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蓝农)
「想念是种会呼吸的痛……」
下班的夜里,我心里哼着故乡的歌,以危险的姿势坐在石头屋的四楼天台。
天台是个好地方,在七月的秋风吹拂中,疲惫的心情会一扫而空,而更棒的是,从这里往北方眺望便可以瞧见莫波里斯城的生死神殿,虽然对此处神祇没有认识,但也不妨让我欣赏那栋宏美建筑物在日落下的典雅,它饱经风雨,铅华洗净,似是一位沉默的圣女。
当──当──当──当──
发出钟声的不是神殿,而是南方的钟楼,这是每日六时半的钟声,入秋以后,每逢这阵钟声响起,西方的太阳便会沉入城墙的地平线,让城市归入黑暗,叫顽皮的孩子归家。
家……
乌兰……
即使是异世界,天上的月亮还是与地球一样,上面布满了丑丑的坑纹,它让我想起了宋朝的苏轼,想起他的水调歌头,那曲调我依稀记得,但我没有唱,因为早已喉咙咽哽。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叽伊──
某人来了,推开了天台的门。
我没有看背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可洛洛小姐?”
常来天台休息的还有可洛洛小姐,她比我更早发现这个好地方,也乐于与我分享这个风景,我们也因此常常在此偶尔碰面,嗯,在彼此忙里偷闲的时候。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然而,回应我的是一把意料之外的男声,直把我吓得急忙马上抽回半天吊的双腿,站了起身。
“史特隆先生?你时候你不是应该正在厨房里头工作的吗?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了,便上来这儿睡睡。”
“欸?莫不成是今晚的客人很少吗?”
史特隆打了一个呵欠,走到我刚才坐下的位置旁边,蹲了下来,说道:“不止没有减少,反而变多了一点,楼下那些小伙子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过阵子,客人们便会开始抱怨了。”
“那你丫的还在这儿干嘛?”
他挑出一枚火晶石,点燃了香烟:“吹吹风,抽抽烟,看看风景。”
“那不就是偷懒吗!”我大声吐槽着。
他吐出长长的一串白雾,淡淡地说道:“你们只给我支付了四个金币的月薪,当中自然不会包括我的厨艺,你们买下的是我的另一份才能,而现在也该是我休息的时候。”
另一份才能?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可要记得和艾哈德会长的协议,石头屋是她的心血。如果没有自信可以在两个月之内挽回厨房的名声,请你最好自己提早辞职。”
呼──
他又呼出了一口白烟。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他仰卧在天台,面朝夜空,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再去没有去计较他偷懒的事情,即使计较也改变不了什么,便顺着他的话题,望向远方的生死神殿:“这里的日落壮阔绮丽,神殿也非常宏伟,但我记得世上某处还存在着更动人的景色,那是我再怎样也想再次亲眼一见的景色。”
他侧目瞥了我一眼,半晌,才说道:“这里最美的景色是人。”
“是呀,最美的景色往往是人。”
我坐回天台的边缘,抬下探看。
于大街的繁盛灯火中,我看见了一个时代的生命力,我看见了欢欣与快乐,也看见了孤独与悲伤,世界与世界是那么的不同,而人的感情与羁绊又是多么的相似,我眼下尚且想念着故乡,可待得我在这里渐渐留落了种种因果,未来的我又是否会想要归去?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自从遇上那个纯白的少女,我就肯定了这一点。
可那个纯白的少女又是谁呢?
我又为何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身上装载着一个游戏系统?
我问着自己无解的问题,无解让我心烦,我讨厌无解的烦闷。
所以,我把另一个疑问交给了别人,好教自己分心。
“呢,大叔,你前阵子为什么不把那个叫桑拿的留下来?”
“大……大叔?”
史特隆似乎为我对他的称呼感到震撼,我心里觉着好笑,嘴巴略显不耐烦地追问:“所以我问大叔你啊,你前阵子为什么没有贯彻始终,把桑拿小哥挽留下来?”
他答道:“因为和你家会长作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我一脸惊讶地转过头去。
“什么叫做我我我……家会长?!”
颓废大叔朝我玩味一笑:“你和她不是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吗?”
监护与被监护?究竟是谁监护谁啊!
我牙痒痒地瞪视着史特隆,这个大叔并不是普通的大叔,看上去颓废,可其实根本就是满肚子黑水,这不,他这么几句说话就差点把话题转移开去了。
我无视了他的奇怪发言,拉回了话题:“换一个问法,你当初为何又要试图留住桑拿?他是个没有办法做出好料理的厨师,把他留在厨房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坐了起身,轻叹了口气,歪了歪嘴巴,给我这个未成年人送来一根香烟:“作为一名小看板娘,你的问题未免太多了,要抽一口吗?味道很不错的哦──”
我摇头拒绝了他的香烟,用沉默的视线等待他的回答。
他一脸没趣地缩了手,淡淡地答道:“桑拿他因为一次意外而变得无法分辨食材的味道,也没有辨法依靠自己的味觉来调味,他甚至对食材失去了既定的印象,可如果他能突破这个困局,那么,他又会成长到怎样的一个地步?他煮出来的食物又会是怎样的味道?”
“那不是令人非常期待吗?”
大叔他勾起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
我为之晃了晃神。
随之而来却是一阵噁心的感觉。
“大叔你似乎对男性异常地具有吸引力啊──”
“欸?”
他完全没有意料到我突然会冒出这样子的想法,径直惊得嘴巴里的香烟也掉到地上。
半晌,他仿佛联想到我联想到某个人物,立即瞪大眼睛,忙着解释自身清白:“蓝农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想歪,我和那家伙可只是非常单纯、干净、暴力、冷淡的上下属关系而己!最多就是青梅竹马而己!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
“青梅竹马?我好像又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啰?”
望着这个慵懒大叔满脸紧张的模样,我的内心顿时一阵愉悦,参照桑拿小哥上次不小心透露的口风,可洛洛小姐应该是喜欢着水世界的某人,而眼前的史特隆大叔又刚好是水世界出身的,哎呀呀!不行了!不行了!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这段恋情勾起了!
嘿嘿!
我对史特隆大叔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微笑。
他回以一个“卧草,老子不小心大意了!”的苦逼表情。
所以说,各位观众,聊八卦真的是打工族的必备技能。
只要把不同人的资料讯息适当整合一下,有时候我们就可以得出某些惊人的结论,握住某些人的把柄,一旦有了把柄,呵呵,许多事情就好说了。
“史特隆大叔,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话的!”
我给颓废大叔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他看似不寒而栗,身形一顿。
“嗯,我相信你。”
他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潜台词是:请姑奶奶你高举贵手,条件好说。
啧啧啧。
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但我暂时还不想利用大叔的这个萌点来做些什么有趣好玩的事情,咱们做大事要先收集全盘的资讯,这个八卦最重要的当事人可是可洛洛小姐,没有她的口供支持,只要一个技术失误就很容易玩出火来,腹黑大叔很不好惹,必须行事小心谨慎。
因此,我只如托重负地拍了拍史特隆的肩膀,便潇洒地离开了现场。
“大叔,我真的不会歧视你的喔──”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补上最后的一击。
“……”
他只能保持沉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