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力之国,大竞技场市,这座城市因举办闻名遐迩的三战盛会的大竞技场而得名。
今天,一桩非公开审理的案件将要在这座城市的法院开庭审理。
不得不吐槽一下,即便昨天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取证和证词录入,这庭审来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对方似乎很想快速办掉我的样子。
在被引向法庭的路上,我开始担心普雷曼是否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到现在这一刻,我才有点动摇昨晚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失手”杀人这件事,让我产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我就不太会应对现实的人之间那些繁琐而细腻的交往细节,但往往这些细节才决定了一个人心底里对你的真实态度。
那比看书学习要复杂太多了,我所以之前的我一直选择回避。
即便是在这个世界,从拓荒队来到莱特达克,我也基本保持着这样的态度。
但是,保持这个态度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我不会被人针对。
只要一定程度被孤立起来、孤立得不太过分的话,我能游走于人群的边缘就足够了。上个世界一直是这样过来的。
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被触怒和侵犯的时候会产生那么过激的反应。
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因为我本身就几乎没有被那样对待过。
一旦被那样对待了,第一次的应激往往是过激的。
这样说来,真要判我防卫过当或者是激动杀人,我的内心也无话可说吧。
在羁押室里,我也是毫无顾虑地就去伤害了为难我的人呢。
“报复心”、“侵略心”、“暴力冲动”……就像毒品一样,哪怕只体会一次,就很容易自然而然地接受他们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上那点数庞大的许愿能力,我就更要克制自己。
没错,这次出席的庭审,必须做到这一点。
第七剧:…………
抬起头,法庭的大门已经通畅地打开。
放眼看去,法庭的四周站满了一圈身着制服的人,让整个法庭立刻被一种不容打破的氛围包裹住。
中央正座上是一位灰须的法官,穿着像是法官长袍的庄重衣服。
我看到了像是被告席一侧的地方坐着普雷曼、芬瑞娜丝、布兰和卡文,他们身后还有一名不认识的女性。
另一侧,则是两位衣着肃穆的中年男女,不用说一定就是原告夫妇。
他们面前还有一位中年男子,想必就是诉讼人了。
没有其他证人,或许还没有传唤,也或许根本不需要证人。
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暴露着一股赤裸裸的咬牙切齿。
我明白我有错;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克制不要他们的命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法官:开庭。原告,遇害人的家人法迪拉夫妇;被告,第七剧。
法官:先请原告委托诉讼人陈述。
我是不太清楚审理的程序是如何的,不过这开场真简洁。
简洁到就像理所当然的过场一样。
那位中年的诉讼人叽里呱啦的将了一堆,大致是复述了案发当时的全貌。
自然,立场上毫无疑问地是偏向原告的“无辜”。
最后……
诉讼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事件在被过度的暴力终止之后,被告人继续施加他的暴行,残害了两名被害人的生命。
诉讼人:我请求法庭判决被告人【故意杀人罪】,并处死刑。
第七剧:…………
普雷曼:…………
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听到的措辞是“防卫过当”?今天怎么就变成故意杀人了?
心里有一股火悄然燃起,不过我已经在第一时间发现并扑灭了它。
我目前应该做的事情,只有这一件而已。
法官:现在,被告委托辩护人陈述。
普雷曼:感谢您赐予我的辩护权,法官大人。
普雷曼优雅地向着法官行了个礼,带着她那天然美少年一般的分度走上辩护席,瞬间吸引了法庭上所有人的视线。
普雷曼:请容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诚之国拓荒队的最高指挥官,普雷曼。
法迪拉:!!
法迪拉夫人:!??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原告夫妇两人像是触电一样惊了一下,好像完全不曾预料到这样的展开。
普雷曼:我很遗憾我的直属副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这样不幸的事件,所以就由我来担当他的辩护人吧。
普雷曼:按道理讲,这件事应该移交我国的军事法庭才最符合规定……
普雷曼:但是考虑到事发地远在神殿脚下,同时也为了照顾遇害人亲属的情绪,姑且先按技力之国的法律流程走一遍吧。
普雷曼:现在开始,我将为我的副官第七剧作【无罪辩护】。
诉讼人:…………
听到这样的开场,原告方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诉讼人:法迪拉大人,我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啊。
法迪拉:……不对。据我的调查,这人连进国色香都要靠低劣的手段争取,不可能会是那种地位的人物。
诉讼人:可他的气度看上去绝非常人呐。我只能先当他是在虚张声势,我想法官会质疑这一点的。
法迪拉:……好吧。
看样子,这位名叫法迪拉的大人也打听到了前晚在国色香的事,而且做出了和芬瑞娜丝公主类似的判断。
或许这能够成为普雷曼反击的突破口?
普雷曼:……从事实上来说,对方的暴力犯罪在先,直到我的原告出手时都没有停止具有死亡威胁的犯罪行为。
普雷曼:这完全符合正当防卫在贵国法律中的界定,我相信原告除了杀死对方来保护自己和莱特达克的公主以外,别无他法。
普雷曼:就是这样,法官大人。
法官:陈述结束。请双方陈列证据,证人上前称述证词。
略微有些烦闷的过场,一切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太具意外的地方。
我方展示了凶器和两位证人的证词,甚至连荒野飞鹰都搬了上来,对方则是只有证词和一支箭作为证物。
对证人的问询看来早就提前做好了。
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是我的胜算更大一点。
但是,我没法确认庭上的法官是否是对方的人。
法官:……接下来,我有一些问题要问被告方。
法官:第七剧,你的辩护人说他是诚国拓荒队的指挥官,你是他的副官,确实如此?
第七剧:……是的。
法官:有证据证明吗?
第七剧:…………
普雷曼:——我抗议,法官大人。
普雷曼:这和本案有直接关系吗?
法官:抗议无效,这与被告人的身份密切相关。
普雷曼:好吧,在技力之国需要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呢?
法官:你的军队,你的权力,你的实力。
普雷曼:嚯……还真是有本地特色啊。
普雷曼:既然如此,我身边这位莱特达克的公主证人是否也需要莱特达克王亲自到场证明她的身份呢?
法官:芬瑞娜丝的名声在技力之国并不陌生,但偏远的诚之国却鲜有耳闻。
法官:你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普雷曼:…………
一脸不爽的表情写在普雷曼的脸上。
我对着普雷曼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一点没有纠结的必要。
法官:既然没有证据,你的身份宣言姑且论假处置。
普雷曼:……啧。
法迪拉:果然是徒有其表啊。
法官:纵观本案,其实案情非常简单,只需要界定使用暴力进行攻击的情景即可。
法官:原告方认为当时并无暴力攻击的必要,被告则认为被害人已做出了足以令人致死的行为。
法官:被告方的证据是,证人芬瑞娜丝因药物而临时瘫痪,同时被告第七剧双眼受到了攻击,对吧?
第七剧:是的,当时如果刺入我的大脑,足以对人体造成致死伤害。
法官:但是,原告所陈列的证物的箭矢上,并没有任何你身体组织的一部分。
法官:这可以证明被害人的武器其实并未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所以你的正当防卫理应不成立。
第七剧:但他们的意图是想取我性命的。
法官:意图是意图,我们看的是结果和事实。
第七剧:…………
我终于听明白了。
如果正当防卫是以对方已经造成的伤害来界定的话,那它就毫无意义了。
这里其实根本就没有法律。
虽然这场审判我根本就没说上几句话,我却不那么想辩论了。
我开始后悔昨天没有选择别的方案。
这里根本就没有为我准备哪怕一丁点儿的胜算吧。
普雷曼:——法官大人,我的副官当时确实受到了致死的伤害,并且生命垂危。
普雷曼:他是靠着自己的再生能力才保住性命的。
普雷曼:如果您强调结果和事实的话,是不是也要把这一点曾经发生过的事实也考虑在内呢?
法官:…………
法迪拉:…………
诉讼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
甚至包括了芬瑞娜丝和布兰。
法官:再生能力?
普雷曼:是的,那是西维的眷顾……无论受了什么伤,只要时间条件允许,都可以恢复到毫发无伤的程度。
诉讼人:——我抗议,这是什么怪物的能力!?
法官:……抗议有效。
普雷曼:抗议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事实。
普雷曼:就算你们没听过诚国拓荒队最高指挥官的名字,你们也该知道拓荒队是做什么的。
普雷曼:我们的敌人可是比人类要险恶不知多少倍的环境和生物,没点能耐如何能让诚国树立起今天的地位?
法官:…………
法官:如果是这么有分量的人物的话,和被害人的价值相比……
法迪拉:法官大人!请不要被我国的传统价值观影响了!
法迪拉:这里是法庭,请以法律为基准做出公平的判断。
普雷曼:没用吧,宪兵队总长法迪拉大人。
普雷曼:技力之国的价值观里没有“公平”两个字,有的只是“公正”。
普雷曼:人自身的价值就是你们眼中的公正。你们并不相信平等,不是吗?
法迪拉:…………
只见那位父亲用力地拧着脸上的肉,似乎正在遏制着自己的怒吼不释放到法庭的空间中。
普雷曼:老实说,我挺喜欢这个国家的制度和价值观的。
普雷曼:有本事的人就该有自己的价值和地位,而没能力的人从来都不在法律考虑的范围内。
普雷曼:哪怕那个人有着一个硬到不行的爹,也没用……
普雷曼:因为他本身只是个欺辱女性的懦夫而已。
法迪拉:——你他妈给我闭嘴!!!!!!
法迪拉夫人:…………
诉讼人:…………
法官:…………
法官:请保持肃静,法迪拉大人……
法迪拉:法官大人,我请求验证被告人第七剧的能力。
法迪拉:如果他有着对方辩护人所说的能力,那他几乎就是一个不死的人了。
法迪拉: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国家机器的手中都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官而已,我认为他们在撒谎!
法官:…………
法官:有道理。作为本案最关键一环的证据验证,我们需要知道被告人第七剧是否拥有这样的能力。
法官:现在临时闭庭,法院需要准备一个合理的验证实验。
第七剧:…………
我没有被带走,而是留在了被告席。
普雷曼和她身边的人走了过来,视线依旧停留在正离席的原告法迪拉夫妇身上。
第七剧:那个……普雷曼长官,这到底是?
普雷曼:你没忘记吧,第七剧,技力之国是一个崇尚个人实力的国度。
普雷曼:在这个国家,个人的价值是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的。
普雷曼:比如三战盛会每一战的四强之人,在这里都有着法外豁免权。
普雷曼:强者生存,就是这样。
第七剧:这样……
普雷曼:我自己准备的两张底牌都还没有翻出来,看样子不一定用得上。
我瞅了眼普雷曼身后那位陌生的青年女性。她穿着一身轻皮甲,带着皮帽,看样子不是什么普通人。
她对我的视线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
普雷曼:我们的芬瑞娜丝小公主也自称带着一张底牌,不过却完全没有看见呢。
芬瑞娜丝:我当然带着的。如果需要用,我不会吝啬摊牌的。
卡文:…………
普雷曼:我当然相信你,因为你曾经在那家伙的脸上开了洞却丝毫没被他父母追究的样子,我可以想象是多么有力的底牌。
普雷曼:对了,布兰小姑娘,我也没有忽视你的意思,谢谢你刚才的证词。
布兰:那没什么……
普雷曼:话说回来,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法官应该是对面法迪拉的人才是。
普雷曼:接下来会要求你进行怎样的验证,恐怕不会很轻松啊,第七剧……
普雷曼: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没问题吧?
第七剧:…………
是呢,我也看出来了。
走到这一步,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大家也不必再确认什么底牌了。
我早就做好了面对后果的打算,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自己的人性不会滑向某些危险的深渊。
第七剧:我知道了。
第七剧:放心吧,不管来的是什么,我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