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报上名号。
已经有人认出了站在舞台中央的骑士。传说的男子,圣殿骑士九人之一,安哥拉王国的第一剑士。
“经吉尔陛下的认可,我,在此向布鲁默发起挑战。”
博卡的心都快凉透了。卢平居然把决斗向吉尔王申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没有耍小聪明的任何机会。而且如果在这个关键拒绝出战,或者随便认输,就不是闹着玩了。自己会被提上绞刑架还不算,更必定牵连到辛希雅她们。
艾莎沉默不语,只是冷静地观望态势。那个在高处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就是吉尔王。令经济陷入低迷的阿尔比恩重行振作,七年前最终实施传染病计划,宣布发起第七次全面战争,将尼洛斯推向覆灭的始作俑者么。
安哥拉是大陆历史上悠久的王国。即使与阿尔比恩有过小规模的冲突,但在新王上任之后,便和吉尔王达成了相互不侵犯协议。在全面战争时期,依然保持良好,也是阿尔比恩最大的经贸国。水路的货物,有七成都是在两国间通行。
卢平作为安哥拉派遣的使者,在该国享有极其高的声誉。他在刚才,突然向吉尔往提出请求,有人捡起了他的手套,而且是相约在今日的剧场,希望可以获得许可。
骑士是国家的基石,而君王也了解其中的守则,他们的传承不容许被侵犯。何况是像阿拉斯托那么有地位的圣殿骑士。
就当是其中的插曲,他也想见见,自己的王国,究竟谁有胆量捡起了阿拉斯托丢出去的手套。吉尔王自然是同意了。
二层观望台上,珀西饶有兴致瞧着卢平。被关在宫殿的城堡这么两个月,他实在憋坏了。可想不到出来欣赏个演出,也可以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能目睹圣殿骑士和其他人决斗,简直千载难逢。
“啊哈哈哈。”珀西大声笑着,“不知道是哪个傻帽会和阿拉斯托决斗。”
珀西可是亲眼见过卢平的剑术,在宫殿的草坪上,他和几名骑士长眼花缭乱的交锋。虽然大伤未愈,但那个伊恩,居然会被死死压制。令珀西叹而观止。
博卡真的是完全没有法子了。他硬着头皮,上了中间的石阶,缓缓向舞台中央走去。
而且艾莎警告他。他之前想下跪求饶的念头,还是趁早打消比较好。在吉尔王的许可下进行决斗,又在降生祭前这样的日子,要做出这么有失尊严的事情,博卡就是在丢阿尔比恩的脸了。要是宁死不屈,拼个头破血流,估计死了之后还会受到王室的嘉奖。反倒一个欺负平民的骑士,就会受到世人的唾弃了。
在万人瞩目的情况下,博卡踩上了舞台。
“那个,你好,卢平。”
剧场里的嘈杂声又响起了。因为一个平民打扮的人走上去了。人们以为,对方至少会是名出色的剑士。
“什么什么!平民?!”珀西往前张望,“真的假的?!诶.....怎么有点眼熟。”
“博卡先生......”米娅轻轻说道。
“师傅!!”珀西忍不住喊出了声音,“伊恩、伊恩!是博卡师傅!!”
此时,吉尔王已经瞪着珀西。
“你认识他吗。”
“父亲、我、我不认识......”
吉尔王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唯一儿子大呼小叫的性格,完全没有王子殿下的风范。相比起长女米娅,他实在差太多了。
“......伊恩。”他凑上前悄悄道,“要是等会情况不对,你上去帮我砍死阿拉斯托。”
伊恩也认出了博卡,这个在公爵府邸工作过的青年。他似乎认识克拉尔大公。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和刺杀公爵的那些复仇者有联系。克拉尔死的时候,他好像也在场。
骑士的决斗不容许遭到侵犯,伊恩不会将珀西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而且他更愿意见识下博卡有什么手段,能与卢平交手。
博卡挠了挠脑袋,这是他在不知所措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可以用弓箭吗?”他傻傻地问道。
博卡来的时候,自己带了弓箭,而且把箭头全部磨光亮了。
“你和那些龙人是什么关系。”卢平并未理会他,反而开始质问。
“偶然认识的吧。”
“为什么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那个!”博卡双手合十,“捡起你手套真不故意的。我也有点无奈啊,自己手太贱了。”
“那群蜥蜴,长年隐居在森林深处。不会是偶然。你撒谎。”
“他们认识拜尔德啊,和我没关系呀。但你叫人家蜥蜴,也太过分了,难怪安德鲁会生气。”
“我发过誓。”他的手按在剑柄上,“在长姐死的日子,我立下了誓言,要将他们全部从世界上抹去。”
“这样不好啦。”博卡试图劝说,“你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不想怎样。”他说,“我只想摧毁所有。”
卢平保持着他无神的模样,但他的思绪,又仿佛回到了当年。
他费尽心血打听到龙人的下落,抱着虚弱的卡特莉亚找到他们时,他觉得神明并没有抛弃自己。他和卡特莉亚在森里徘徊了数日,才终于见到这神秘的一族。四周都是生长了千万年的参天大树,遮蔽了森林的阳光。他向面前年迈的龙人下跪,希望能够医治自己的长姐,然而,他无论怎样也未曾预到,自己被拒绝了。
不是无法医治,而是龙人们选择抗拒。
他哭泣着,向龙人祈求。他可以献出自己的全部,包括生命,只希望能够救治卡特莉亚。可那名龙人,阿尔瓦,依旧在摇头。
三天的时间里,卢平和卡特莉亚一直在森林里。他希望龙人们回心转意,用自己的诚意动容对方。然而最终,他却只有看着虚弱的长姐,慢慢在自己怀里失去生气,逐渐凋零,死去。
在卡特莉亚永远闭上眼睑的那刻,卢平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腐烂了。
“我要拿你们这些蜥蜴的血,祭奠我的长姐,卡特莉亚!”
唰!
卢平单臂,猛然拔出深扎入下的长剑。
博卡灵敏的感觉已经意识到卢平打算动手,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因他已经泛起了杀意。
博卡从箭筒抽出一支,搭在弦上,拉开,并且迅速向后退开。
他的武器是弓箭,必须找准有力位置,以及关键距离,但凡被近身,是绝无后路。
“用那种东西,你觉得可以伤到我?”卢平冷冷笑着。
博卡吸了口气,令自己的胸腔越加膨胀,完全拉开弓弦。瞄准头部当然不行,他自己不愿意丢命,也不想杀人。
他松开了手指,箭往卢平的下腹射去。
可卢平连身形都未动,便用剑身格挡住了箭疾。
博卡震惊了,自己根本看不清卢平的动作。那种感觉,甚至可以和特蕾娜相比拟。
“在我宰掉你之前,你还有一次机会,见证自己的无力。”他说,“我会让你知道绝望的滋味,就像那时候的我。”
艾莎捂着自己的嘴巴,静静观望着舞台中央。卢平比她想象地厉害多了,博卡凭借自己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而且,阿拉斯托身上散发着杀气。
剧场的人们,包括龙人在内,已经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艾莎双眼紧紧凝视着博卡手里的弓箭,慢慢地,她的瞳孔泛起了淡蓝色的光芒,大脑里浮现出各种图形数术,就像高密度的水流,在各种支流汇合,变得汹涌起来。她的嘴唇默念起了未知的语言,让它成力量,凝聚在博卡的箭疾上。
这次,博卡瞄准了卢平的左眼。居然在这样的角色面前放水,他太异想天开了。
咻!
箭疾急速向卢平穿刺过去。
卢平睁大了眼睛,电光化石之间,他猛地撇开自己的头。
轰隆,舞台后被箭射中的石像,已经爆裂了,悉数碎裂成数十块。而他的脸颊处,渗出了丝鲜血。
别说卢平,就连博卡自己也吓傻了。
剧场刚才还满是嘘声,此刻的浪潮居然变得此起彼伏。
“你......”他语气变得凶恶,“到底是谁。“
“我、我叫博卡啊。”
“你在捉弄我么。”
卢平架起自己的佩剑,向博卡俯冲过来。
博卡立即躲开,以他极快的手速,准备好另一支。
铛!卢平勉强用剑防住一记。将他整个人逼退了好几步。
艾莎的大脑已经进入高速运转,计算高程度的模式,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博卡身上,用魔法配合着他。在这样的间距,以魔力远程依附在那么小的东西上,极其耗费精神。
博卡手里箭疾的威力实在太大了,爆裂的声音,震荡着整个国立剧场。
与此同时,他也令观战的伊恩他们,彻底哑口无言了。
博卡知道他不能停下来,依旧在不断疾射出去。只要停下,在短短的瞬间,阿拉斯托就可以斩掉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啊啊啊啊!!”博卡拼着命吼出来。
而卢平正以肉眼难以捕捉的事态在格挡。
片刻之后,硝烟弥漫。博卡终于用光了背筒里二十三支箭疾。
他喘着粗气,弯着腰,望向阿拉斯托.卢平。
可他,除了先前脸上的那道血迹,毫发无伤。
“完了么。”他问道。
“呼呼...是啊......”
“那就好。”卢平横持长剑安在博卡的脖子上,“向卡特莉亚去谢罪吧。”
这时候,艾莎已经站起来,大声吟唱着古语,瞳孔里充盈异样的蓝光,空气开始凝结、冰冻!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即使暴露身份,也必须阻止,哪怕让在场所有人陪葬,也在所不惜!
然而,另一个矫捷的身影,却要快上许多。
众人还未反应,她飞跃已到了舞台中央。
锵!
一名身着银色盔甲的女性,架住了卢平的长剑。
阿丽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