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这么多班吗?”罗兰拿着地图在教学楼里面一边走,一边挨个点。
居然是单独一人的大寝室,就和旅店一样,而且还空出了一间卧室,自己完全没想到。转念一想,这对于再过半年就要拥有妖精的学生而言,反而再合理不过了。
昨天突然想要看看自己像个学生的样子,一时兴起,去用默尔坦先生交给他的钱买了一副方框无镜片眼镜,现在正戴在鼻梁上。晚上自己照着镜子胡乱剪了剪头发,然而头发还是长到需要自己偶尔去撩起来的地步。
“也不知道剪头的地方在哪里呢……E班……E……啊,E!”
现在正在教学区里的其中一栋教学楼中,一共五层楼,每一层的楼道里都挤满了人,经常要与人磕磕碰碰。看起来是并不准备立即上课,而是先报道组成班级,大概是大家都互相认识一下,学生认识一下老师,老师熟悉一下学生,再讲一些对于课程的介绍一类的。
气氛真的是很奇怪呢,这吵吵闹闹的走廊,不知为什么,自己很是喜欢。在流浪的时间里,有几次经过教堂下设的学府的时候,听不见里面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的人。却在心中幻想自己能是学生其中之一,生在幸福的家庭之中,过上安稳的青少年生活,每次想着想着,都会留下泪来。
“喂喂……那个是……!”“喂,过来!”“是啊,真是她!”
就在站在自己教室门前,别有滋味地回想的时候,背后的学生从大声喧闹变成小声议论而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拥有白妖精的学生和这些暂且没有妖精的学生的教学地点是分开的,这样大概是某个知名的家族的子嗣……
这么想着回过头,却看见了靠墙分成两排的如河堤般的学生们之间,流淌着一头红发。
罗兰马上就想起来了,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昨天在食堂一楼,在近半数学生的目光之下,宣称自己是个女贼的红发少女,难怪大家会向两边靠,谁也不想和盗贼有身体接触。
“阿尔利斯……吗?”罗兰默念,他当时在一楼的角落里围观,站在了桌子上。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这是个男孩,真的太像一个少年的名字了。
少女披着褐色粗麻长披风,在胸前系着扣子,步伐快而坚定,脸上除了一点点嫌恶之外,看不见其他的东西。还真的是处变不惊呢,在昨天出手之前,已经将这样的后果想好了吧,即便如此还是拔出刀刃了。
名叫摩尔达的大个子,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拒绝了决斗的邀请。
“要认为我害怕你也好,不管你是不是盗贼,我这辈子不会对女人动粗。”他叹了口气之后就将剑收回剑鞘,看了看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那个可怜家伙之后,转头离开了食堂。还有几个扎着辫子的少年看见此景,也跟了出去。
“今天就先这样,看在你的勇气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仅这一次!”
于是阿尔利斯和摩尔达这两个人,在正式开学之前的一天,就在学校里声名远扬了,至于好坏,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但今天她还真的不是孤身一人,少女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笑得很勉强的少年——看起来并不是那位获救的盗贼,他可能还躺在床上歇息呢吧——这个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伤痕,而且看起来容光焕发,头发是带有杂色的金黄色,这并不常见,一般来说看见这样的人,都是某家贵族的私生子,或者是不同阶级间男女的爱情产物——还很不幸运地表现在了明显的地方。
“啊,阿尔利斯小姐,说句话嘛,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头发蓬松微卷,长度大概和自己差不多,但是前面并不遮挡眼睛,而且修剪得很配合脸型,深蓝色的眼仁,还有一张有型而帅气的面庞,这张脸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或者像哪个名人,自己真的和时代有些脱节了也说不定。一边眯着眼睛,一边说尽奉承的话,就这样,两人从自己身边走过,阿尔利斯直接拐进了前面的G班级,少年还在门口摆手作别,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接下来罗兰就和恢复正常的学生们同步,走进自己的班级,随便挑了个座位座下,将行囊放在桌子上。教学楼十分庞大,这个阶梯教室少说能容纳下八十多人,先到的同学都挑了中间这一堆座位扎堆,当然第一排还是只坐着几个贵族学生。本来想要挑个没人的边角座位,转念一想,既然被要求说要自己尽量融入群体,那就照办吧,也就坐在了中间第三排的一边。
悠闲地呆了一会,又有十几个学生走了进来,除去白妖精的约契学生之外,一共十个班级,每个班级将近四十人。有这样的师资力量的话,干嘛不在全国各处多办几所而要都窝在这边呢?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一个瘦高的,戴着眼镜的老先生才迈着小步走进来,腋下夹着两本册子,大概是名册吧。这时候走廊里已经听不见多少说话声,老师把门一关,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其实也没什么作用,结果当然是全员出勤。
点完名之后,他才在黑板上写了一串文字“尹兹波尔”,读起来是这样的,看起来并不像是王国人的名字,说实在的,他的长相也稍微有点外域人的感觉。头顶稀疏的棕发,标准的老书虫脸型,眼眶和颧骨都突出,鼻梁骨带尖,眼神就像一种鱼类——但自己说不好是什么鱼。
“我是你们的老师,写在这里,叫我尹泽老师就行。没课的时候,你们能在办公楼二层A室找到我。”说着又在黑板上写下来一串更短的字母,听见从后座传来的的沙沙声,仔细一找才发现桌膛里放着打好格的纸,但自己并不准备连这样的小东西都记下来。
“我是你们的符文课老师,你们可能有些人听过魔法啊,有些都画上法阵什么的。人不能一步登天,你要先学会我这门,才能去画那些复杂的东西,所以可不要小看咯!”
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接下来开始组织同学们做简单的自我介绍。这回则是按座次顺序,第一排的几个贵族先起立回身,有一个贵族语气十分随意而骄傲,这也是在意料之中,其他人倒是都十分严肃。几个家族都是没有听说过的,好像都是子爵家族。的确,爵位越高的贵族,肯定越不希望将子嗣送往这里,法师学院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条前途未卜的路。
每个人都是简短的几句话,叫什么,从哪里来,是从事什么的——半数的平民在来到这里之前,都是把时间用在参与自家糊口行当的,而且要这些人说出什么兴趣爱好,或者理想,或者要成为一个怎样的骑士——这是不太可能的。可能他们其中一些人的父母,此时正在幸苦地打着杂工,可能已经后悔将儿子送往这里,或者在乡间进行晚春时节的耕种,因为虽然失去了一个劳力,却能让儿子过上幸福生活而不经意间让笑容爬上嘴角。另一些人则父母缺失,甚至身为孤儿,寄人篱下,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想让他们拥有远大的目光,真是无理的奢求,座中的一部分人在收到邀请函的时候都难以看懂其上的文字,更别提对于战场荣耀的理想——那简直是奢望,连武器铠甲都支付不起的穷人家,只能安守本分过一辈子,在被征召为民兵时祈祷自己能幸存而已。
但是自从明白请柬的意图之后,他们心中那种自己身披盔甲,手执利剑毅力于战场之上,骑马潇洒飞驰的形象,那种童年的梦,已经开始渐渐复活了起来。虽然现在只是一团只能藏于心中的火苗,总有一天能够闪耀起来的。
“罗兰!”很快就到了自己了。
“是!”少年毫不犹豫地起身,语气尽量朴实而没有气势“我名叫罗兰,是一名被副都教会收养的孤儿,迄今为止一直在复都的大教堂里打杂!”
说到关于假身份的问题,是埃文给自己的方案——干脆就说自己是被教会收容的,不用乱改得了,这一届里面是没有从教堂里面来的,骗一骗这些学生是没有问题的。况且对于教堂的构造,罗兰也是十分清楚。要是有人问为什么没在那里见到他,那就随便编些理由。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不如说这是自己的看家本领,至少五年前还是这样的。
用不了二十分钟,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了,老师开始一手拿着打开的册子,一手在黑板上画方格,这是这学期的课程表。
符文……和符文雕刻是两门课吗?还有冥想课程?咒语……炼金术,草药学……还真多,但是每节课后面都加了两个字‘基础’。
只有礼拜天休息,而且其余每天下午的大约五个小时的时间都被‘白刃掌握及格斗术’这门课占据了,这门课后面倒没有基础俩字呢。罗兰在心里打趣。
接下来老师开始介绍各门课程的细则,大概是一个老师要教好几个班,介绍什么的就由这个类似班主任的老师来讲了。罗兰听得有点腻,掰开手指开始查自己学过的法术——现在应该如同生锈的剑,难以从剑鞘中抽出了吧,毕竟已经多年没有用到了。也都是些目的性很强的小魔法,监视啊,窃听啊,昏睡啊,侦察啊,哦对了还学过引火,咒语还完整地记得两三个个,但现在已然没有当时的感觉,念了咒语摆好了姿势也是没有用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只会被人当做傻瓜。要说到心境,不每天冥想是无法真正平静下来的。经过多年的流浪生活,自己也得将每日冥想的习惯找回来。
这时又看见自己掰查的手指几乎瘦得只剩骨头,恐怕比起思想,要先将那副能战斗的身体找回来才行,今后的每天下午可能要受苦了。这倒不是问题,比起从前,这不过是九牛一毫。
不过,她真的会回来吗?再一次,带着花簪,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想象都会不由自主地发笑,而又担心这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就当是在为她回归做准备吧。
课程的介绍成了最耗时间的环节,讲了一个多小时,几个不懂课堂礼仪的学生都趴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