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你为啥一定要来这啊？水族馆就在文院门口，想看鱼的话那里不是更加方便吗？”
芷舟穿梭在玻璃水缸之间，人造的水波荡起水草，水纹、鱼群还有海草在她身上留下留下影子，恍惚间，归云觉得她真的是一条大海里的鱼。
“再多陪陪我。”
她笑道。
也许她更喜欢安静的大海，归云这样想着。
“这个，可以拍照吗？”
芷学姐终于在一口鱼缸前停下。
这口鱼缸并没有什么特别，她用纤纤手指所指的只是被浪腾起的幼嫩绿芽。
“当然可以，需要我要先把它捞起来吗？”
“不，我要拍的就是它。”
芷学姐轻纱下半透明的嫩白的皮肤在实验室微弱的灯光下忽隐忽现，归云感觉脸上发烫，一切变得更加如梦似幻。
“若落若浮，我真羡慕它，能够就这样无忧无虑的长大，在水缸里，每天有人关心，受人照料。”
归云敏感得察觉到芷学姐话语里难以掩饰的悲哀，他没有安慰女孩子经验，想说些什么，又害怕自己嘴笨说错了话，只能一起看着这片无根的水草，飘啊飘。
他知道芷学姐身边一定发生了什么，看似无能为力。
归云不喜欢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我想家了，我要搭上去南极的科考船去见我的父母。”
芷学姐从包里拿出一张船票，在归云面前晃了晃，在这看似少女活泼地举动间，多了几分刻意。
第20307次 往
“那，我帮你完成明天的演讲，你放心去吧。”
虽然归云很害怕站在陌生的观众面前，但他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你相信命运吗？”
归云听过这句熟悉的话，你相信命运吗，这句话从霞口中说出后，一度苦恼着他。
他点了点头。
芷学姐拿出长短不一的木质画笔，以及，一个笔筒，笔筒有些掉色，年代在它身上留下痕迹。
“这些是我的父母留给我的，就让它们决定吧。”
“学姐，你想去就去吧，我会帮你善后的。”
归云摸了摸后脑勺，傻笑着，说实话，他实在不明白芷学姐为什么这么凝重。
“如果是探望父母的话，学姐的父母又那么优秀，学校是肯定会同意的。”
她没有说话，左手倒置笔筒，右手遮住了归云的视线。
“谁抽到的笔最长，谁来演讲。”
归云不清楚笔筒里面的情况，但是他实在想帮助芷舟，无论青涩的爱情是否能够缔结。
“学姐，是我了。”
芷舟笑了一下，微笑在他的眼里和美丽的俏脸显得十分违和，归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份勉强的微笑下带着苦涩。
“我也相信命运，我希望啊，有一天，能够成为你的鱼。”
芷舟突然给了这位懵懂的“少年”一个拥抱，又独自在雨里转了一个圈，裙摆绽出一朵漂亮清纯的白色花朵，然后她走上了公交车。
车门关闭，但是他仍然没能缓过神，绯红染上他的面庞，突如其来的爱意把他冲击得心神荡漾。
“嘿，小子，把我们晾在外边这么久，你应该感到罪恶。”
“就是，就是！”
黑色的高级轿车降下车窗，后面的是霞，坐在前面的……
“霞，这位带着墨镜的司机是谁。”
“咯咯咯~”
霞掩嘴轻笑，但是这位西装革履的司机坐不太住了。
“呃呃呃，”他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我平常打一些零工，你懂得……”
泗海摘下墨镜，露出他标志性的纯黑色眼瞳。
“哦哦哦，这是。”
“顺路去天桥，快点的。”
所谓天桥，是桥中桥，通车的大桥横跨江面，桥面宽阔，绿植茂盛，有青藤攀附人行天桥，人性化的天桥也让行人观景方便不少。
“上面不让停车，我们走过去。”
可能是因为正午的原因，桥上的行人很少，但是泗海的装束仍然能够吸引不少行人的异样目光。
霞见状开始使坏，一把揽住归云的胳膊，嘻嘻笑道：
“你猜猜看，这样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呀？”
活脱脱一副富家少女和她的管家出游的形象。
“放过我们吧，大小姐。”
泗海逃跑似的拉远了与他们的距离，一个人远远地冲上天桥。
“喂，你跑那么快干啥！”
“我才不要，哈，哈，哈，成为小丑！”
泗海还没能够缓过劲，墨镜半斜着搭在他的脸上，露出的黑色眼瞳散发出火热的光，他脱下了手套又扯开领带，海风吹散不了他的燥热。
今天，又闷又热，伴着雨后的轻雾，潮湿的空气懒散又困倦。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霞捡起一片含有杂质的半透明固体。
“玻璃，不过，谁会把一块破碎的玻璃带到这里来，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意外摔碎了吗？”
归云感到诧异，于是手托起下巴，看着光线穿越它才能绽放的光泽。
泗海可能还是很热，又摘了他租的黑色礼帽，然后颇为严肃地说：“摔碎东西的可能性比较低，你们应该见到过校园里的清扫机器人，连一丝头发掉在地上都不会放过，按照常理，这些碎片在落地破碎之时，就会机器人的警报，然后，什么都不会剩下，除非，这枚碎片的存在被判定为符合常理。”
“什么碎片会符合常理，这片晶体含有杂质，更像是粗暴高温挤压下的劣质工业的产物，简直不像是我们时代的东西。”
不像是符合他们时代的东西，归云倒是见到过一个，那就是挂在霞脖子上的怀表。
“不需要符合我们的常理，只要符合这些机械的常理就足够了。”
泗海发亮的双瞳忽然转向在一边发呆的霞，追问道：“霞，你在哪里捡到的？”
“这，这里。”
她如梦初醒般的指着一个角落。
“砸开它！”
“哈？直接砸开算是破坏公物吧，我们今晚都可能要凉在这里！”
归云也意识到了碎片的来源，但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用你的能力吧，我把摄像头黑了，被抓到与不被抓到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这么刺激的吗？不愧是我的室友！我喜欢！”
“哼哼哼，哈哈哈，嚯嚯嚯嚯嚯嚯……”
“你们两个冷静点啊喂！不要把我也搭上啊混蛋！”
他们两个就像有着难以治疗的急性精神病一般，跑去附近买了两把稿子就叮叮当当地砸了起来，奈何霞的口才能够把苍天说动，也拉不回这两个丧心病狂地疯子。
敲开坚硬的路面，底下夹杂着白色半透明晶体的松散土壤终于显露。
“嚯……”
待到二人半夜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凌晨了。
“看来被飞弹破坏的城市是被我的能力复原了，那片固体是土壤在高温下晶化的产物。”
街道上的路灯照常亮着，蝇虫围着光源旋转，醉汉的叫骂顺着街道传到他们耳朵中，不远处还有夜归情侣在嬉闹，但是，二人毫无疑问都意识到了，世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暗自崩坏。
“你有心事吧，学姐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只是想帮帮她。”
“你怎么帮她，她都要去南极了你怎么帮她？”
泗海拿出那张船票。
“这是她忘在实验室的，你也想去吧。”
“她……怎么会……”
“明明自己那么想见父母，却把资格证件丢了，对吧，我们虽然没有怎么交谈，但是还是能够看出她是一个比较细心的女孩子，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居然不打电话给你。”
“她是故意的。”
“没错，这张船票是她故意留给你的，你再仔细看看吧，这上面有她的名字，说不定还能发现其他信息。”
归云接过船票，纸张上南极这两个大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希望成为你的鱼，她曾这样对归云说道。
芷学姐的身与音，他恐怕忘不掉了。
“泗海，我有一件事想要求你，我想要跟芷舟一起去。”
“成，不过你要想好，要是事情败露，你可能连上学的机会都没了。”
泗海的黑瞳直视进归云的灵魂。
“我想好了，我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