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结算结束后,夜星的系统视野就再也没出现过象征恶意的红线和象征命运的金线了,若忽略最边缘的数据化状态栏,就和一般人所看见的没什么不同。
忽然闪过的命运之线让她下意识勒紧缰绳,瞳孔收缩,骑着的温顺马儿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异样,马蹄刨地,发出几声嘶鸣。堵在城门下的她让跟在她后面急着出镇的,各种各样身份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开始人身攻击,辱骂指责,用最恶劣的态度催促她赶快走。
夜星对此充耳不闻,她顺着这条金线回头,又重新看到了那两位玩家。他们面前有张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色卡牌,金线通过那张卡牌链接两人,一如无数可能的选择化作丝线,无数平行的命运线最终汇聚成一条,再如野蛮生长的苍翠大树般开枝散叶,交错纵横。
跨越人群,四目相对,时间在此刻定格。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除了正在对视的两人,还有那张黑色卡牌。
卡牌旁边悬浮着的系统注释时虚时实,偶尔扭曲成无法识别的乱码。在不可视的高维数据层内,源自命运牌桌的庞大数据流犹如汹涌的激流般冲刷着原有的乐园数据,破解,删除,修正,改写。最终呈现出它本来的样子。
【发牌员的邀请函】
【品质:金色】
【简介:携带此物参与牌局时,当次牌局将强制性替换为隐藏模式,相关资料将在使用后呈现。】
【时限:使用三次后消失】
【附加说明:“欢迎来到命运牌桌。”】
就在这卡牌注释露出真面目的那一刻,浓稠迷蒙的黑雾悄无声息地自卡牌内部喷薄而出,犹如伺机许久的噬人恶鬼,瞬息之间便溢满所有视野。林揽霍然从失神中清醒,周身如有生命般涌动的黑雾漫过腰身,让他打消了提醒苏泠小心的念头。
“我这是被传送到亚空间了?”林揽苦笑几声,感叹自己终究是大意了。而那张卡牌又冒出金光,逐渐转化成了一封精心设计、奢华典雅的邀请函,所采取的封缄方式为古老庄重的火漆,其上刻着的金色竖眼栩栩如生。
这封意义不明的邀请函仍然保留了那条金线,一直延伸至黑暗深处,而其发散出的光辉恰好足以驱散面前的黑暗,像是深海迷航时那指引方位的灯塔。他抓住浮在空中的邀请函,开始沿着金线前进。
“这里就是所谓的命运牌桌了?发牌员是谁?牌局是什么意思?还有这注释为什么和平常的排版ui不同?”林揽饶有兴趣地思索着,跟小学生郊游似的好奇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偶尔偏离金线独自探索。然而,这鬼地方除了黑雾还是黑雾,连舔爷都不刷新几个,属实浪费了这标准的诡异场景。
体感十几分钟过后,林揽终于看见了金线的末端,那儿有张小巧无比的方桌,铺着暗红桌布,摆着精致烛灯,放着黑匣,旁边坐着个被浓雾掩盖的人。
很显然,牌桌的配置更新换代了,不过仅限于持有邀请函的情况下。
他毫无顾忌、大大咧咧地径直走过去,邀请函自动从手中脱落至牌桌上,黑雾聚拢,为他构建出一张低调含蓄的银制座椅,上面铺好了舒适的毛毯。
这一幕被夜星看在眼里,不自禁低头感受起臀部这硬邦邦的触感,可谓是高下立判,鲜明对比,让人忍不住想拍桌质问系统到底谁才是发牌员。
但她没有,她只是无声凝视着桌上那封邀请函,那封金色品质的邀请函。无形中恐怖的压迫感开始深深挤压起知情者的灵魂,寒意一寸寸地侵蚀进四肢百骸,冷汗渗出,娇躯颤栗,她紧咬着下唇,呼吸放慢。
她在害怕。
“初次见面,我叫林揽。”林揽习惯性地用上了汉语,而非系统灌输从而习得的异世界语,反正系统有双端翻译。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由上到下审视着这个隐藏在浓雾后的家伙。短短几秒,他便联想到了不久前的惊鸿一瞥,换句话说,直接猜出了就是刚刚在外面的那个年幼的女孩子。
这年头,没泡过几年ACGN圈出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混主神系统。作为一名纯粹的死宅,林揽什么套路都见的多了,更何况这么显而易见的关联与发展,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猜的出来。
接下来就应该是通过故弄玄虚与信息不对等来抬升逼格,保持神秘感,潜移默化地灌输些让人感觉很牛逼的设定,从而在心理上造成威慑,如果有能耐的还会在物质层面上动手脚,双管齐下,彻彻底底掌握节奏与局势。
林揽若有所思,露出微笑,不急不躁地落座,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份悠然淡定,这种场面他早就见得多了,总结出了最佳处理方式。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简简单单一句询问,自来熟地轻敲桌子,面露“我们现在是同志了”的微妙笑容,不知呛死了多少自诩超然、唯一、伟大的存在,让无数恢宏传奇的史诗,久远厚重的历史胎死腹中,憋屈无奈地直接切入主题。
不过这次貌似没有起作用。
沉默紧跟在话语后面降临,林揽后续的各式准备似乎成了和空气斗智斗勇。过了一会儿,他心里暗道智商为正的麻烦货色,神情不改,接着道。
“当然,您要是不屑于我这种卑贱渺小的蝼蚁交流。”林揽放低了姿态,用上尊称,“也可以采取某种您认为合情合理的方式,降下谕言,为我这只迷途的羔羊提供指引,或者,某种公平公正的交易。”
结果还是没半点反应,就当林揽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得掏出大剑,转换下形象,态度强硬自信点,让这不知那蹦出来的劳什子发牌员知道啥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时,那封邀请函发出耀眼的金光,一道幽蓝色、半透明的光屏突兀出现在两人之间。
“这是……系统面板?”他惊愕万分地用意念调出自己的系统面板,发现两者区别大得很,神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既然不是自己的……
林揽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起自身所处的空间,这个名为命运牌桌的地方,感觉头皮发麻,事情大条了起来。
“这还真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啊。”
那块属于夜星的系统面板浮现出同样令林揽倍感亲切的汉字:“邀请函权限接入,欢迎您,尊贵的玩家大人。”
“检测到发牌员消极怠工,迟迟未将玩家引导至下一阶段,扣除500粒命运砂粒。”
“鉴于邀请函的存在,本次牌局已被强制性替换为隐藏模式――茶话会。”
“该模式下,系统将不再构建游戏空间,一切均在牌桌上进行。系统将会为双方签订赌约,并随机检索、挑选出相对公平的对赌方式、对赌规则,可供玩家与发牌员自主选择。”
“本次赌约如下。”
“玩家获胜,将永久剥夺发牌员三分之一的身份权限,同时无需承担相应责任;而发牌员获胜,将开启目前系统全部未解锁的功能模块,立刻随机获得一张命运之池当期金卡,时限为永久。”
“该模式下,发牌员的伪装取消,并对原先形象有所调整。”
林揽逐字逐句地阅读,原本云淡风轻的神情渐渐起了变化,虽然不知道那三分之一的发牌员权限有多么珍贵,但是他凭着直觉意识到这个所谓的茶话会,恐怕就是自己不惜成为异常玩家也要降临到费尔德拉的意义。
光屏后,笼罩于夜星全身的黑雾逐渐散开,融入到一旁。林揽顺势将目光投过去,紧接着,他的眼眸霎时瞪大,目光呆滞,呼吸微滞,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是否认的。
我不是萝莉控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