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人流稀少的早晨六时。微暖的晨曦照耀着正在苏醒的珑夜学园,挥发出清净的活力。
和冥月并肩走在树林间的小道上,有些湿润的微凉空气让我的精神脱离了刚睡醒的模糊状态,提前进入清醒的阶段。
总算产生了些许熟悉感的道路的尽头,是那个被叫做「三号训练场」的椭圆形屋顶的建筑物。
上次和蒂娅也是在这里战斗的吧?真是有点好笑的巧合——虽然想到将要面对的对手,我完全笑不出来就是了。
「决斗」……吗?
还真是好久没有听到的词了呢……
不过,倒是个和状况很相称的解决方式。
「主人,果然还是把其他人也叫来比较好吧?」
「不用了,反正她们也没睡醒。而且考虑到那个魔剑的危险性,按她们那种爱操心的性格来说又会平添不少麻烦的吧。」
「这么说虽然没错……但是……」
「安心啦,昨天已经拜托璃响帮我精心做了一柄剑了,上面附着的这些净化力量应该能维持很久才对,起码不用担心会轻易地被砍断。」
说着,我看了看腰间别着的那柄还算精致的琉璃细剑,接着看向身旁的人。
「倒是你才是最爱操心的那个啊,冥月。本来就是为了不让她们跟来,昨晚你才用圣术保证今天咱们能早起的吧?」
「但是您要一个人去面对那柄魔剑还是太危险了……」
「不是还有雷姬吗?」
「那个是……哎……算了,反正主人您也不会听。」
少有地露出无可奈何的一面,冥月低沉地叹了口气。
「请让我最后叮嘱您一次,不论如何也请不要做出会伤害到自己的行为。」
「嗯嗯,我明白了。」
在冥月那「您真的明白么?」的目光的注视下,我采取了一语带过加快脚步的战术。见此,深知拗不过我的她只得用略带不满的沉默跟了上来。
来到训练场的面前,在冬华·夜弥的安排下,这个时间段一般都会上锁的此地却敞开着大门。
然后,从门外就能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通过门后,那头金发更是明确地向我告知了其主人的身份。
雷凌·奥赛夸。
对我抱有杀意,同时意外地和我很「有缘」的青年,此时正一脸微笑地注视着我们。
「魔剑的气息……就是那个人么,主人?」
「嗯。」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同,此时的我知晓他那目光里潜藏的事物——起初只能看到空洞,现在则还可见仇恨。
而我也清楚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哟,诺空君,好久不见啊。」
「我觉得只过了两天而已。」
用目光示意冥月站到旁边,结果她还是不放心地通过传音术式叮嘱我。
——没问题的,而且,这是我必须自己一个人处理的事情,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来。
——如果主人是这么希望的话,我会遵从……但无论如何也请不要掐断这个传音术式,这一点我无法让步。
——我知道了,那就这么办吧。
这么告知她后,我重新看向不远处的金发青年。
「哦呀,还真是没有幽默感。」
开着恶意满满的玩笑,雷凌·奥赛夸带着苦笑摊了摊手。
「既然诺空君来到这里了,说明你已经把我的事情了解一遍了呢。」
「啊,不过是用不太柔和的方式想起来的呢。」
闭上眼,火光冲天的村庄自我的脑海里闪过,鼻子里甚至还能闻到夹杂着血腥的焦糊味。
再次确认那个记忆的真实性,我带着觉悟看向雷凌。
「『鸣雷绝剑』。」
「哦呀哦呀,能让你记起这个还真是我的荣幸。」
像是找到了乐子一样,雷凌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那么,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开始久违的厮杀吧?啊,当然,诺空君可以提问哦?我对诺空君的问题也很感兴趣呢,虽然我不太清楚还能控制自己多久就是了。」
说着,雷凌瞥向自己的右手——那原本应当属于其主人的肢体正像被操纵了一样不自然地颤抖着,急切地想要触碰他腰间的那柄剑。
魔剑的影响么……?
「只有一个问题。为了以防万一,我想知道你仇恨『苍流』的原因。」
「哦哦,这个啊,家书上提到过哦,不知多久以前,诺空君的宗门将我的家族屠戮得只剩下寥寥几人。但不管是战争,饥荒,还是天灾,我的家族似乎全都从中存活下来了,为的就是让同样存活着的『苍流』自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果然是这样么?
那份仇恨……已经大到足以让一个衰弱的家族存活这么长的岁月,再加上又持有着魔剑,难怪雷凌会对我保持着这么大的杀意。
但他接下来的发言却改变了这个看法。
「不过,那些跟我都没有关系就是了。」
「诶?没有关系……?」
「是哦,因为几万年前的仇恨我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有一点还请诺空君不要误会,我啊,只是单纯地讨厌『苍流』哦?讨厌地想把你们全都砍光。而且……」
雷凌
「总觉得诺空君比那些家伙有意思的多呢!啊啊……砍了你似乎更有趣的样子!」
「那些……?等等,你是说除了我以外还有『苍流』的人……?」
「奇怪,诺空君不知道吗?」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雷凌摆出漠不关心的表情。
「嘛,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啦,现在的我可是只在意诺空君的哦?」
「被你这种人在意,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意外获得了让我欣喜的信息之后,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但是,总算是安心了。」
「哦呀?我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呢。」
「我也不清楚啦,来源大概是人皆有之的自私和自以为是吧。」
「……哈哈哈哈!」
雷凌捂住半边脸,狂笑着。
「你真的很有趣啊,诺空君,啊啊……我已经……」
然后,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一样,他的右手骤然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控制不住了呢!」
哧——
刃与鞘摩擦,紫电和雷鸣与共。
前晚没能看清的那把剑,于此露出了本貌。
那是一把外形奇特的细剑。荧光的剑身,镂空的剑脊,缠绕而闪的,由魔力构成的淡紫色雷电,以及那漂浮在护手位置的,如同两个套在一起的佩环的装饰物——确认到这一切之前,那柄剑便已将剑尖正指向我的眉心。
向后跳开保证自己处在能够反应的位置,我带着凝重的心情看向那个武器。
「紫珏魔剑」。
具有能和圣剑「雷姬」比肩的速度,并能够增幅使用者的魔力的魔剑。根据冥月告诉我的话,似乎还有着将一切接触到的攻击按照意愿抵消掉的能力。
不管怎么想都不是能轻松应对的对手。早在来这里,我就已经确切地认识到这一点了。
「你看,这孩子也已经忍不住了呢。」
「我想也是……嘛,姑且问一句,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吧?」
「是啊,我很清楚。对了,忘了告诉你,在砍了诺空君这一点上,我和这孩子可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哦。」
说着,雷凌向我投来疑问的视线。
「说起来,雷姬小姐没来吗?她是诺空君的『圣象兵装』吧?」
「嘛,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哦呀哦呀,难言之隐?」
雷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雷姬小姐要是不出面的话,乐趣会少很多啊,那样我会很难办的。」
「嘛,雷姬会来的啦。」
我耸了耸肩。
「理由不明,但我相信她。」
「哈哈哈……是吗,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啊。既然如此,就希望诺空君能撑到那时候吧……」
发出不正常的笑声,雷凌侧过身,将左手背后,右手以剑指向我。
「不然可就有点太无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