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腥味唤醒了西格丽德的嗅觉。压塌的灌木,凌乱的脚印,树林里到处可见魔兽的踪迹。
不管决心有多么强大,本能的反应终归会将其胜过。加上夜幕已经降临,渐渐地,西格丽德的四肢开始发抖,脚步也因此变慢。
「没关系吧,西格丽德?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没,没问题的,雷姬姐姐不用在意我……」
「是吗……?不行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哦?」
深知拗不过妹妹的坚持,雷希贝儿转身向前走去。
不能就这么退缩……我要帮上雷姬姐姐才行……
这种想法让她逼迫自己止住战栗,紧紧地跟上雷希贝儿的步伐。
从姐姐那担心的目光中,西格丽德明白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在逞强。
就算那样,姐姐也依旧关心着自己。
对于自己这种只会拖慢她脚步的人,那样优秀的姐姐不但没有赶走自己,甚至还这样关心着自己。
那样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派上用场才可以……
看向面前,那道背影正渐行渐远。
鞭策着,驱使着,西格丽德压榨出她的年龄里不该存在的勇气,只为不拖累那个耀眼的背影。
「在这附近么……?」
警惕的扫视着四周的环境,雷希贝儿喃喃道。
「如果按照这一代的魔兽分布和那个脚印来看的话,占据这里的应该就是『魑冥犬』没错。」
「这附近……有魔兽……」
感受着弥漫在空气里的野蛮气息,西格丽德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没关系啦,不是什么可怕的魔兽,顶多算是凶狠一点的狗而已。」
「诶?雷姬姐姐以前见过……?」
「嗯,在书上学习过它们的知识,也去斗兽场实地考察过。」
雷希贝儿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
「记得魑冥犬害怕光,那个『光霖』你会用的吧?」
「嗯……嗯,我想只是照亮周围的话应该没问题……」
「足够了,那等下就拜托你一直施放那个圣术了哦?这样一来那些魔兽就不能靠近了。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诶……诶?」
西格丽德讶异地看向姐姐。
「也就是……我能帮上雷姬姐姐的意思?」
「说什么傻话,那不是当然的吗?」
摆出无奈的表情,雷希贝儿为妹妹奇怪的表现摊了摊手。
「西格丽德不来的话,单靠我一个人也的确很难办呢。」
「我,我知道了……我会尽力试试看!」
有些激动地这么说着,结果,还没等西格丽德话音落下,一阵咆哮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嘎嗷——!
说不上震耳却透露着暴力的吼叫声闯进姐妹两人的耳膜。
「来了么……?唔——」
嗅到飞速接近的腥风,雷希贝儿发挥了平日里处理各种魔兽事件的经验,当即吟咏圣术。
「雷电哦,退散吾敌——『抗拒雷环』!」
圣术化作雷电构成的圆环在雷希贝儿的周围成型。雷环保护着姐妹两人,向外扩散,不可视的黑影随即被其止住了扑杀之势,狠狠震向外围。
雷希贝儿才发现,周围已经布满了先前那道发动先攻的黑影的同类,其正体正是「魑冥犬」。
意识到的时候,姐妹两人已经被这些魔兽包围了。不过,先前没注意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黑夜是魔兽的主场。
「数量很多啊……西格丽德,趁现在!」
「唔……」
变异发生的太快,快到西格丽德连害怕都来不及。在大脑察觉到自己陷入魔兽的围堵的那一刻,恐惧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若不是姐姐的呼唤,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刚才的恐慌中回过神来。
忍住不顾一切逃跑的冲动,西格丽德的意志强迫她的身体站在原地。
害怕……是不行的……
这次,一定要……
「辉耀光灵,倾洒希望之芒——『光霖』。」
嘤——
飘散于西格丽德身边的光的圣灵力,如同受到号召一样发出光芒。虽然微弱,但那光芒确实地照亮了周围。
一只正要扑上来的魔兽未能及时退到光的范围外,在被照耀到的同时身上便响起了灼烧皮毛的声音。
看着惨叫着狼狈地逃到外围的魔兽,惊喜的情绪涌上西格丽德的心头。
起作用了……
我……阻止了那些魔兽……
这次真的帮上雷姬姐姐的忙了!
即便以她如今的能力,维持那个「光霖」是个很辛苦的事,但那份辛苦也早已被发自内心的喜悦覆盖。
这次,她没有拖姐姐的后腿。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西格丽德高兴好一阵子了。
因为,这意味着自己离那道背影更近了一步。
「能坚持住吗?」
「没,没关系……」
忍受着圣灵力不断消耗的疲惫感,西格丽德向雷希贝儿挤出一个艰难,却又难得的微笑。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过了。
像是注意到了那笑容里潜藏的东西,雷希贝儿微微一愣。
「……坚持不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嗯,我明白了……」
就算开口说话已经是件很费劲的事了,西格丽德依旧回答着姐姐。
她不想让姐姐觉得自己很弱小,所以,她要表现得坚强一些才行。
西格丽德不清楚自己到底能坚持多长时间,因为她施放这个圣术的时间已经超过她原来尝试过的最高记录了。
单纯地,凭借毅力和决心坚持着,强迫自己不要断掉那个圣术带来的光。
因为那是连接着她和姐姐的光。
现在断掉的话,西格丽德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靠近姐姐的机会。
噼啪——
「龙雷」穿闪过夜晚的森林,将每一只被作为目标的魔兽击成重伤。
「魑冥犬」是种很狡猾的魔兽,正因为狡猾,它们从来都不会去挑战任何一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深知这一点的雷希贝儿试图通过这种威慑手段让这些魔兽意识到它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受到保护的,应该尽快远离。
大概是出于那份还未抹去的童真,雷希贝儿不想杀害这些魔兽。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纯洁的情感,让她们无法尽快完成退治魔兽的任务。
「嘁……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虽然接连施放中位圣术对雷希贝儿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魔兽的数量着实让她有些反感。
不过这种状况已经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魔兽的数量再多也是有限的。大半被击伤的它们已经开始考虑撤退了。
西格丽德看着这一切,拼命地维持那个圣术。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雷姬姐姐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而且……这次……我也帮上忙了……
这样的执拗让她丝毫不肯示弱。她固执地想要完全坚持下来,不然就是在拖累姐姐。
咬牙忍住圣灵力透支席卷至全身的虚脱,西格丽德依旧施放着圣术。
逼迫自己做这种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因为她必须那么做。
但再怎样坚定的意志也决定不了她的极限。
事实就是,她已经没有支撑那道光明的圣灵力了。
没有圣灵力,圣术就无法维持。
「啊……」
那道连接着姐妹两人的光,终究还是切断了。
光的熄灭使得黑暗瞬间占据了一切。过分的逞强让西格丽德连事先通知姐姐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隔绝魔兽的屏障消失,魑冥犬如同洪水一样涌了上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光霖」给它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它们绕过雷希贝儿,将注意力放在了西格丽德身上。
「不好——西格丽德!」
那之后,西格丽德记得自己投入了一个让人安心的怀抱里,安心到让她几乎忘记了恐惧。
——但陷入那份安心是需要代价的。
「……诶?」
视野翻转,空气中响起肉体被撕裂的粗暴声音。
凄厉的血光,倒映在西格丽德紫色的瞳孔里,飘洒间,化作污浊的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