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紧咬着牙关,用她残缺的手掌,在桌上支撑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伟大的王女陛下。吾名路德.克拉克,向您致敬。”
柯文族的青年男性,把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向艾莎行礼鞠躬。
“回答我。”
然而面对艾莎的怒喝,路德依旧没有动摇。
“我刚才说过了,王女,应古老的约定而来。”
“你的意思,要站在莎莉那边么。”
“不。”他摇头,“我们只站在主神,阿米尔大人的立场,以她的意志去思考,去辨别,去体会,以及行动。”
“你们、”
艾莎欲言又止,因为柯文族,无法用正常人的交流方式去和他们沟通。他们有着自己的准则,如同生命般,誓死捍卫。艾莎试图令自己冷静,先方设法,了解对方的意图。
“我有权利知道吧,你们找我的目的。”
“当然。”路德说,“把您带回去,回到尼洛斯的土地。”
“什么......”艾莎握紧双拳,“你在愚弄我吗。”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说,“柯文族的人,并不懂得谎言。”
“既然如此,可别忘记,当初和你们订下契约的人,是我!”
“确实。”路德默默点头,“是您,又不是您。不过,这并不重要。”
“别给我绕弯子。”艾莎阴沉着脸孔,“和蠢货相处时间太长,我已经听不懂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
莎莉和里昂在他们侧方,但却没有见到菲蕾丝。果然,哪怕试着和莎莉反目成仇,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她迫于无奈,最终要使用强硬手段。
“您的精神主体,在近千年的时间里,不断改换宿主。”路德阐述,“受到载体的影响,那最为纯真的意志,与我们约定的那位大人,在某种意义上,早已不复存在。”
艾莎咬住自己的嘴唇,用力得几乎流出了血。
“柯文已经不承认我了么。”
“您是极其重要的人物,主神认可的至高,您的意义,无可替代。”
“可悲啊。厌恶人类的你们,居然会沦为他们的工具。”
路德犹豫,接着片刻,他才开口:
“这是主神的意志,我们是她的子民,她所创造和庇护的生命。”
“你在逃避我的质问。”艾莎发出冷笑。
“错了。”他说,“古老的王国尼洛斯,是主神的仁慈,是她的心血,因此,我们便有理由,去维护它的存在。”
“呵......”艾莎神情十分不屑,“阿尔比恩进攻尼洛斯,被迫亡国的时候,见不到你们,现在却又假惺惺出现了。”
“我们不愿意介入人类的争斗。”
“所以我成了你们的借口吗!”艾莎一下吼起来,“是你们向她交代,向你们的主神舔舐脚趾的理由吗!结果就是牺牲我!”
菲尔没有回答她,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的。”他说,“我们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们被赋予的使命。”
艾莎的肩膀都在颤抖,她几乎忍受到了极限。
“莎莉!”少女转向她,“就算你今天强行带走我,我也不会协助你们!”
“皇姊。”她浅浅笑着,“你依然这样固执。”
“我要为了自己活下去!”艾莎憋足劲咆哮着,“哪怕把我带回去,你也无法说服我!我绝不愿意,再成为你们谎言的皮囊!”
“我已经明白了,皇姊,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能够理解。”莎莉表情微妙,“为什么,父亲会把你囚禁起来,为什么,埃文斯哥哥禁止我见你,我,都能够体会了。”
艾莎有点迟疑,她还未听懂自己妹妹,言语里的含义。
“我不会再试图说服你,永远,都不会。”她口吻十分缓慢,“我会学着像父亲那样,继续囚禁你,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令你永世无法见到阳光。”
艾莎愣住了,她未曾想到,从莎莉口中会冒出的这些话。
“每天只给皇姊你定量的水和食物,维持在不至于被饿死的程度。”她依旧面带笑容,“用限制魔力的镣铐,禁锢着你,令你再次失去获得的力量。”
“什么......”
“皇姊,是你自己,使我彻底懂得,父亲他是多么正确。”
艾莎的内心,此刻有着无法掩盖的诧异。
原以为只是吓退莎莉,让她死心的办法。结果,已经彻底弄巧成拙。但事已至此,解释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况且,艾莎同样有着无法妥协的理由。
“我,不会为你欺骗尼洛斯的人民。”她说,“即使把我带回去,我也无法扮演他们心目中的圣女。”
“这不重要。”莎莉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失去魔力的皇姊,可会变得非常脆弱,包括在意志上,因此,这就轮到他出场了。”
莎莉的视线,停留在里昂身上。
“希德族.....”艾莎突然又吼起来,“你居然打算让那么下贱的种族,玷污我的精神主体!”
“喂喂,你礼貌点啊。”里昂漫不经心地抱怨。
“他可是我的心腹,我完全无理由相信他。”
希德族有着特殊能力,可以介入人的思维,能够探知对方的记忆,隐藏的秘密,甚至达到控制人心的地步。
自己的妹妹,是不是被希德族迷惑?艾莎考虑过这样的设想,但仔细分析,却又不存在可能性。先不论莎莉有没有这么好欺骗,他们之中,更有菲蕾丝,在精神和体能上,如此优秀的柯文,简直百里挑一。而且,上次里昂还舍命相救莎莉,几率完全能够排除。
莎莉有着非同凡响的人格魅力,里昂大概在机缘巧合下,受到过她的帮助,才会甘愿效命吧。
“今时今日......我们真的要这样吗。”艾莎停顿。
“哦,对了,对了。”她恍然大悟的模样,“保险起见,我可还要砍断皇姊你的两条腿。让你变成废人,只要活着,永远不能逃跑哦。”
“你......”少女失去了语言的表达能力。
但突然有个高大身影,在这时,挡在了她的前方。
“走开。”博卡说,“离我们远点。”
“博卡。”少女抬头望着他。
“又是你。”莎莉泛起着冷笑,“很少有人可以让我这么讨厌。”
“艾莎是我的家人,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家人?”莎莉歪了歪头,“我还想问,你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和皇姊,可是血脉相连呢。”
博卡的表情,异常肃然。
“滚。”
莎莉愣了愣,下个瞬间,她的脸孔变得极度狰狞。
“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一个小鬼。”博卡回答。
莎莉默念起了古语,嘴唇在无言地上下闭合。
哗!
一道炽热的火焰,冲在博卡前方腾起的冰墙上四散飞溅,随之消融。
他身旁的少女,预读到莎莉的动作,以更快的速度,完成了防御。而博卡,冷汗却已经流满了后背。
“不愧是我的皇姊。”她称赞,“真厉害呢。”
“莎莉......你的决心,我明白了。”
“然后呢,皇姊?”莎莉说,“只要你现在把这个男人宰掉,我可以允许你完好无损回去哦。”
“你们,都要葬身在这里。”艾莎低着头,而长长的刘海,遮蔽着她此刻的表情。
整个大图书馆,都被结界魔法彻底封闭起来。艾莎反倒没有任何顾忌了。这些人之中,并未有菲蕾丝那样的剑术达人,反而更加偏向魔法。这就意味着,艾莎有足够的时间,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
极寒的气温,又在周围蔓延起来。
大理石的地板,纷纷出现龟裂,从其中升起凝聚的水源。而它,则如同无形的蛛网,在凌空冻结,甚至连大厅的石柱,也结起了冰霜。
“柯文。”艾莎目光落在路德身上,“别忘记,力量是被谁赋予的。”
“主神。”路德回答,“全知全能,至高无上的阿米尔大人。”
“所以,这会显得你们,是多么愚蠢。”她说,“我甚至了解,你们生命的起源。”
路德沉默,而是凝视着艾莎。
“消失吧,让我送你去见那至高的主神。”
除了博卡以外,众人的上方,水滴在不断聚集。它们在旋转,强制压缩,并随之冻结。而里面,蕴含着强大的魔力,在释放的瞬间,会爆裂出剧烈的破坏力。
“错了。”路德上前。“您拥有的,只是短暂的代理,可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却曾经向阿米尔立下誓言,被赋予另一项使命,并且遵守至今。”
“我完全听不懂。”艾莎说,“闭上你们的烂嘴。”
“现在,正是执行的时刻。”
路德默念了两句,瞳孔泛起光芒的同时,单膝跪地,将手按在地上,其他柯文族的成员,皆纷纷效仿,作出同样的动作。
等等......
艾莎察觉到了异样。
这些人,从路德落座开始,他们全都站在相隔的间距,有着自己的特定的方位。就好像,图形魔法的对角点排列位置。
艾莎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糟糕!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下方,整个国立图书馆,都浮现出了大型的图形魔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