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辛希雅。”
“怎么了。”
辛希雅把一箱毛巾放到地上。
“我今天有事要办,能请个假吗。”
“当然可以啊。”辛希雅靠近他,“不过我很奇怪,你是去干嘛呢。”
博卡缺少交际圈,她比谁都清楚不过。除了外出替店铺送货,他几乎很少出门。记得上次他们一起出门,还是多琳嚷着要去野餐,辛希雅才拖着博卡出去的。
“我有事啊。”他面不改色,“是格纳老师,想在庭院里移栽花木,昨天写信给我,希望我去帮忙。”
“哦,这样啊。”她若有所思,“要回来吃晚餐吗?”
“不了,估计要花点时间。”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辛希雅双手叉腰,“可艾莎也要跟去么。”
艾莎保持着自己刻板的表情,默默站在博卡边上。所以艾莎会偶尔和博卡外出,然而要是太远的话,依照她的性格,是不愿意移动半步。因此才引起了辛希雅的注意。
“没见过大房子。”艾莎说,“去看看。”
“我家的孩子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辛希雅摸着她的头,“真是非常难得啊。”
艾莎低着头,沉默不语。遇上辛希雅,她总是显得十分无力。
“博卡,要是你们回来,我在她嘴里闻到酒气。”辛希雅微笑着,“你该明白的吧?”
“哦、哦,知道了。”
辛希雅原来在误会这方面啊。
“那行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得到了辛希雅的许可,博卡和艾莎就径直向门外走去。
“等等。”
她突然在身后说道。
“怎、怎么了。”
“博卡,温斯顿先生的外甥女,抵达可能会比预期早。”辛希雅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别作出失礼的行为。”
“哦,我明白的。”
辛希雅又特意嘱咐了几句之后,博卡两人终于出发了,和在梅尔街道尽头等着他的龙人一起,向国立大剧院的方向。
阿尔瓦他们在昨晚,花了许多时间试图劝说他。但当博卡的心意定下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因为当天的国立剧院,是陛下邀请各国使者欣赏表演的日子。这属于降生祭前的传统。国立大剧院从早上到夜间为止,都会由卫兵严密把守。不知道卢平在计划什么,即使是骑士的铁则,可陛下在场的地方,与博卡进行决斗也是无法被原谅的吧。
博卡复杂的内心,同时也期待,希望什么都不要发生吧。他这么做,并非为了龙人们。
辛希雅母女,是拜尔德在临死前托付给他,更是他来之不易的重要家人。他不想因自己逃避骑士的决斗,最终影响她们的生活。有些事情,即使赌上性命也必须去加以守护。
再说了,等到时候实在不行...下跪求饶吧......
阿拉斯托大概也不会对他一个小人物痛下杀手。
等到了国立剧院,周围早已经挤满了人群。按照惯例,是国王他们先入场。而周围的民众,全部为了目睹王室的风采,才到了此处。博卡他们来得比较晚,别说见到国王陛下,甚至挤不到前方去进场。也差不多里面在进行表演,民众才逐渐散去。
国立剧院的规模甚至可以和相距不远的图书馆相比。上下两层的宏观设计,彰显着它的独特风格。圆形的墙面上,雕刻着形状各异的石像。
博卡他们才没到入口,就被卫兵拦住了。虽然博卡他们看起来并不显眼,但和他一起的龙人们,全部披着绿袍,异样的外表十分惹人注目。
但在出示了所有人的入场票据之后,卫兵明显有点吓到了。预想到也许是外国的使者,所以打扮才有点怪异。他们粗鲁的行为,可能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使节都是国王邀请的客人。而至于博卡他们。因为国立剧院入场券,有一定数量是向民众开放的,只要缴纳金额,就有机会去街道管理机构抽签。
持有合法的票据,卫兵当然会放行,结果就会变得顺利。其实博卡宁愿卫兵将他们拦下,然后带走审查,这样反倒有理由错开卢平的邀请。
在外面的时候,已经听得到里面的歌舞声。
而进入里面,博卡完全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圆形的剧场,几乎能够容纳上千人,座无虚席,仿佛有股热浪扑面而来。中央的舞台,周围都放置了扩音石,某种在北部深山开采的特殊矿石,可以放大声音数十倍,整个剧场,都在随之荡漾。
有专门的引导人员,查阅了博卡他们的票据,引导一行人入座。
在比较后面的位置,说不上坏,但比起最前方可就好多了。音量太大,首排太影响耳朵。况且剧场是圆形设计,利于声音传播,后排其实也算得上是个舒适的位置。
国王他们在二层。是居高临下的特殊位置。
“那个人就是国王陛下?”
“嗯。”艾莎应道。
“太远了,看不清。”博卡抱怨。
“是你视力太差劲了。”
“他那里围着好多人。”
今天能够入场的人员,除了一定数量的普通民众,大多全是王公贵族和商界名流。博卡他们还好,但那些龙人看上去格外突兀。有人在私下交头接耳,而已经猜测到他们身份的人,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些许的敬畏。毕竟龙人除了神秘的身份,他们过人的医疗技术也尤其添加传闻的色彩。
歌舞声渐渐平息,正式的演出似乎开始了。
其实博卡对这种东西很不擅长,更加缺乏鉴赏能力。足足有那么一会,他差点睡着了。但之后开始的一场,却让博卡多少振作了精神。
关于降生祭的前生后世。
与米娅和博卡讲诉的故事差不多,阿米尔化作了尘埃,守护着人们。每当猩红的圆月升起,阿米尔便会运用自己的神力与之对抗。避免这个世界,遭受恶魔的侵害。而且这其中,有个细节公主殿下并未提到。
阿米尔将自己化作尘埃守护大地的同时,她也将自己的精神,幻化成了生物,在继续观察着这个世界。
到了这里,博卡还是有点质疑故事真实性的。有记载以来的人类历史,已经历了数千年,阿米尔的精神人格,该有多少岁了啊。
“假如真的有神明,哪会有这么多杀戮。”博卡忍不住低声说道,“阿米尔难道都不去管理吗。”
“错了。”
坐在博卡侧边的龙人少女,洛拉如此说道。
“什么?”
“正因有神的存在,这个世界的杀戮才那么少,正因有她的干涉,这个世界才会有秩序。可我讲的这些,你很难理解吧。”
博卡觉得自己又词穷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龙人少女。
“我、确实不懂。”
“有些事情看上去很复杂,其实却十分简单。”洛拉泛起着浅浅的微笑,“找到事物的本质,就可以触摸到真实。”
“我更糊涂了......”博卡甚至不清楚她话里的含义。
艾莎瞪着洛拉,眼神充满了敌意。
“如果你认为他的智商还不够低,我也不会阻止你。”艾莎口吻凶巴巴,“可我得警告你,别把多余的东西交给他。”
“好好。”洛拉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从现在开始,我闭上嘴巴总可以了吧。”
“你最好这么做。”艾莎目露凶光,“不然我就扯掉你背上的家伙。”
“听起来真可怕。”
“你背上有东西吗?”博卡疑惑道。
“是啊,有好东西哦。”洛拉说,“找个僻静的地方,我可以脱下来给你看呢。”
咔!
艾莎突然扑上去咬她,但洛拉躲得极其敏捷,她啃了个空。
“好啦,好啦。”洛拉连连摊手,“我不捉弄他总行了吧。”
博卡意识到洛拉在开他玩笑。而艾莎口中说的,也许是龙人的鳞片。龙人的肌肤,会有不同程度的鳞。
而关于和卢平决斗,其实博卡又想了想,心里至少有点底了。他也不算太弱,勉强厚着脸皮拿弓箭上场,估计胜负还是比较难定的。他当初可是与骑士长罗夏有过短暂的交锋,虽然落败,可却伤到了他。阿拉斯托应该是普通的骑士,总不会太棘手吧。
“阿瓦尔。”博卡问,“你对卢平有多少了解。”
“阿拉斯托。”阿瓦尔沙哑的声音,“他是安哥拉名门的次子。”
“哦,怪不得那么有气质。”他若有所思,“还有呢,他不怎么厉害吧?”
博卡取出木桶杯,喝了口热汤。这是辛希雅特意放在保温木桶杯里,让博卡带着身上解渴的。博卡喝着的同时,也递给了艾莎。
“那个啊。”阿瓦尔眯起了眼睛,“我记得他好像是什么圣殿骑士9人之一,安哥拉王国第一剑士。大概就这样呢。”
噗!
博卡把嘴里的热汤全部吐在了前面的贵族大叔头上。
“你、你这个老头子是想害死我啊!!”
“博卡阁下,您、您怎么了!”安德鲁惊慌,“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了。”
艾莎遗憾地扶着额头。
“这群家伙还是万年不变的蠢。”她轻轻嘀咕,“是太聪明呢,还是傻到家了。”
这时候,下面演出的歌舞声音戛然而止了。
和正要发作的贵族大叔相同,博卡迟疑了。
怎么回事?
进行演出的人物,都悉数散去。
无言的沉默大约持续了片刻。
一名男性骑士,从二层的高处突然跳跃而下,双膝弯曲,稳稳落在舞台上。穿着盔甲的体重,轻易震碎了他脚下的大理石。
骑士拔出自己腰间的重剑,举过头顶,接着猛然插入地面。
刚劲有力的力量,令长剑深入其中。
“向那传承的守则起誓,我,卢平.阿拉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