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和第七剧行动的同时,其他人也正在执行各自的计划。
有些人留在营地里为明日的战斗准备着,有些人则已经深入到了比第七剧他们还要靠近敌人核心的地方。
进入到夜幕更加深沉的时间之后,血凝主城上的夜巡活动也更加活跃了起来。
守军的士兵提着微弱的灯火安静地来回走动,过亮的灯光只会影响夜视的能力,噪音也会让人难以捕捉值得留意的声响。
即便做到了这种程度的防守,他们仍然没有发觉到有两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已经从眼皮底下溜进了城内。
嗒——入侵者第一次发出的声响是双脚落在血凝主城街道的声音,然而周围无人看守。
一高一矮的两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开始观察附近的情况。
略高一点的男人双眼炯炯有神地扫视着,仿佛连夜色都能贯穿开来;略矮一点的女人则是完全相反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把一切都交给了直觉。
半月出流:……奇怪。
卡文:很诡异。
两人开**流,说出了相似的措辞。
卡文:这简直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的反射神经一点响应都没有。
半月出流:你睁开眼睛看看的话,还有更吃惊的景象。
卡文的眼珠在眼皮下疑惑地晃动了几圈,然后慢慢地睁开。
卡文:这……
原本在卡文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应该是宵禁的街道,不远处有夜巡的士兵站岗,市民的住所早早熄灯,人们在不安中逐渐沉入梦乡。
但是她现在亲眼所见之景,却是由沉重的粗木巨石封堵起来的路口,把城市的巷弄构筑成只有几个缺口的迷幻要塞。
没有一个人影,没有一点人的声音,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仿佛一片死域。
卡文:这是……要做什么?
半月出流:就这些景象判断,这个城市可能已经被修成了一个迷宫。
卡文:迷宫?
半月出流:出入口只有简单的几个,而且十分狭窄,不难想象进入之后的街道也一定堆满了横七竖八的阻碍,入侵起来十分缓慢。
半月出流:敌人可能潜伏在任何一个拐角口或是门后,每走一步都可能受到攻击。
卡文:但是没有声音,守卫者们都躲在什么地方?
半月出流:我们头顶的城墙里似乎驻扎着大部分的守军,至于城内的士兵和居民……只可能是在地下了。
卡文:地下的话,确实有可能无法察觉……
半月出流:眼下只是夜晚的状态,白天一定会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的。
半月出流:做到这种地步,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就都是战场了。
卡文:…………
两人无声地走向最近的一个入口,开始了探索。
一切正如半月出流所料,金属的围栏、尖刺、还有一碰就会被狠狠缠上的挂满倒刺的网摆满了整条街道。
大部分房屋的大门都处于半封锁状态,根本无法进出。地上的某些石板呈现出略微的违和感,踩上去极有可能会触发某种陷阱。
如果不是半月出流和萨维尔·卡文这种级别的人物,不出十步必然会落得血流满地的下场。
卡文:唔……这绝对不是五天十天能够完成的工事,他们到底从多早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卡文:城里的市民从那时开始又是怎么生活的?不可能永远蛰伏在地下吧?
半月出流:如果你这么好奇的话,要不要故意弄出点动静把敌人吸引过来看看?
卡文:侦查行动没有必要发展成正战,我不想浪费体力。
半月出流:对你来说只是浪费体力啊,不愧是三战的王者……
卡文:今年你的名次也不低呐,半月出流。
半月出流:好吧,当我没说……瞄准目标。
卡文:啊、同意。
熟读过城市的设计图之后,两人直奔着接近中心的某个点而去。
他们的任务是探知城市的核心人物,即军队的指挥官究竟是谁。
进城之前整个城墙已经全部摸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军官模样的人存在。
虽然在对话中没有提起,但两人的心里都已经多少了解到他们的任务可能要以失败告终了。
连普通城区都已经化为凶险的迷宫,指挥官级别的人物不可能还居住在地面上。
而寻找地下入口并进入搜寻这种凶险之举完全在计划之外,他们是不会去做的。
如果连市中心的目标地点都一无所获的话,就只能空手而回了。
半月出流:……?
半月出流:居然有光亮。
卡文:你眼睛真尖啊。
就在原领主府的建筑中——多半已经不具备领主府的功能了——有一盏孤灯从窗内散发出虚弱的光芒。
光照下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打在窗户上,似乎正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地阅读着什么。
卡文和半月出流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身子已然无声无息地靠上了窗户的外墙。
两人各自使用自己擅长的感知方式,开始分析屋内的目标。
半月出流:…………
半月出流:是科加恩。
虽然只是背对着,半月出流还是认出了那个家伙。
在三战的会场上见过的体貌特征,因浅浅的呼吸而轻微浮动的身躯,还有自然流畅的伏案阅读的姿势。
但是,另一个同伴却做出了相反的判断。
卡文:不对……
卡文:……那是假人。
半月出流:诶?假人??
卡文:是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相信那是个假人。
曾经的一幕在萨维尔的脑中一闪而过,她握住刺剑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卡文:渡城被攻打的时候我和一日高正在附近,那一次我偷偷地溜进了侵略者指挥官的帐篷,碰上了科加恩。
卡文:他的手里拿着我为芬瑞娜丝公主制作的戒指……就是你那次在我这里修理旅者之时的时候我无意间得到的石头做成的。
半月出流:…………
卡文:我想要夺回来。当时我认为就算出手抢走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
卡文:那个时候科加恩的身体在我的面前爆开了。
半月出流:身体,爆开?
卡文:是……胸腔有什么东西打开,里面射出了无数肉眼难以分辨的东西。
卡文:我靠着先天的反射神经打掉了所有的攻击,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也不保证能全身而退,于是马上离开了那里。
卡文:从那个时候起,一提到科加恩的名字我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卡文:感觉他这个“人”的存在方式,可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半月出流:…………
半月出流:那么,如果那种攻击再来一次,你还能应付得了吗?
卡文:我想说我会留下心理阴影吗?那是不可能的。
半月出流:既然如此,你亲自去检查一下屋内的情况吧,因为我不确信自己比你更能应付大面积的快速攻击。
卡文:我懂你的意思……那我进去了。
假如这一次案前的“人”也做出了类似的攻击,万一其中夹杂着剧毒的飞行物,就不能让没有百分百把握的同伴多冒一丝风险。
卡文用细剑挑开窗户,在极低的高度以不可思议的身形翻进了屋内。
落地的声音非常的清晰,但案前的人依旧平稳地坐着。卡文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绝对是一个制造出来的假人了。
卡文:(嚯……做得真的是很像呢。)
卡文:(科加恩第一次冒犯芬瑞娜丝公主从王宫中逃脱的时候我就多少料到了,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卡文:(那么,这个陷阱的触发条件是什么呢?触碰?还是有什么地方拉着丝线要给人意外的惊喜呢?)
嗡嗡——卡文的细剑如蛟龙般在空气中飞舞,嗡鸣声只持续了一秒便停歇了。
卡文:(没有么?周围也没有潜伏者,不可能由某个藏起来的人主动触发。)
疑惑中的卡文视线落在了发光的桌案上,她突然注意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张信纸,写着内容的一面似乎是扣在下面的,有少许的墨水透过纸张暴露了这一事实。
这张信纸,也正是坐着的假人正在假装阅读的东西。
卡文绷紧了神经,用剑将纸张以最小最快捷的方式翻转了过来,就在这时忽然——
——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状况。
卡文:(……是我紧张过度了吗?如果是陷阱的话不知道已经错过了多少最佳的发动时机了。)
卡文:(那上面写着什么?)
走近一步,只见纸上用手写体工整地写着一行这个世界的通用文字。
“无关的角色,希望你们主动退场。”
卡文:(…………)
卡文:(这是……什么意思?)
…………
…………
如果说萨维尔·卡文和半月出流的行动已经够深入了的话……其实还有另一组走得更远的作战单位。
女性的墨川四肢着地,充满野性地飞速奔驰。在他的背上,一位青年紧紧地环抱住墨川的脖子,腰间的箭筒因摩擦和碰撞咯嗒作响。
李唯射:啊呀呀,真是好快啊墨川,好像比你身为男性的时候还要快啊——
墨川:天黑了之后你的判断能力下降得如此厉害吗?任何季狼女性期的各项身体素质都是全面落后于男性期的。
李唯射:你不让我夸夸你的话,我会很尴尬的啊……
墨川:尴尬?为什么?你情窦初开吗?
李唯射:要是在早一点的时候,我做出抱住女性脖子的事情肯定会被人用脚猛踩后脑勺跺进泥巴地里去的……
墨川:又是你的受虐史啊,说实话我已经听够了。
李唯射:啊哈哈哈……到底还有多久才到?
墨川:应该很快了。
飞奔出浓密的丛林之后,一片相对阴森的荒野取而代之。
鲜血凝结之地的地理特征比较简单,荒地与林地交错,而有人居住的镇子和城市通常都是在靠近林地的荒野上。
此地与进击的冰融军队的营地已经相隔不知多远,早已远在作战范围之外,深入鲜血凝结之地的腹地,原来的血凝旧城废墟附近。
李唯射和墨川的行动目标,正是来自于寒鸦领主提供的情报。
他们的任务是找到那个墓地,那个目击过科加恩下跪祈祷的、二十多年前血凝大屠杀受难者的墓地。
李唯射:啊、地形上好像有墓碑形状的起伏了呢。
听到这句话,墨川立刻停止了奔跑。李唯射翻身跳下墨川的后背,反过来趴在地上示意墨川骑上来。
李唯射:多余的痕迹就不要留下来了,我来负责搜寻目标。
墨川:幸亏我现在是女性,不然只怕你一步都爬不动。
李唯射:哪里的话,背着三百斤重的牛车匍匐前进我都能做到!
墨川:……说真的,我开始怀疑你说自己不是受虐狂的真实性了。
李唯射:呵呵,真的不是喔,请记住这一点。
两人的立场交换之后,李唯射开始小心地爬行前进。
他的双眼和鼻孔几乎紧贴着地面,像一条猎犬一样不肯错过任何可疑的线索。
在几乎全黑的野外墓地之中,如果有人看见这样一对诡异的人影的话,绝对会吓得魂飞魄散。
李唯射:都是死人味儿啊……
墨川:墓地当然了!话说我们俩究竟谁是狼啊……
李唯射:气味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人的痕迹,如果是连绵不断的脚印就再好不过了。
墨川:要是有雨后留下的脚印就好了,而且之后再没下过雨就更好了。
李唯射:啊、有了,运气不错。
浅浅的人类鞋底的脚印,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绝对是最近最新鲜的脚印。
脚印向前延伸过去,在某个地方显现出独特的更深更明显的痕迹,那是来者在这里站立良久的证据。
再往前,脚印拐了一个弯,蔓延进墓地中。
李唯射可以想象,这个脚印的主人远道而来,在墓地的边缘脱帽默哀,然后进入其中。
李唯射:啧,真是凌乱啊……看来这家伙进去以后在寻找什么,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
墨川:那么,最后他找到了吗?
李唯射:我正在跟着呢……
李唯射:——啊、停下来了。
脚印似乎到此为止,在深刻地驻足之后,就直线折返离开了墓地。
可是,停留的地方好像什么都没有,连最近的一个墓碑形状的石块都在数米开外。
墨川:不对啊,这里有什么?
李唯射:什么都没有,但是……
李唯射向前迈出一步,用手搓了搓地上的土壤。
李唯射:这里翻新过。
墨川:难道说……最近被挖开过??
李唯射:好嘞——那我们也开挖咯!
墨川:大半夜的在墓地里挖坟,你——算了……
就算墨川想反驳,但是仔细一想不挖开的话仍然一无所知。
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呢?新的尸体或者骸骨?
如果脚印的主人正是科加恩,他会埋下什么东西呢?
也有一种可能,那并不是埋葬什么,而是将什么东西藏起来。
想到这里,墨川也蹲下身子,开始和李唯射一起挖掘起来。
李唯射:……
李唯射:…………
李唯射:这个是……
埋藏的东西不是很深。两人小心地将它捧起,用略带差异的目光观察起来。
那是个透明的圆柱形玻璃容器,直径和高度都有好几十公分,重量也有好几十公斤重。
容器中盛放的是某种液体,某种绿紫相间的液体,其中似乎还有一点淡淡的白色和黄色。
虽说天色已暗,他们无法确定眼中的颜色究竟还有哪些,但那绿紫相间的感觉却异常地清晰……
清晰地唤醒了他们大脑中的记忆。
李唯射:墨川,我说这个……是不是那个。
墨川:嗯……我想是的。
墨川:——好像就是普雷曼指挥官搞来做研究的那一桶强腐蚀的溶液吧。
李唯射:那这缸溶液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