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该解释一下了吧。」
待雷凌.奥赛夸离开后,雷姬以愠怒的表情转向冬华。
后者见此,也很和礼节地取消了脚下的浮空术式,落在地面上保持和雷姬的平视。
「必然,毕竟是答应了你的事情。」
「……你很平静呢,还是说根本就没准备向我说明真相?」
「就算我告诉你真相,你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吧,圣剑。」
注视着雷姬危险而警惕的眼神,冬华微微颔首,略做思考后,向前者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问题。仅限三个问题,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
「毫无诚意的答复。」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我说的话,信不信由你自己决定。」
「……我知道了,看在之前你帮的那个小忙的份上相信你吧。」
思考好三个问题的安排后,雷姬以富有穿透性的目光直视冬华眼镜后的双瞳。
「首先,我们圣剑的事也就算了,为什么你知道魔剑?」
「魔剑隐没在了历史中,因为它的存在目的——杀死剑圣,会给人类带来绝望的情绪,因而不会被正式记载到任何历史文献里。但这并不会影响那些从古时传承到现在的某些家族对它们的认识。我的老师就是一位知晓魔剑的人,魔剑的知识也是从她那里得到的。」
「嘿……很有来头的老师啊,连以前的圣国贵族都不知道的事情,十万年后的人竟然能知道。」
雷姬露出调侃的神色,但见冬华保持沉默,表情也毫无波动,她也就没在追究这件事。
「之后,抛开魔剑不谈,那家伙……雷凌.奥赛夸,为什么对笨蛋主人那么执着?」
「雷和诺空.阿切尔吗?根据我的情报,雷的家族以前似乎曾被诺空.阿切尔所属的剑术宗门屠杀过。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存活下来的人大概也将复仇的执念传承下来了吧。」
「什……」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雷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她接着就想到了某个满肚子坏水的人。回忆起那个人的种种言行,一股被耍了的感觉涌上雷姬心头。
那家伙……竟然还瞒着我这种事……
心里将冥月诅咒了一番后,雷姬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基于所有层面,你的行动,会对笨蛋主人造成任何不利影响吗?」
「哦?」
「怎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不,只是我有点意外,比起询问我『你的行动准则是什么』这种问题,你竟然选择直接从我这里获取结果。」
「你不是说过不会说谎吗?现今这种状况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那么这样就够了,比起你的诸多解释,我更关心结果。」
听到这里,冬华沉吟了一会儿,以让自己的答复显得更有重量。
「不。我认为我的行为并不会对诺空.阿切尔造成什么危害。当然这次只能说是不得已的意外了。」
「……这样么,我明白了。」
「相信的这么干脆,不担心我真的做出什么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吗?」
「哼,在那之前,你就会先一步被我劈成焦炭的。」
雷姬冷哼一声,在手心凝聚出噼啪作响的闪电。
冬华用在意的目光看了看她,接着叹了口气,将本应已经结束的对话进行了下去。
「圣剑,告诉你一件事吧。我的老师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而我也遵循老师的意愿,维护着这所学园的安定。但我也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所以就要交给能够处理的人来处理。」
冬华说着,看向了雷凌.奥赛夸消失的地方。
「雷从他的家族里得到了那柄魔剑,而魔剑会带来毁灭。那样的魔剑使出现在这个学园里,这是我不能允许的事情,却也制止不了。我的老师曾告诉我,只有传说中的圣剑才能阻止魔剑的暴行。接着,和你们接触之后,我知道了诺空.阿切尔是圣剑使,而跟在他身边的你们则是圣剑。」
说玩,冬华顿了顿,接着带着无奈的表情闭上了眼。
「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我做的一切,不过是根据现有的知识,尽可能地履行我的义务而已。」
「义务?保护这所学园吗?」
雷姬双眼微眯,追寻进一步的答案,而后得到了冬华的默认。
「如果那场决斗引起了你的不快,我只能向你表示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不管你接不接受。」
「……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姑且算是麻烦你们出手的谢礼吧。」
「真是让人不快的回答啊。」
听到这种回答,一向不喜欢接受别人帮助的雷姬微微蹙眉。
没有在意雷姬的心里变化,冬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开口。
「介意我问你一件事吗?」
「仅限于我能告诉你的范围的话。」
「你们圣剑……打算怎么应对魔剑?」
「……还能怎么办,构造封印阵,或者……干脆破坏掉呗。」
吞吞吐吐地应对着,雷姬的眼神变得游离不定。
「那样的话,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和诺空.阿切尔来?圣剑的力量必须要有圣剑使的支撑才能发挥出来的吧?」
「那,那个是……」
想不到回答的话,再加上内心的慌乱,雷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总之我会处理好那柄剑的。」
就连模棱两可的结论都无法给出,最后便这么糊弄过去了。
冬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雷姬,揣摩着后者的不知所措。良久,她最终意识到单以自己的知识还不足以理解圣剑的事情,便就此作罢。
「圣剑,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样的存在是不是也会存在什么情感之类的东西……」
说着,冬华转过身背对着雷姬。出于一些原因,她不想面对着后者说这些东西。
「但是你,在哭。」
「……」
深紫的空间魔阵出现在冬华的脚下,接着将她转移到了别的某个地方。
空旷的草地回归寂静,只剩无数大大小小的坑洞无声地证明着之前发生的战斗,为这个地方添上一丝惨烈的荒芜感。
雷姬深低着头,伫立在原地。拂过的风吹响了周围的树海,也吹乱了她本就不整的金发。
沉默的雷姬,不知为何渐渐变得渺小起来,渺小到就连叶浪的轻乐都足以将她的存在掩盖。
好一会儿后,她像是刚反应过来冬华的话一样,木讷地抬起头,接着缓缓抹了抹脸颊上划过的泪珠。
将湿润的手心摊在眼前,雷姬呆呆地望着其上的水痕。
真是可笑啊,这种没用的情感……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消失?
啊啊……这就是腹黑女说的吧……带着这种犹豫不断的心情面对那柄剑的话,输掉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是,有什么办法啊……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早就是一些注定的事情,结果我还在做这种没用的挣扎……
差不多,不要那么孩子气,快点承认吧?
终于能够说服自己的时候,回忆又一次闯入了雷姬的思海。
……
「西格丽德,这个是……?」
「嘿嘿,是『祥和的银冠』哦?果然还是带着这个的雷希贝尔姐姐最完美了!」
「我说啊……那个,是给『平和姬』带的吧?雕的倒是蛮像啦,可是跟我没什么交集呢。」
「怎么会!雷希贝尔姐姐以前不是带过的吗?」
「那个是圣灵力测试之前的事情了啊。再说那个时候,以你三岁的年纪根本记不住这种事情的吧……」
「当然能记住啦!那可是雷希贝尔姐姐的洗礼仪式啊!」
「啊……嘛……但是『平和姬』和剑这种东西可不怎么搭哦……?」
「哼哼,雷希贝尔姐姐是超强的『平和姬』,这么想就可以了。」
「啊喂当然不行的吧。」
「没关系没关系啦。还是说,雷希贝尔姐姐不喜欢吗?」
「啊?诶?怎,怎么会不喜欢……」
「那样就好啦!这样,以后雷希贝尔姐姐每次练习剑术的时候,就都能想起我来了呢!」
「啊啊……真是服了你……」
……
被封印的感受是什么呢?
保持着感官,然后在连声音都没有的黑暗中被强逼着存活着?
还是说,比那还要恐怖的多?
雷姬解释不了这些问题,因为她自己没有经历过长达十万年的封印。但她能肯定的是,封印的感受比起沉睡要痛苦不知多少倍。
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就算这样很丢人……就算这样很懦弱……
把那孩子封印这种事……
「……」
我做不到啊。
狠狠咬牙暗斥自己的无能,雷姬深吸口气平复内心的冲动,接着发动了传音术式。
「腹黑女,明天,那个雷凌.奥赛夸会和笨蛋主人碰面。具体的事情我一会用『念文』写给你。你的话,应该比我更清楚原因,就和笨蛋主人说一下这件事吧。我今天暂时不会回去了。」
传音术式的对面传来了冥月不耐的回答。料到这点的雷姬显得相当平静。
「不用你说,在那之前,我会做出决定的。」
雷姬闭上眼,然后像是做出什么觉悟一样缓慢而坚定地睁开。
「彻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