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蓝农)
饥饿状态的视线就像是八位元的点阵图一样,我大口大口地吞噬着一个又一个泡面,但就怎么也没有半点饱腹的感觉,脑筋也渐渐变得不太灵光,开始出现了幻觉。
我发现自己原来的黑色短发一下子长到了肩膀……
我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壮硕手臂缩水成为一双柔滑幼嫩的小白手……
我总感觉周围的事物都好像高大了少许……
“蓝农小姐、蓝农小姐……”
我甚至出现幻听了。
不。
不是幻听,而是我应该起床了。
听着艾哈德会长叫着那个让我无比别扭的称谓,我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而鼻子则惊喜地嗅到了一阵辛辣的肉香,那肉香就如同手榴弹那般震撼了我的五脏六腑──
“你做了烧烤了吗!”
即使不习惯席地而睡,弄得全身腰酸背痛,但我仍是爆发出史前未有的起床速度,一个鲤鱼翻身就站了起来,然后把至诚的目光投向伟大的艾哈德会长,确认那香味的来源。
“我们昨晚不是什么都没有吃过嘛,所以我今早便到附近打猎去了。”
艾哈德会长笑咪咪的,用着一种我不太理解的眼神打量着我,又摸了摸我的头发,而此时此刻,我这个差不多三十六小时没有进食的饿鬼已是无法再顾及以上诸多细节,在肚子的强烈抱怨声中,我完全忘记征询艾哈德会长的意见,擅自坐到篝火旁边,并且无师自通地拿起手边的一把猎刀,自烧烤架子上面割下了一只肥美多汁的兔大腿──
“嗯──好吃!”
以光速把那大腿啃得干干净净以后,我发出宛如美食节目主持那般的赞美声,虽然饥饿的感觉是主要的满足来源,可实际上这根兔大腿的味道亦真的非常不错,黑椒的辛辣有效地去除了动物的臭臊味,洽到好处的火候紧紧锁住了大腿的肉汁,再加上那一点点带出兔肉的鲜味……
“满分一百分!”
我向艾哈德会长竖起了大姆指。
然而,艾哈德会长却是向我摊出了手板,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微笑:“那实在太好了,承惠你十个银币,诶!可不要那样子看着我,这绝对是公道价了,想想看,在盘龙之森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狩猎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我还替你作好了事后的烹调,无论怎么想,这只烤兔子都是物有所值的!”
我仔细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斤斤计较的少女,怎么也找不着她昨夜的温柔良善,而只看见一副猥琐得不能再猥琐的奸商嘴脸,于是,我沉默着,向对方比出一个鄙视的手势。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但这个烤肉钱你是肯定要付的喔──”
这女人没救了。
我木无表情地凝视着艾哈德会长,然后自道具栏中掏出刚好十个银币,把它们交到某位奸商的手上。借由游戏系统的协助,我可以随意以金币、银币和铜币作为货币单位去分割我所拥有的现金,而三者的换算比例则是一比一百比一万。
除此之外,自系统分割出来的钱币上面也印有光明联盟的法定记号,那意味着它们可以安然在市面流通,而我也不会因此而承受着使用假币的风险。面对这个现象,我渐渐开始相信我现在所拥有的系统和眼前这个未知世界大概是存在着某种关联性,当然,这仅是一个假设而已。
可无论如何,一大早起床就被人坑了一笔的感觉实在让我有点不太舒畅,因此,我决定化悲愤为食量,努力把我用重金买来的烤全兔完全转化为实际的经济效益,但是!
当我吃完第二只大腿时,我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大概是由于我的体型缩小了不少,而食量也好像跟着缩小了不少,所以,眼前这份原本可以一个人轻松搞定的烤兔肉竟是在朝夕变成了一个难以独力对抗的大头目,照着这个节奏,我顶多就只能够把整只兔肉也掉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部分岂不是白白浪费掉了吗?
不!大概不会白白浪费掉。
我望向坐在一旁整理武器的艾哈德会长,试图把那兔肉的剩余价值投放到其他地方,但在我想好对策之前,那位女骑士却是已经前发制人了──
“这一整个兔肉对你这样子的小女生来说似乎有点太多了呢,需要我的帮忙吗?”
看着笑咪咪的艾哈德会长,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寒,起初我还以为这位见义勇为的女骑士会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大好人,到了现在,我才猛然意识到她反而是一个机关算尽的阴谋家!
她首先按照她掌握的情报,断定我在早上起床的时候一定会肚饿,然后再巧妙地设下烤兔肉这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诱饵,而当我咬上鱼饵的那一刻,她便先用十个银币的公道价把兔肉卖给我,让我独自承担整个烤兔肉的成本与利益!而紧接下来,她又准确地看中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的弱点,趁机想要在中途免费分一杯羹……
「好可怕的女人……」
作为一名活了三十一年头的社会人士,我为我的疏忽感到深深的惭愧,也为对方的算计而无可奈何,现在,即使我再改向对方出售剩余的兔肉,想必也只能争取到一个极低的价格吧?
如果是那样子的话……
“请你吃,不收钱的。”
“谢谢你,那么,我不客气啦!”
我试图用最淡漠的语调刺痛某位女骑士的自尊,但这位姓作艾哈德的公会会长兼高级骑士似乎并没有拥有那种美丽而高贵的德行,她只是像个在超级市场四处试吃的主妇一样,在简单的答谢声中,以优雅而凶残的效率快速歼灭了那兔子剩下三分之二的肉量……
用树叶擦了擦嘴巴,艾哈德会长摸了摸肚子向我说道:“多谢款待!”
我从未看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向自己比了一个冷静的手语,告诉自己不可以胡乱攻击自己的队友,那不是因为把不满与猜疑诉诸于暴力是不理性的行为,而是纯粹因为我打不过对方。
系统说我连哥布林也打不赢了,我又怎么可能打得赢一名训练有素的女骑士呢?
“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起行了。”
休息了一会儿,艾哈德会长便把昨日的篝火踩踏得不留半点火星,并且收抬起随身行李,准备起程带我前往昨晚提及的莫波里斯城,当我看着她拿起那口巨大的战斧时,我才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这个陌生世界迷失了超过一天的时间……
愈跟面前这位艾哈德会长接触得久,我就愈觉得这儿并非原先所认为的虚拟游戏世界,而如果我真的恰好亲身碰上那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穿越情节,那么,我又该要前往何方?去做哪些事情呢?难道我要成为某个勇者,必须排除万难去打倒某个邪恶的魔王吗?
那些麻烦透顶的事情还是饶了我吧?
我开着脑洞,发着白日梦,而代价则是被人用力弹了一下额头。
哎呀!
hp-1
不知怎地,换了这副身体之后,我就变得特别怕痛,只是被轻轻弹了一下额头而已,我的双眼就快要掉下泪儿,于是,我不满地刮了那个攻击队友的恶人一眼。
“好啦,不就是坑了你一点儿钱嘛,别生气好吗?”她贼贼笑道。
果然是一早算计好的吗?
我反了反白眼,不爽地哼了一声,绕过某个骗子身边,独自踏上旅程。
“喂喂,你走错方向啦!”
我立时脚下踉跄,差点跌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