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剧:噢……你说你在等我,是那样的吗?
桑葚:当然,请随我来。
自称桑葚的桑轻松地挥了挥手,围住我们的血凝士兵便放下手中的武器,继而向两边散开,形成一条向前的通道。
桑葚已经自顾自地转身走远,我也回头确认了一下墨川和半月出流的眼神。
墨川:不直接战斗吗?
半月出流:有时间打量和评估敌人算不上坏事,看他到底打算做些什么也不是不行。
第七剧:嗯,我无所谓。
当然无所谓了。
桑叛离黑铁铸成之地的时候虽然稍微吃了一惊,不过他本来就不是我的目标。
最多需要担心的事情,也就是驻扎在他的营地的那段时间里,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呢?
如果他的主人是科加恩,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观察我而已。
他有对瓦德琳做过什么事吗?有的话棕雀和莲肯定会报告给我的,但他们从未提到过桑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
看在这些疑惑的份儿上,我就稍微多花一点点时间看看你想怎样吧……
我们三人跟上了桑的脚步,走进一片狭窄的城区街道。
道路的两侧是血凝士兵形成的人墙,他们看我们的视线虽不轻松,却也没有多少过度的敌意。
除了军队,我没有看见任何平民。这里也没有城市的居民的话,果然是早就撤离了吗?
第七剧:桑……桑葚,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桑葚:没有什么特定的地方噢,就是随便走走。
桑葚:此时此景的风土人情,恐怕在这个世界一辈子都不容易看到第二次了吧。
听到这话,我立刻停下了脚步。
第七剧:拖延时间吗?那我劝你还是干脆点的好。
桑葚:…………
桑葚也停了下来,淡淡的笑容浮现在面庞上。
桑葚:不用担心,拖延时间的目的不是因为你。
第七剧:你什么意思?
桑葚:你们在我的最后防线上只开了个小洞进来,这似乎让寒鸦领主有些恼火和为难呢。
桑葚:大军进不来,器械也难以通过,他只能选择远远地观察你们,等你们发作以后再伺机行动,说不定会用斜板从墙上冲下来吧。
桑葚:我就是这个意思,第七剧。
第七剧:到现在为止还想试着利用我吗,桑队长?
桑葚:不是什么“桑队长”哦,是桑葚·血凝。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认真起来的模样像是一个幸存于死战之后的战士。
桑葚:话说,上次的留言看见了吧?你想继续听听之后的故事吗?
桑葚:关于我的主人……科加恩·血凝的故事。
第七剧:…………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自觉地在嘴角泛起的笑意或许正因此而扭曲着。
桑葚呐,你想说的是什么,我大概能从你的语气中判断出来。
你想说科加恩的经历其实十分悲惨,他是迫不得已才要这么做的吗?
想让我产生廉价的悲悯,然后做出对你们有利的事实?
不……那是不可能的。
在我的心中,科加恩早就是一个一路黑到底的人。除非是西维的意志,科加恩的终末之状已经由我定好了。
所以……
第七剧:桑葚……
第七剧:要是有什么求饶的话,为何不让科加恩亲自当着我的面跪着哀诉呢?
第七剧:放一条走狗在我面前矫情,这样的家伙也好意思自称奴役他们的主人么?
桑葚:嚯…………
暴虐的笑容在我的眼前盛开,可是桑葚那平和如初的语气却让视网膜上的景象如同幻象一般。
桑葚:如果不是主人有言在先、提前告诉过我你可能会挑衅我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撕开你的喉咙了……
桑葚:但是可惜呢,我想你的判断是大错特错了。
桑葚:回想一下主人的杰作,让你一时间寸步难行的“溯笼”吧,第七剧……
第七剧:……溯笼?
桑葚:以主人的才智,制服你的手段和机关千千万万,为何偏偏选择了一种留有破绽的禁锢道具?
桑葚:这其中的涵义,不由我亲口转达的话你就无法理解吗?
第七剧:哈?有什么屁话?
桑葚:你还没有意识到吗,第七剧,主人的复仇对象中,早就没有你的名字了。
第七剧:…………
故意设下杀死罂粟的局,引我来到自己的故乡,不是为了在这里更有把握地报复我吗?
第七剧:……哼,可惜我的复仇名单上,就只有科加恩一个人的名字而已。
第七剧:他永远都是我的敌人。
桑葚:哈……这又是何必呢。
桑葚演技般地叹了口气。
桑葚:从主人出生开始,他这一生真正的敌人就只有一个……
桑葚:——冰融氏族。
桑葚:你不想听的故事就亲口去问主人吧,我只负责告诉你眼下的时局……
桑葚:计划从主人遇上意外之人开始。没有那个人,主人是无法坐上血凝领主之位的。
桑葚:从那时起,主人就拿定主意要将仇人的军队卷入战争,消耗他们的实力,并为他们将来自取灭亡的反攻埋下伏笔。
桑葚:你的铁铸之行也是谋划的结果。当时渡城城主可用的出使之人就只有你一人而已,能抢先接触到你也是因为主人的情报。
桑葚:教唆寒鸦出面解决国王与瓦德琳的问题也是故意。寒鸦那个蠢货绝对想不到瓦德琳对主人而言根本没有价值!
桑葚:一切都只是为了引他入套,把自己的子民派来送死罢了!
桑葚:只可惜我没能打好你这张牌拿下铁铸领主之位。如果成功了的话,进入城区的寒鸦看到自己被铁铸军包围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第七剧:你……
刚刚平息的笑容再度占据了桑葚的脸,而且这一次,那笑意似乎没有哪怕一丁点儿退却的打算。
桑葚: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因为我们的目的马上就要实现了。
桑葚:冰融氏族的名字,会今天没落于冷铁之国的历史中……
桑葚:这是他们酿造无妄之灾的代价,理所应当接受的下场!!
桑葚:而启动这扇毁灭之门的钥匙,就是你呐。
第七剧:…………
桑葚:接下来,第七剧,你就要向我的军队动手了,是吧?
桑葚:这里可是我的最后一战,结束之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桑葚:你不会喜欢看到这一幕的;你不会认同主人的计划能够在我的指挥下如愿以偿。
桑葚:要是在这里击垮冰融军的企图被你挫败,主人肯定会感到恼火和不悦,那不是正好符合你的利益吗?
桑葚:所以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向冰融人动手。你会站在冰融人的立场上阻碍我们,屠杀我们,然后按照自己的意志接近主人。
桑葚狂笑着张开双臂,宛如恶魔的怀抱。
桑葚:第七剧,从你离开技力之国起,一切的剧本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一步离开主人的想法。
桑葚:作为感谢你将冰融军带向毁灭的功绩,这场战斗务必要请你好好享受一番呢……
桑葚:血凝的同胞们啊……动手。
墨川:!!
半月出流:!!
咵咵咵咵——一连串盔甲崩落在地的声音,街道两侧的血凝士兵忽然脱去了金属的护铠,只留下平民般单薄的布衣。
为首的一人冲出人群,手持利刃冲着离他最近的半月出流而去。
半月出流紧皱眉头,没有做出应战的姿势。
冲向他的血凝士兵一头撞进半月出流的怀中,愣愣地僵持了数秒,然后无力地滑倒在地。
半月出流的胸前抹下了一道鲜红的血迹。
半月出流:……什么意思?
那名士兵的利刃没有向前,而是碰撞的瞬间深深地扎入了自己的胸膛。
倒下的士兵费力地翻过身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刀拔了出来,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臂,试着将刀递到半月出流的手中。
不过,半月出流没有接过的打算。染血的尖刀在手边滑过,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如此怪异的景象,让我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桑葚:——他们杀了我们的士兵!这是冰融军强袭开始的信号!!
桑葚:准备作战!!为了二十年前的血仇,把冰融人屠宰干净!!!
血凝守军:嗷——————!!!
声势浩大的军队迎面奔来,凶狠地扑向我们来时的通道。
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血凝人脸上,都挂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暴虐。
对鲜血的渴望,对生死的置之度外,对仇恨的疯狂的宣泄。
这就是血凝人。
这就是瓦德琳口中反复强调过数次的血凝人……
相比之下,桑葚的笑容反倒显得是那么的平和……
——平和到他的手臂突然贯穿我胸腔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
半月出流:!?
墨川:第七剧!
桑葚的面孔近在咫尺,这个大叔本身就不讨人喜欢的面孔显得更加令人生厌。
桑葚: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种小伤就倒下的,不如说除了死亡之外我都想象不出来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桑葚:但是,主人的倒数第二幕舞台剧只有我们动是不行的。
桑葚:你也要动起来,第七剧,动到让寒鸦认为你已经动手、并且按捺不住放手一搏的冲动为止。
桑葚:你不可能还有不出手的理由吧?
第七剧:……
墨川:第七剧……
第七剧:…………
半月出流:动手吧,第七剧。
第七剧:………………
桑葚:你,在想什么呢?
桑葚:明明动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在逻辑上一切都无懈可击,却还要继续犹豫吗?
桑葚:就仅仅只是因为觉得一切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中,所以感到厌烦……么?
桑葚:要是抱着这种想法,你还怎样夺走主人的性命、享受折磨他的乐趣呀……
桑葚:你还真是迷恋主人呢,第七剧。
第七剧:……恶心。
桑葚的脸突然化作一阵疾风,倏地一下飘离了出去。
就像逃离铁铸之地那晚一样,他利用自己仿佛无与伦比的速度优势,一瞬间和我拉开了近十米的距离。
桑葚:算了,我就勉为其难最后助推你一把吧。
桑葚:看看这是什么……你不会忘记它。
桑葚伸出手臂,一枚戒指拈在他的两根手指之间。
那白色的瑰丽光线透入我的双眼,心里立刻激起了一阵共鸣。
第七剧:……众星陨落。
桑葚:主人和我说过,驱动这东西似乎需要大量的许愿点数或者这东西本身认可的存在在场才行。
桑葚:渡城之战的时候,也不知究竟献祭了多少冰融人的许愿点才勉强让它登场呢。
桑葚:万幸的是,你的犹豫不觉给了我不少让它从你身上汲取许愿点的机会啊。
第七剧:!!??
桑葚:看看这光泽的变化,你身上到底有多少还未使用的许愿点……
桑葚:——真是个怪物。
第七剧:…………
第七剧:——你有什么资格动用它?
嗒——我抓住了桑葚捏着戒指的那只手。
在这十米左右的距离上,我的手臂像一条缆绳一样向前延伸着,紧紧地攥拢,然后把桑葚的手指捏成碎渣。
桑葚:…………
桑葚没有半点呻吟,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粉碎性骨折的手指无法继续把持戒指。戒指失重地滑落,在触地之前被我再度变化形状和长度的手臂堪堪接住了。
随后,宛如沉入海底的宝藏一样,它一点点没入我的皮肤之中,完全进入了体内。
第七剧: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源头,一切宿命的起点。
第七剧:我明白你和科加恩的决心了,桑葚……
第七剧:——这场闹剧,可是你自找的!
桑葚:呵呵……
桑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