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二号训练场内原本散乱的学生们在蒂娅·斯卡雷特的组织下排成了整齐的队列。意识到已经到了考核的时间了,妮娜将「樱缭」提在腰间,脚步坚定地走向了场地中央。
那几十人的考核队伍,就像即将吞噬一叶小舟的巨浪一样,昭示着妮娜的渺小。
黑发的少女,孤身一人面对着完全不可能赢的挑战。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也只有不可动摇的倔强。
信念的火焰在那双漆夜般的双瞳中燃烧,哪怕维持着它的身体是多么的娇小与弱不禁风,那缕火焰依旧像是永远不会熄灭一样,充满生机地跳动着。
不管结果如何,此时此刻,面对着那股巨浪,一向坚强的妮娜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松懈。
「现在开始,将进行特殊考核生的入学考试。妮娜·瑞恩斯特尔!」
「是!」
「虽然不太清楚内因,但既然学园的领导对我下达了指示,没办法,你的考核对象……」
蒂娅看了看身后蓄势以待的学生队伍,随后将视线移到妮娜身上。
「就是站在这里的五十人。」
「……是。」
「如果你能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打倒,或者在战斗中坚持二十分钟的话,考核就算通过了。另外,在这里所有上位术式以下级别的攻击都会被转换成精神上的伤害,被砍到也只是会产生痛觉而已,不会出现伤口,所以不用有什么保留。明白了吗?」
面对蒂娅的询问,妮娜先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将「樱缭」从刀鞘中缓缓拔出,沉下身体摆出习惯的架势。
「明白!」
「好,如果没有问题了,那么……」
回头示意了一下参加考核的高年级学生,蒂娅退到了场地的边缘,然后发出命令。
「考核开始!」
随着蒂娅的声音落下,妮娜如离弦之箭一样,向着高年级学生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看似无谋的突进,实则是为了防止被对方的远距离术式没完没了地消耗——那样的话,别说通过考核了,能不能在体力透支之前靠近对方都不好说。
在考核开始前,妮娜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站位。不是规规矩矩地站成完整的方阵,也不是毫无规律地随意排列,而是有目的地站成了四排。最前面的横排人数最多,后面则逐渐减少,直到看上去只有八个人左右的第四排。而当她看到最前排的所有人都拿出了近身战的各类武器时,妮娜大概理解了这个阵型的含义。
之所以能够这么果断地发起攻势,是因为妮娜不认为那些学长们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而放水。既然她的父亲有办法让这种不公平的考核自然而然地发生,那么就一定已经做过防范「放水」这种现象的措施了,比如给这些考核人员准备了丰厚到无法拒绝的报酬之类的。
由于自己并不会什么高等级的魔法,所以与其在这里按兵不动,不如先发制人,说不定还能取得奇效。
这么想着,妮娜运转起体内的魔力,逐渐提高自己的速度。
在靠近到对方最外围的十米处时,果不其然,吟唱咒文的声音隐约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听上去都是威力不是很大的下位术式,但也暗藏着一些中位术式的吟唱声。
见到妮娜突破到近身范围,考核队伍最前面的十五个人一一拿起武器迎击,看那个半圆形的站位,显然是不想让妮娜突破这里。
想让使用近身武器的前卫挡住突进的道路,再把强力的术式藏在下位术式里攻击吗……那样的话……!
「绯樱缠月流——」
妮娜继续奔跑,同时将太刀下沉,摆出下段的姿势。
「残月樱!」
魔力涌动于刀刃,妮娜向前上方高高跃起,挥出宛若残月的大幅度上斩。魔力的高浓度结晶化作樱花瓣的形状,随着斩击的轨迹飞旋飘落,犹如旋舞在风中的美丽落樱。
突如其来的上段斩命中了两个考核人员的武器,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好!突入到阵的内部的话就不用担心术式攻击了……
接下来只要优先击破使用术式的人,再和那些用近身武器慢慢周旋的话……
能行!
妮娜从空中轻盈地跃过,看着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第一横排,她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安稳落地后,一股汹涌的圣灵力和魔力的潮汐传来,迎接她的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各式各样的武器。早有准备的妮娜飞快地将「樱缭」收在刀鞘里,随后猛地沉腰,左手持鞘,右手悬在刀柄上空。
「绯樱缠月流——」
她遽然拔刀,圆舞成轮。
「送客樱!」
当当当当……!
紧凑地响起的清脆声响,是妮娜用太刀使出环身的拔刀斩将那些袭向她的武器悉数弹开发出的撞击声。红色的魔力花瓣成圆形飘散,让身处圆心的妮娜大有一种送客之人的韵味。
然而虽然将攻击挡下来了,妮娜也承受了一定的代价。猛烈的反作用力从剑上传来,她不禁脸色一白,握剑的右臂也不可遏制地抽动了一下。
对她来说,强行接下这么多蕴含着不小力量的攻击是件十分勉强的事。即使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如果任由那些武器落在身上的话,她没有把握自己能在疼痛的干扰下继续聚精会神地战斗下去。所以,她要尽可能地避免被攻击到。
论个人实力的话,这些考核的学生们并比不上妮娜,但架不住对方的数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她自觉光是面对十个人就会感到吃力了,何况现在要挑战五十人。
这样下去肯定会支撑不住的……必须速战速决。
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妮娜刚想向前突破,以快速击破施放术式的那一排人,脚上却突然传来被束缚住的感觉。
「啊!」
迈步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便无法再收回,在惯性的作用下,妮娜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这是……冰?什么时候……?」
妮娜惊讶地看向那个束缚物的正体。
限制了她的双脚的,是一层十厘米厚的冰面。妮娜的脚部被冰完全地封在了里面,整个人因此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
想要以剑碎冰,一股强烈的波动让她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以倾覆之势袭来的,是数十个属性不一的下位术式。火球,雷枪,冰凌等等,带着不安定的狂躁,像雨点般从妮娜的上空疾速降落。
来不及管那些冰了……
这么想着,妮娜勉勉强强地从地上站起,握紧「樱缭」,紧张地注视着那片术式之雨。
「绯樱缠月流——」
这次,妮娜将太刀横于胸前,身体前倾。
「风月樱!」
刀刃飞速舞动,发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斩击。似乎是因为在剑身上缠绕了魔力的缘故,剑的轨迹并没有马上消散,而是化作绯色的剑痕残留在了空气里。
铺天盖地的下位术式撞击在剑痕上,便被体现着「锋利」这一现象的魔力斩成了两半,在接触到妮娜之前消散了。其中也有几条漏网之鱼,但妮娜还是靠着出色的反应速度,通过侧身这个技巧堪堪躲了过去。
「呼……还好……」
险而又险地挡下了高密度的术式攻击,妮娜松了一口气。
但她马上就后悔这么做了。
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噼啪——
带着鸣响的声音指向妮娜的,是一道闪耀着蓝色光芒的迅雷。
雷属性的术式一向以速度著称,而中位魔法「龙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为刚用魔力使出了「风月樱」,回防是不可能的;脚下的冰仍然没有融化,回避动作也做不出来。
而那道「龙雷」,早已划破了本就不长的距离,来到了妮娜的身前。
真正的,避无可避。
「诶?」
幽蓝的雷电,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击中了少女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