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七年前的传染病大流行时期,导致大量居民死亡。但现在,拜尔德居然称其是阿尔比恩的阴谋。
博卡感觉自己的大脑混乱了。
“了解真相的那些人回来了......”他说,“我在这里是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杀。只有在这里,我才会安全,谁也猜不到,拜尔德会藏在暗巷的娼馆里。”
追杀......是谁在追杀拜尔德,作为名拥有高尚医德,经常义诊的他,怎么会有仇人。
“你给我说清楚。”博卡放开了拜尔德,“不然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辛希雅。”
“博卡,你要理解我,这不是我的本意。”他欲言又止,“那些丑陋的往事,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再提及......”
博卡坐下来,他不清楚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但拜尔德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又牵扯到七年前的传染病时期?现在,博卡只想知道作为当时参与疾病防治工作的拜尔德,他想表达的东西。
“博卡,你知道阿尔比恩和尼洛斯王国,长达百年的战争吧。”
虽然在山上的时候,博卡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两个王国之间的渊源,却是无数故事的起始,其中也包括了黑骑士的传说。阿尔比恩和尼洛斯,为了争夺在北方的那块冻土,象征神的圣域,进行了跨越世纪的杀戮。除了地区冲突,历史上还有七次大规模的军事交锋。在六年前展开的第七次全面战争,也就是几个月前那场黑骑士带领的最后攻势下,尼洛斯最终惨遭亡国。
“阿尔比恩和尼洛斯的百年战争,就是七年前惨剧的开始。”拜尔德的嘴唇在颤抖,“肮脏的计划......”
“什么意思。”博卡皱眉,“你讲的简单点!我听不明白。”
拜尔德吸了口气,迫使令自己振作起来。隔了会,他才继续开始讲述。
七年前,阿尔比恩在某次战役里,陷入了败境。当时的情况不容乐观,常年的战争,积累了众多民怨,虽然机构整日进行渲染和帝制教育,但那些死去的人,却无法挽回和弥补。阿尔比恩那年的经济低迷,自然灾害导致粮食欠收,主城的商店接连倒闭,犯罪率急剧上升。虽然机构进行了干预,但情况仍然没有得到改善。接着,开始有居民上街游行,这种行为,在之后逐渐变为了常态。几乎所有民众都认为,这跨越世纪的杀戮,才让他们的生活变得这样颓废。期望结束战争,与古老王国尼洛斯达成和解,成了当时的主流意见。
然而,王室和那些大臣们,却陷入了另一种境地。他们根本无法和尼洛斯谈判,甚至接触。不仅仅因为那块充满宗教色彩的土地,还出于他们自己的处境。
王室。充满了崇拜和帝制的威严,这样的统治,已经历了数百年。若顺应人民,他们的权威,以及国立机构,就会受到质疑和动摇,以至于,被瓦解。战争结束,意味税收政策和钢铁炼制,将随之陷入窘境。而这些,就成了王室和机构最根本的致命伤,必然会加剧糟糕的经济状况。
拜尔德在描述这些往事的时候,他会出现不自觉的苦笑。似乎带着一丝自嘲。
“那王室怎么打算呢。”博卡问道。
“有位具有极高声望的大臣,提出了解决办法。”他说,“让人民继续义无反顾,支持战争的延续。”
“继续支持......”
博卡甚至可以想象,当时阿尔比恩的低迷。会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们甘愿战争?
“这就是七年前的阴谋。”
接下去,拜尔德在讲述的时候,博卡能够清晰地发现他的嘴唇在颤抖。
“......他们计划在主城制造事件,并且渲染成尼洛斯的侵略和进攻。找到理由,让人们继续支持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制造什么。”博卡不理解。
“大、大规模的伤亡。”
......博卡愣住了
“难道就是......”
“没错、没错。”拜尔德说,“那就是七年前的传染病事件,造成了主城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
博卡的亲人,他和辛希雅的父辈们。就是因为传染病才死去的。辛希雅为什么会对待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好,其实博卡也思考过。也许,当年只有她活下来,正因如此,辛希雅感觉到了内心空虚,她才想从博卡身上得到弥补。但现在,拜尔德居然说这些都是阿尔比恩的所为。
“可传染病的致死率和效果,超过了王室和研究人员的预期。混合在饮用水里的病源,几乎摧残了整个主城。”拜尔德摘掉了自己的单片眼镜,“死了太多了,死了太多人了,孩童,青年,简直没有任何抵御的力量,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人逝去。”
博卡沉默着,从他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然而,传染病得到控制之后。王室公布了调查结果,宣称为尼洛斯的侵略行为。”拜尔德自嘲的笑意更为明显,“人们都疯狂了,整个国家的复仇之火被点燃。失去了孩子的男人们争相参军,倾尽家财支持北方的战事,几乎在半年之后,阿尔比恩就发起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全面战争。直到几个月前,黑骑士攻破了尼洛斯的宫殿。”
过了半响,博卡终于开口了。
“拜尔德,为什么,你要躲藏呢。”
“当时计划泄露出去了......”他说,“虽然机构逮捕了不少人,但还是有部分潜逃了。而他们,已经回来了。”
“所以,为什么你要逃。”
“戴纳侯爵被杀害了,在他此前有已经有两位大臣遇害,他们都是参加七年前计划的人员......”
“所以!”博卡瞪着他,“拜尔德我在问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参与疾病防治的医生,要抛下妻女,躲在娼馆里面!”
“我、我......对不起,博卡,我对不起你们,我欺骗了辛希雅......”
“说点我听得懂的话!”博卡再次揪住他的领口。
拜尔德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我参与了传染病的研发工作......”
他的神情凝滞了,甚至,连眼眸里的愤怒都在逐渐消去。
博卡似乎有些理解了,拜尔德会愿意进行义诊,免费为居民施药。他会收留从未蒙面的博卡和艾莎,却从未有过怨言。因为他觉得内心愧疚,他害死了数不尽的无辜的人。包括布鲁默家族。
“博、博卡,请你千万不要告诉辛希雅,不然,我、”他几乎就跪下来了。
“别碰我。”
“那个......”
博卡蹲下来看着他说:“拜尔德,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男人。”
“我、”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博卡已经不想再听他的解释了。他径直走出房门,而且根本不理会站在门外莉莉的搭话,下了楼,让老鸨转告格纳,自己有事先走了。就这样离开了娼馆,出了隐藏在市井的暗巷子。
在繁华的街道上,让博卡心里非常不舒服,似乎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他现在的内心正在被煎熬,他又不想回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辛希雅。关于拜尔德,自己又能做什么。辛希雅是那么温柔善良的女人,但拜尔德他......
热闹的市井街道让居然让博卡觉得不适应,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如同阿贝尔山脉那样,能够望着满天的繁星,没有人可以打扰自己。但在阿尔比恩的主城,又哪里会有这种地方。
博卡习惯低着头走路,即使他曾经是名猎人,却是他自从失忆,都没有改变过。博卡不禁思考起一个问题,他从阿贝尔山脉来到这里,真的正确吗。虽然山脉上人烟稀少,有些荒芜,可十分清净,如同与世无争的世外之乡,并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烦恼和痛苦。
记得当初下山的时候,博卡征求过艾莎的意见。艾莎只是微微笑了笑,说,博卡,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只听从你的意见,你的所想,你的所欲。也是这番话,令博卡下了决心。他要去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寻找自己的家人。
艾莎了解博卡,就如同博卡了解她。即使他们相遇不久,但两人,仿佛相识了多年。
也是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博卡突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女人。
她有着银色的及腰长发,穿着束腰的连身衣裙,衬托着她冷若冰霜的脸孔。博卡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异性,如同少女般的樱唇,白皙通透的肌肤,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血管。
那个女人就远远望着博卡,像是在暗示什么,然后,突然转身离去。
博卡迈开了脚步,不自觉,就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位银发的女人,一直走,像是被她吸引了般。穿过人流的街道,弯转的巷子,直到吹着海风的港口。她才停了下来。
风拖起了她银白色的长发,在飘扬,她知道博卡一直在跟着自己。她回头,然后,向博卡走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剑。
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气息。等博卡回过神的瞬间,阿丽娅.艾格尼丝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博卡的脖子上。
这时候,博卡感觉死亡距离自己是如此近。剑尖轻轻向前几公分,就能够刺破他的喉咙,夺走自己的生命。
“你到底是谁。”阿丽娅开口了。
“我怎么......”
博卡已经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但他为什么,会突然跟着阿丽娅到人烟稀少的港口。
“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博卡。”
“博卡.布鲁默,二十年前跟随被流放的父亲离开阿尔比恩。”她说,“可这么多年,谁都没有见过他。”
她怎么会知道博卡的事情,阿丽娅在调查他吗?
“你究竟是谁。”
“我、”
这个问题忽然令博卡迟疑了。就像她说的,他真的是自己么?有谁能确认么?
“为什么你认识珀西.彭多拉根。”阿丽娅的口吻很淡,“回答我,你的目的。”
“我在港口遇见他,他请我教导射箭。”
阿丽娅的剑向前动了动,几乎划破了博卡的皮肤。
“你认识那些旅行商人。”
“我、我是坐他们的马车,跟随商队才到主城的。”
“他们正在被通缉。”
“什么......”
特蕾娜他们正在被通缉么。但博卡却没从告示上看到蛛丝马迹,也未曾听谁提起。
“而且。”她的眼神简直冷到了冰点,“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博卡根本无法理解阿丽娅在说的东西,两人的思维完全不在同个平面上。
“谁,辛、辛希雅吗。”
“那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回答我。”
阿丽娅的话还没说完,博卡的耳朵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像是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拥有敏锐听觉的他完全可以分辨。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箭!
“小心!”
博卡扑上去,一下子抱住了阿丽娅。随之而来,他的背部传来了两处刺痛。两支十字弓箭,射中了他的背后。
博卡的眼前立即开始黑起来,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最后,他视野里看到的只剩下阿丽娅难以掩饰的惊讶。
还有,一抹熟悉的绯红。
黑暗中,有许多人影在浮动。乌云在这时候已经遮住了月亮,令人无法看清他们的脸。这些人在慢慢靠近阿丽娅,和倒在地上的博卡。
阿丽娅依然没有畏惧的色彩,只是蹲下来,有些犹豫地看着博卡。
也是在这个瞬间,一丝异样的气息划破了这片凝结的空气。
阿丽娅的背后忽然出现了名穿着铠甲的骑士。稳重的步伐和肃杀气息,加上肩膀处的特殊黑色章纹。代表着这个男人,属于阿尔比恩仅有的十三位骑士长。
他站在阿丽娅的侧方,拔出自己的重剑,猛然刺入地面。随着声沉闷的响声,下面的石板都开裂了。单凭武器的重量,就不是常人可以托举。
黑暗里的影子又在浮动,然后,慢慢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