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进入一个崭新的环境的时候总会做一个冗长的梦呢,爱丽丝。”语气中是充足的底气和高雅,金黄色头发少年端坐在靠椅上,慢慢将手中的空了的咖啡杯放回桌上的小碟中“据说是灵魂在整理关于过去的思绪,然后确定哪些值得留下,哪些可以扔掉。”
铺着着一层薄薄红色羊毛毯的墙壁和铺着红木的地板,钢铁的窗户框外也被盖了一层木料。少年身穿着细丝编织的白色带领衣服,从头到脚,带着紫金花的花纹,中间则是一排五个铝扣子。扣子直到腰部,而丝料则不是——前后都从腰际开始分叉,一直延伸到大腿中部。
他本来靠在软背的胡桃木椅子背上,看见爱丽丝从隔间里走出来,便直身端坐起来,这句话当作了早安。
“早啊,礼。”少女一边一只手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一等车厢厢房的隔音效果实在很好,列车行驶的噪音几乎不见,就连这样的小声也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被叫做“爱丽丝”的少女的穿着却和房间里高档的装潢反差甚大——她那雪白的肌肤几乎暴露无余,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蕾丝紧身胸衣,而下身也是件四角白色蕾丝内裤,配上白色蕾丝边的长袜。就这样穿着,并没有一点羞涩的意思,左手在身前抱着个白色的棉抱枕,右手去轻轻地揉眼睛。
她的美丽是无以言表的,无论是细嫩透明的肌肤,还是略显艳魅的面容——有一次被一个绅士夸过“小姐,你的眼睛真的让我想到丽芬斯湖的湖水。”,但是更多的人一见到她,就被她那罕见的长发迷住了眼睛。
现在还是披头散发,就已经十分闪耀动人了,那纯白色的秀发没有一点的瑕疵,就这么直接顺着上身的曲线流下来,大概到和肚脐等高的位置才收住,就像柔和的阳光下一道流淌着白银的瀑布。她的刘海被修剪得整齐,头帘的下沿也是整齐得成一条直线。好好打扮后展示在外面的,毫无疑问,一定是一个令女孩们眼红,令青年们朝思暮想的佳人。
她揉完眼睛就扶着椅背坐下,微笑着盯着问话的少年。
“睡得似乎并不怎么好啊,礼”歪过将脸头向金发的少年那边凑。
她睡觉的时候肯定不会穿着勒得这么这么紧的东西,于是就剩下来一种可能,她脱掉了蓬松的睡衣而穿上了这套呼唤着罪恶的衣服。但金发少年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也不算,是没太睡好吧。”
“又梦到你的父亲了?”
“叫他托里斯。”貌似一提到这个话头上就有些不太高兴“没错,我睡觉的时候想起了他的一些事。”
“梦的话就让他回归夜晚去好了,现在是白天。”
少年看着少女随即掩嘴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去帮她冲咖啡。然后在向小茶杯里加咖啡粉的时候想到了什么,随口问出一句
“爱丽丝,你做过梦吗?”
少女听了,把双手都搭在了方抱枕上。
“没有啊,一次都。”
“我好像之前问过你一次?”
“可能吧,总之没有做过。”两眼向上翻了翻“还有梦什么的,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礼。”
“谢谢夸奖,虽然这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来”说着把放在小碟子上的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递了过去放在少女身前。
“喔哦,我还以为我要自己去泡呢,你变得贴心了啊。”爱丽丝笑着调侃。
“毕竟战争来了,谁又会不爱惜自己的剑呢。”少年也笑了笑。
“剑?”
“对啊,一柄绝佳的宝剑。”瑞礼的脸上满是自信和热忱。
瞬间的停顿,爱丽丝的笑容瞬间好像要消失,然而并没有,只是从单纯的微笑变成了翘起一边的嘴角。
“谢谢夸奖,虽然这是每个白头发的家伙都有的东西。”说着伸手去拿微烫的咖啡。
“咚,咚,咚”
礼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次谈话。
“什么事?”金发少年向门外喊“在门外讲就好。”
“抱歉打扰,先生,我是依照您的吩咐来提醒”大概是一个服务生,不过可能是一个年轻的新人,语气里稍带了点颤抖“列车还有半个小时……是的,半个小时就要到您的目的地了。”
“谢谢你的提醒。”
然后从旁边的小柜子上抓起怀表打开来看。
“这次又早了一个小时,真搞不懂这帮管铁路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这么抱怨的时候,身后的少女抻了个懒腰,便放下抱枕,去自己的隔间里拿衣服了。
少年则也是打开另一边自己的隔间。
厢房里面没有卫生间,一个摆着圆餐桌的小厅,圆桌旁边摆着两把椅子,一只迷你沙发和一个小柜子分别摆在右侧墙角和左墙边。然后是一左一右两个隔间,隔间里除了一张床就是嵌进墙壁里的衣橱。
少年从里面拿出了那件细麻编织的长罩衣,在领口处一圈圈堆叠的麻布,然后顺着身体放下来,遮掩住自己在领口以下的身躯,当然在身体中央偏右的地方——大概从右锁骨往下两三寸的位置就开了口,一直到脚踝——也就是长罩衣的末端。当然不能任意放那个开口,在腰部套上玉质的套环,然后将领口靠前的一长片细麻放下来,遮住了上身罩衣的一大长条开口。最后带上断指的皮手套,长筒山地靴还放在门口。
要是在平原地区的晚春,这样穿着一定是给自己惹上暑病,但这里是山区,某些峡谷深处周围夏天甚至寒冷如深秋。但是少年有着比起御寒更重要的理由——这是一个战斗法师旅行时的标准装束,无论身在何处,身体就如剑一样,要隐藏在剑鞘里。
其实刚刚17岁的自己和这个职业几乎还没有半点挂钩,甚至距离成为一个真正的学徒还有十几个小时。但自己已经决定要作为一个战斗法师而立下显赫的战功,而这也算是表现出来的决心,进到那所学院里之后估计也会有不少人与他装束相同。无论怎么说,莫斯法家族的接班人,这一代唯一一个男子,瑞礼·莫斯法,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在前路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然后将家族头上因他的父亲而蒙上的灰霾清抹干净。
少年对着光看了看家徽的徽章,然后把它——一只展翅的白金独角兽别在了胸前,它总有一天会发出一只神话动物所应有的光彩。
然后回头看着已经穿上了墨色护身长袍的少女,两缕刘海从斗篷的前领两侧流了下来,她的发饰已经別好,开着白花的发卡在脑后箍起瀑布般的,被放进斗篷里的长长马尾。
自己的执念是那么的深,在来学院之前就一直在不遗余力地锻炼,自己拜托亲戚请到了一流的剑术和体术老师,而夜晚也点着荧光石灯向自己的外舅公请教炼金术。而上天也回应了他这份实在的祈祷。瑞礼永远也忘记不掉她出现在自己家宅里的那一天。
“……精灵啊,是精灵啊!哦,我的小瑞礼,我的小少爷,天使一定刚刚来过!哦,我的天啊!”即使是那个见多识广的老药师也忍耐不住喊出声,那个场景和那个头发稀疏的高个子的舅老爷的夸张语气,自己至今还记忆犹新。想到在这有些忍俊不禁。
而少女这时却没去在意他的表情,她正在将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咖啡放回桌上的小碟里,然后用舌头轻轻地舔走了上嘴唇的一点点咖啡渍。
“……礼?”爱丽丝抬头叫了一句,然而这次语气稍微有些犹豫
“嗯?怎么了?”
少女盯了一眼放在小柜上的咖啡粉,热水,还有砂糖和牛奶。没来得及反应,火车的汽笛“呜呜”响了起来,然后是猛地一次减速,即使坐在椅子上的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向车行进的方向晃了一下,少年则是险些一个酿跄,桌上的咖啡杯直接翻倒,大片红色的桌布被瞬间染为黑褐。
然后行驶变得更稳当了,开始以低速进站。
“我觉得我不会再坐列车了”少年摇摇头说“不过真是让我好等啊,终于到了。”
然后一边踩进门口刚从鞋柜里拿出来的的靴子里,一边回头问道:“刚才什么事?爱丽丝?”
“不,没什么。只是想叫你一声”少女的语气转为悠闲的挑拨“看你又愣住在那了。”
“啊咖啡……这还真是浪费了。”
“咱们去镇上的铺子里来再一杯好了。”
“我正想这么说呢。”
高贵的少年牵起白发少女的手,轻轻地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