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给地面地面染了一层又一层，几天后玻璃幕墙外的地面的血迹被新雪覆盖。
莱纳德有些想念以前的战友，盯着白霜看得出神。他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片熟悉的故土。
他再也不想失去谁了。
“再给那孩子一些时间吧，莱纳德。”
那天，砂金这样说道。
但是，莱纳德心里很清楚，事情必须尽快有个决断，紫褐色的纹路快要蔓延到砂金大腿根部，她也陷入了昏迷。神奇的是，被这种菌种附着的砂金可以使用火焰的力量，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不过，毫无疑问的，每一次能力的使用，火焰从砂金身体内涌出，灼烧怪物扭曲的肢体，都会加剧砂金的病症。
……归云迟迟不敢动手。
虽然他也解释过，这是一件很麻烦的是，如何确定截肢的位置，截肢后如何止血，血管的封闭，让血液形成新的循环，以及之后的消毒保障工作。他说再给他几天时间，然后就一个人独自躲进了房间里。
莱纳德没读过几天书，但好像也明白了这些，是急不得的。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于是，他决定到楼顶上抽支烟。
他顺着空旷的楼梯拾阶而上，通往楼顶的安全门，是开着的，他蹑手蹑脚继续往前，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天台边缘。
莱纳德心中一惊，随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住了她。
“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霞的声音带了八分的疑惑两分的愠怒。
“啊啊？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哈，算了，我原谅你了，毕竟你是抱着要救我的态度。”
她继续望着这片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天已经很久没有放晴，很久很久，阳光灿烂的日子，似乎只是存在过去的记忆里。
莱纳德收起了烟，嘿嘿地笑着。这烟看来是抽不成了。
“那个，你来了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实在是抱歉。”
结了霜的北陆足够寒冷，他思索了稍许还是给少女披上了他的外套。
“我叫伊莎贝尔，”她并没有转过身，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不过听少女的语气，此时她应该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脯的，“不过，你叫我霞就可以了。”
莱纳德在心里咀嚼这两个名字，似乎要嚼出什么味道来，以此弥补方才的尴尬与失礼。
“上午有点冷，我们稍许再来吧。”
他听到了道路上汽车轮胎碾过低洼处雪水的声音，于是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失去外套的可怜的莱纳德一边跺脚，一边向手掌哈气。
“我不怕冷，把外套拿上。”
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独自下了楼，空荡的楼梯里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这个季节，连从胸中呼出的气都是寒冷的，莱纳德的指甲盖上未曾挂上水珠，他带上手套，要去确定霞是否真的回到了房间。
寒冷渐渐消磨了感情。
男人做到了归云的对面，一副要谈判的态度，但是归云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筹码。
天穹的人早已在信使的办公大楼附近活动，经验丰富的莱纳德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通过那套黑色制服左侧的圆形肩章。
没有筹码对于处在劣势的他们不论结果如何，无疑是不利的。
“我是天穹的指挥官，我能够代表天穹为您提供必要的援助。”
男人发话了，提出丰厚的报酬，但是这援助恐怕不是免费的。归云的腰间绑了一直上了膛的手枪，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够迅速激发。
归云强装镇定的点燃了桌上的熏香，做出大幅度的动作是为了不要引起男人边上那位提着巨大镰刀的少女的误会。
“我衷心的感谢阁下的到来以及，您在我们窘迫之时提供的帮助，二位远道而来想必已经劳累，不如吃点点心顺便小憩一下。”
天穹的指挥官伸出了左手，金属质感的指尖在水面轻轻点啄。
鸟类饮水也是那般形态，小心翼翼。正如归云猜测的那般，他们相比于自己，实在是太过经验丰富了。
男人示意了少女，她才端起白瓷茶杯，一饮而尽。
少女让镰刀靠在自己的怀里，迫不及待的又伸出双手。
看来确实是渴了。
归云微微一笑，随后把茶壶递给男人。
男人同样的警惕让归云感到害怕，如果有人妄图触碰她，归云确信眼前的男人会追杀他至天涯海角。
茶壶被他动了手脚，归云从古书中了解过一些，比如习惯于武力的人和一般人喝水难免有所不同。
她喝完了，归云接过茶壶时，发现连茶叶都少了一半。
男人冷眼看着归云，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只有少女在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
财产、技术、一些难以告人的秘密乃至他们的生命，天穹到底在觊觎着什么，归云只怕是都难以给出，他们恐怕也不会难么容易被一纸空文欺骗。
归云故意不发话，男人的耐心也被渐渐消磨。
少女站到沙发后面悄悄示意她的指挥官。归云趁此机会，露出只有两个人才好办的样子。
“让她把镰刀带上吧。”
归云这样说道。于是指挥官放她走了。归云选择的这个房间可以听到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卑鄙。”
归云的枪已经顶到了男人的脑门上。
“很遗憾，阁下，如果不是形式所迫，我也愿意和你堂堂正正地交易，可，我们并没有你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男人冷笑着，仿佛一切他早已料到，不过身为天穹的指挥官，能够有所准备也属于正常范畴。
“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我，你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吧。”
“天穹的指挥官，你确实很优秀，我承认这是一场豪赌，但是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退路了，我也确实不打算杀了你，毕竟死人可没有活着的尸体好用。”
归云在确认男人已经无法动弹后收了枪。
“你下了毒。”
男人既愤怒又疑惑，为了保证计划进行，归云没有告诉他原因。
“没错，我确实这样干了，不过马上，你就连说话也无法做到，你难道没有发现她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吗？”
男人突然发出怒吼，身体愤怒的颤抖着。
嘭！
机械臂从肩膀处弹射而出，直指归云要害。即使归云从来没有轻视对方，机械臂仍然击中了他的大腿。
巨大的冲击力折断了他的骨头，归云已经无法站立了，疼痛让他差点昏厥。
“哼!看来你真的很重视她……”
“你动了我的逆鳞。”
归云疼得倒抽抽冷气，忍住肢体的麻木，用完好的右脚狠狠踩住向外蠕动他。
“我说过，继续拖延时间对你没有好处，你应该深有体会，人类在欺诈与暴力上的造诣，哼哼哼……你应该很清楚，只要你还活着，她就有理由相信我们说的话。”
男人陷入了沉默，归云留给他时间思考。
“你们观察了我们那么多天，东西应该带来了吧，帮我们完成手术，就什么都不会发生，那个女孩也不会受伤，你什么也没有失去。”
他从胸腔里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是来拿钥匙的。”
“钥匙？这东西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也肯定不在我身上。”
“我帮你完成手术，你告诉我你把钥匙给了谁。”
“成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