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者:柜柜 更新时间:2015/11/9 20:21:28 字数:2853

昨天回到家里,也已经迟了,但刚好赶到辛希雅在收拾货物,博卡就让她去休息,都自己一个人搬进去了。

被修女用这种方式斥责,博卡完全没有预料到。神职者往往会保持着中立,倾听世人的痛苦,为人们排解忧难。然而,只是因为他过激的行为,就遭到了利滋严词的驱逐,让博卡觉得无法理解。

在七年前传染病大流行时期,克拉尔几乎倾尽家财帮助困难的人们,又在其后,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建立了许多福利机构。他在阿尔比恩的民众心目里,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被他们推崇,以至敬仰着。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艾格尼丝家族的名号,在利滋他们这些人里面的分量。

博卡几乎整个夜晚,都处在难以入眠的状态,转战反侧了许久。所以干脆在天还未亮,他就替辛希雅把货物移到门外,再接着料理早餐。等到辛希雅起床,他直接出门去工作了。

天空灰蒙蒙,还在途中,就飘起了细雨。

到了艾格尼丝的府邸,博卡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因为下着雨,浇水完全不必了。湿漉漉的天气,更不宜裁枝修叶。

在公爵府邸的侧厅,有佣工的休息区。格纳从早上就是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躺在两张椅子上,已经打起了鼾声。格纳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不知道昨晚又在哪里过夜。

其余的人依然在忙碌,偶尔有几名进出的清洁女佣。

博卡昨天彻夜难眠,但到现在还是没有倦意。他坐在凳子上犹豫了会,站起来,出了侧厅。

虽然在这里工作,但艾格尼丝府邸的布置他只清楚大概,因为有时候即使经过内屋,博卡也很少回去留意。

周围的戒备森严,大门口和宅邸外圈,差不多驻扎了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克拉尔公爵似乎十分讨厌戎装,内屋就只有伊恩。但作为阿尔比恩闻名的骑士长,伊恩几乎成了传说,他的存在,就是最强的盾。

博卡去厨房溜达了圈。因为那里几名帮佣,他都认识,就顺手取了块面包,又回到了内屋。

主厅算艾格尼丝宅邸,面积最大的空间。但这里的装饰却非常简单,只有家具和简单的瓷器摆设,而这些东西,似乎和大屋一样,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

但除此之外,主厅的墙面上,挂着许多人物的画像。他们应该是艾格尼丝家族历代的成员。博卡在众多画像里仔细找了找,可并未见到克拉尔公爵。他迟疑了会,才终于反应。这些大概死去的那些人吧,只有在去世之后,才有资格挂上肖像。

也是这个时候,其中一名女性,引起了博卡注意。

不仅因惊人的容貌,她仿佛寒冬落雪般寂静的脸孔。似乎有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哀伤。白皙的肌肤,及腰的银发,简直如同森林中的妖精。

这种令人窒息的美丽,博卡看得半天说不出话。她的耳朵有点尖尖的模样,难道真是传说中的精灵么?

突然,背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丽娅的母亲,她的名字叫西耶娜。”

博卡回过头,发现后面的人竟然是克拉尔公爵。

“公爵阁下......”博卡退了步,向他鞠躬行礼。

“她是位美丽的女性。”克拉尔说,“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博卡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和公爵交谈,所有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是克拉尔,却叹了口气,继续讲述: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我们只知道她的名字。”克拉尔沧桑的眼眸,“生下阿丽娅之后,她在这里又住了八年。后来她生病了,和我在战场早逝的儿子,阿丽娅的父亲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博卡在公爵府邸听其他人提起过阿丽娅母亲,西耶娜的事情。他们是那么形容——来自森林深处的女人,寂静的妖精,无言的异类。

“阿丽娅的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存在,而作为唯一的母亲,西耶娜,也才陪伴了她八年。”克拉尔移开了凝视的目光,“从那以后,阿丽娅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独自瞭望远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讲到这里,博卡回忆起了那个夜晚。阿丽娅站在屋顶上望着远方的表情,居然跟他有几分相似。当人陷入寂寞的时候,都有这种习惯吗......

“记得阿丽娅小时候,经常在院子里乱跑,那个时候,她还是很爱笑的。”克拉尔的眼睛里充满着留恋。

博卡看着克拉尔公爵,似乎也从他回忆的眸子里,见到了他口中所描述的景象。孩童时期的阿丽娅,洋溢着天真和烂漫。

克拉尔忽然向博卡笑了笑,说道:“庭院的花木,也是西耶娜亲手栽的。阿丽娅可十分珍视,以前还是她自己亲自照料的。”

博卡在艾格尼丝府邸的工作就是园艺师,从中协助格纳管理庭院。但归根究底,他们的主要精力,依然在照顾花木上。那些花木居然是阿丽娅母亲栽种的,难怪会聘用在王室工作过的老园艺师格纳。而且上次博卡剪了紫色花木道破口,阿丽娅才会那样吧。

她的眼神,现在都可以让博卡略过一丝寒意。

大厅阴暗的角落里,伊恩独自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或许是克拉尔出现在这里的同时吧,但敏锐的博卡竟然全然没有察觉。伊恩比森林里的野兽,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而他,显然比猛兽危险的多。

他几乎全天在保护克拉尔的安全,甚至站在楼道外闭着眼睛的时候,也未曾懈怠。

参与传染病计划的多位大臣遇害,当年的研究人员失踪。克拉尔自然也陷入了岌岌可危的被动境地。

就是这名沧桑的老人,被阿尔比恩人民歌颂的人物。他就是七年前那场阴谋的最初策划人吗。

“公爵阁下。”博卡忽然说,“我的祖父,我的家族,都在七年前的传染病时期死了。”

克拉尔的脸上有明显的起伏,但很快就消失了。

“哦,那太遗憾了。”

“但您在传染病时期帮助了许多困难的人们,为消除疾病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博卡又对克拉尔鞠躬,“辛希雅经常提起您,作为阿尔比恩的子民,我向您表示感激。”

“辛希雅......”克拉尔若有所思,“你是布鲁默的孙子......”

“是的,您认识我的祖父吗。”

克拉尔忽然低下了头,嘴角居然流露出了苦笑。

“西弗勒斯是我的朋友......”他向楼上缓缓走去,“我是囚犯,不是英雄......”

克拉尔就那么嘴里在嘀咕,然后就消失在了楼道口。等博卡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角落的伊恩也不见了。

就是他么。这名沧桑的老人。在七年前策划了残忍的传染病计划,鼓动王国继续进行战争的恶魔。博卡不清楚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他无法感到愤怒了。克拉尔刚才那句话,难道是在反省过去的罪孽吗。

天,还在下雨。空中漂浮着黑色的阴云,周密的水汽在远处蒸腾。今天是无法放晴了。

博卡冒着雨,又去看了几株紫色花木的情况。因为他得知了这些植物的来历,也明白了它们对于阿丽娅意味着什么。

等博卡再回到佣工的休息区,差不多到了午餐的时间。屋内所有的佣人都会在这里用餐。岗哨的卫兵,经过交替之后,也有大部分会到这里。公爵府邸有专门提供餐食的厨房,博卡的面包也是那里拿的。

今天的午餐,是猪肉干配面条和清汤。艾格尼丝公爵府邸的伙食向来丰富,克拉尔在对待佣人方面,也都十分大方。

格纳也已经起来用餐,他年纪虽然大了,但胃口很好。其他人也因为工作了一个上午,都纷纷在往肚子里吞咽食物。

可博卡因为之前已经吃过了大块面包,只是盯着眼前的人们,并没有食用,甚至还有些避讳。

和预想的相差无几,在吃饭的大伙,已经相继打起了哈欠。昏昏欲睡的模样才出现片刻,就都横七竖八躺在了地上。

整个侧厅的休息区,就只剩下了博卡一个人。

屋外的几名卫兵,没察觉到这里的变化,但他们显然未受到影响。

博卡打开窗户,确认附近没人。就朝着下面的落水口,扔了1尼尔银币。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似乎掉在了水里。

这时候,窨井盖那里伸出了只手,移开了生锈的铁疙瘩。从底下钻出了名少女。

“博卡,他们都昏过去了么。”特蕾娜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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