商人。在阿尔比恩的主城拥有宅邸,以及十多间店铺,而他的父亲,就继承了其中的一家。
上面的门牌还刻着布卢默家族的字样,地址应该没错了。但显然在这二十年,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大宅会被遗弃。
“要进去看看么。”艾莎提议。
“嗯。”
两人推开生锈的铁门,进入了大宅里。可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连家具都已经被尽数搬空。在二楼,有些房间门板都被拆除了。他们还遇到了几条盘踞在这里的流浪狗,对着博卡和艾莎咆哮,似乎在向他们宣誓自己的主权。博卡随手找了块石头就向它们丢过去,情绪有点失控的他,甚至想用背上的弓箭射死它们。艾莎踹他一脚,他才冷静下来。
“接下去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博卡开始赌气。
两人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艾莎领着博卡找了家酒馆,买了两份炒饭和苹果酒。虽然也试着向酒馆的服务生,打听布卢默家族的情况,但得到消息却只有,西弗勒斯.布卢默,十多年前因为生意失败,几乎变卖了所有家产。
博卡坐在门口的木桌上,即使嘴里嚼着美味的炒饭,但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情去品尝。只是在唉声叹气。
“心情不好?”艾莎已经扫光了盘子,“投靠富商祖父的梦可以破灭了,反正你是个穷小子。”
“不.....我只是。”
“你不吃么?”艾莎伸手夺过来,“那就给我吧。”
“你真过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回山上。”她说,“打猎也很好。”
“艾莎,你喜欢在山上的生活吗。”
“你讨厌我?”
“不讨厌。”
“我也不讨厌你。”
沉默了片刻。
“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我感觉自己被世界遗弃了好久。”博卡说,“我想知道自己,和父亲的过去。”
“博卡就是博卡,不会是别人,不是吗。”
“嗯......”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优柔寡断。”
和相仿年龄的人不同,在博卡处于低潮的时候,用像是长辈的口吻去讽刺和开导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名年幼的少女,艾莎.拉赛特。两人的立场,还因此经常互换。
艾莎用常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吞完了博卡的那份食物,粗鲁地擦拭自己的嘴巴,说:“那走吧。”
“呃?”
“去你父亲的店铺瞧瞧,离这里不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