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卡把店铺当成仓库租出去。但昨天物主因自己的缘故,把货物全部搬走了,留下了满是灰尘的老旧空屋。
从早晨开始,博卡便撩起袖子,搞起了卫生。
他差不多洗黑了十几桶水,才差不多见到成效。
总而言之,可算把他累到了。加上昨天夜里,脸上被辛希雅打了个耳光,疲惫感莫名厉害。但艾莎依旧没有任何作为,她如同往常,坐在一旁看着他而已。
“嗯,亮了很多呢。”辛希雅走进来,“努力算没有白费。”
各个角落,博卡都用抹布好好擦拭过了。至于够不到的地方,他甚至还用了梯子。平常家里都是辛希雅在清洁卫生。而刚才她想帮忙,博卡死活不同意。硬把辛希雅推出门。
“我们卖点什么呢。”她若有所思,“比较实际的东西吧。”
辛希雅是铁了心,出钱给他开店。但话说回来,博卡的经营能力低下,即使开起来,也肯定脱离不了辛希雅的协助。
“那个,父亲他是卖布料的吧。”博卡试探着问道。
但辛希雅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她回答,“你想开布料店?”
“如果可以的话......”
“博卡,我很遗憾。”她摇头,“大概不行。”
“诶......”
“叔叔走私布料,被宣判流放二十年。”她说,“除此之外,另一条判决,是他终生无法经营布制生意,同样包括你,博卡。”
“对不起......我明白了。”
走私罪名居然这样严厉。甚至还会影像到后代,博卡却未曾想到过。
“道歉干嘛。”
“是我任性了。”他声音很轻。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但太优柔寡断了。”辛希雅口吻十分无奈,“其它呢?我们卖点简单的东西吧,至于布料,经营起来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我和你恐怕都有心无力。”
事实上,博卡也只是随口提起。布料生意非常复杂,制衣的技术也是不可或缺。这才是最大的短板。
“我想不好啦。”博卡挠着头。
“那么......”辛希雅在考虑,“反正不急,我们可以慢慢规划。”
“哦,这也好。”
初到主城的时候,博卡想为父亲重开店铺的欲望尤其强烈。但随着日子过去,他已经变得有些淡化了。而到了今天,他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由辛希雅决定了。
“嗯,但店铺这么多年,需要重新装修过了。”她说,“明天请几位匠人过来吧。”
“这个不要紧的。”博卡慌忙说,“我自己能够做。”
装修的匠人,无非是木工。博卡会这方面的技术,虽然不怎么样,但大致重修,马马虎虎还不成问题。
“不要勉强哦。”
“没事的。”博卡解释,“我应该可以呢。”
“那可别把自己弄瘦了。”辛希雅捏了捏博卡的脸,“把你养胖我也不容易的。”
博卡稍微后退,躲了躲,脸红地低下头。
“怎么。”她探过来,“你害羞了?”
“没有......”博卡又退步,“对、对了,你还有东西要送去餐馆吧,是今天吧?!我这就去。”
博卡立刻借机扯开话题。
“好啦,好啦,我不捉弄你了。”辛希雅拍着博卡的肩膀,“去吧,我家的男人,东西已经包好了。”
博卡到隔壁杂货铺取了货物,撒腿离开家里。
辛希雅最近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偶尔会有那么点暧昧。他又想起了昨夜偷看辛希雅换衣服的场景。
博卡使劲摇头,往头上打了两下,试图令自己振作。
他现在还得把东西送去餐馆呢。
话说餐馆的老板,也太任性。几瓶香料还要他送来,真是够懒惰。
但没有他,博卡借口逃走,大概没这么容易。
餐馆的位置在梅尔街道的尾端,在和其他街道相交的地界。但今天老板不在,只有几名服务员。博卡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把包裹放在了柜台上。钱已经付过了,所以对方在不在也无所谓。
等会回去,顺便路过去瞧瞧木材吧?他心想。梅尔街道,有专门出售装修木材的门店。
然而,在博卡正要踏出餐馆门口之时,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博卡。”
是个年轻女孩的声调。
角落里,那名少女独自坐着。金色的长发,以及泛起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淡淡微笑。
博卡见过她,前几天在回家的路上,自称认识他的莫名少女。
但她很怪异,尤其是之后出现的那个男人,令他差点失去意识。
“你......”
“不坐会么。”她说,“我在等你。”
莎莉的餐桌上,只放着两杯苹果酒,见不到其他食物。
博卡在犹豫,他到底该不该上前。这名少女,莎莉给他极其不适的感觉。但迟疑许久,他还是选择跨步,依旧坐在了莎莉面前。
“找我有事吗。”
“和朋友谈谈,这么快把我忘记,太过分了吧。“
博卡沉默。
“你是谁。”他质问道。
“莎莉啊。”少女微笑,“裁缝的女儿,我还亲手制衣给你过呢。”
“不可能。”博卡斩钉截铁的语气。
“理由呢。”
“裁缝不会没有针疤。”博卡盯着她手指,“更不会佩戴,价格昂贵的耳环。”
莎莉左侧戴着的耳饰,镶嵌着上好的宝石。即使博卡不懂得鉴定珠宝,但他见过别人佩戴过,那就是珀西。
平民的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拥有。何况少女给人的气质,这般从容和自信。完全超出了同年龄的人。
莎莉的笑意更深了。
“你的观察力很出色。”
“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博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虽然是一介平民,但这一年里,他却参与了主城的两次大事件。即使有人要他命,他也不会奇怪。
“我想请你协助我。”
“协助......”
“是的。”莎莉微笑着,“我只能求助于你。”
“我帮你做到什么?”
博卡不禁疑问。他可以做到的事情,能有哪些。他这个人,几乎一无是处。
“我想带走一个人。”
“一个人?”
“没错。”
“谁?”
“艾莎大人。”
“艾莎......你是......”
少女居然用尊称。
“她的家人。”她说,“我来接她回去。”
“你是艾莎的家人......”博卡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博卡在临近冬季的山脉上,遇到了艾莎。她告诉博卡,自己来自山的另一面。而父亲和家人,早已死于战乱。
“开什么玩笑。”博卡站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光几句话,就把那个孩子交给你么!”
“孩子?”莎莉低着头,“你的目光不至于这么短浅。”
“什么意思。”
“你应该早已意识到了吧。”莎莉闭着双目,“她很特殊。”
艾莎的与众不同。
博卡回忆他们站在巨龙背上发生的场景。
“我拒绝回答。”
“请正视事实。”莎莉抿了抿嘴,“她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个孩子,但对于我,却是仅存的希望和未来,她不是你可以掌握的人。”
“不要瞎扯我听不懂的东西,还有,我只是和她在一起生活,我没有掌握她!。”
“这是我向你在祈求,博卡。”她也直起身子,“艾莎不会愿意和我们走。我希望你说服她。”
“就算答应你,我磨破嘴皮子她也不会听我。”
“我了解她。”
“你不懂的”
“只要你厌恶她。”莎莉说,“令她心灰意冷,她就会离开!”
“除非我死了。”
“她对于你而言,只会是灾厄!”
“死而无憾。”
“甚至会牵扯到你的家人。”
博卡产生迟疑,他脑海里浮现出辛希雅和多琳的身影。
“她也是我的家人。”
难道为了亲人而舍弃亲人?他办不到。
“但你要明白。”少女的语气逐渐响起来。“我也是她的亲人。”
昨夜,艾莎坐在窗前,像是在哀求般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她。
不管如何,艾莎会独自出现在大山上,被狼咬掉两根手指,甚至险些丢掉性命。在她昏迷多日之后,才清醒不久,便恳求博卡收留自己。她有家人么?她有能够依靠的人么?博卡心想,不会有吧。否则,他又怎么会和艾莎相遇。
博卡极少问及艾莎的过去,因她自己不愿提起。
那肯定,不堪回首吧。
“亲人?”博卡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你却像要回一件物品,在向我讨要,你把她当作亲人?”
他再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气。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响。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们这里。
莎莉没有出声,而是沉默地凝视着已经愤怒的博卡。
“离我们远点。”
博卡丢下这句话,便大步走出门外。
“公主。”
莎莉的身后,菲蕾丝和里昂出现了。
“果然还是杀掉比较好,现在反倒很麻烦。”
“不行。”
“你太执着了。“里昂漫不经心,“干脆点吧。”
“那样,皇姊不会原谅我。”莎莉说,“只是让事态变得更加麻烦。”
“但束手无策啊。”
“我会有办法的。”莎莉冷着脸,“我会让他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