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八月夜,细雨。
城墙吻着晚空,云月互相拥抱。
我倚坐在窗旁,等着那谁来敲起我的门扉。
有一个男人想要变成一个女人。
有一个颗心想要靠近另一颗心。
所以,他先忍痛把自己的胸口割破,掏出赤诚的心,双手向他奉上。
那样的话,即使得不到他的爱情,也至少可以搏得片刻的怜悯。
除非他冷血无情。
但若是冷血无情,那就更好了。
失败的过后,那就干脆死心塌地的恨他,恨到心死为止。
事实上……
他爱他,其实更爱自己。
而她爱我,亦同样更爱自己。
他们都爱上可以为他人赌上性命的自己。
“亲爱的,请进。门没有锁。”
我朝被敲响的门轻唤了一声,门后的两人便举步入内,因为已经没办法再做活体实验了,如今我的起居室就只是摆放了一些普通的实验议器而已,吓不了人。
正如乌鲁昨天的提及那般,跟随在她背后的乃是厨师可洛洛,一个散发着伪装成女人的男人。
他拥有一张比大多数女孩子都要漂亮的容貌,但除了五观的轮廓,他身体的其余部分就是经由刻意的伪装才显得像个女人,他的脸皮残留着润肤液的气味,颈项处有一卷自卑的围巾把那突出的喉结掩去,更不消说那胸前的起伏和没有半根毛发的大腿……
一切都是假的。
我友善地向紧张的伪娘先生伸出了手,他勇敢地握上了沾满血腥的它。
“可洛洛小姐对吧?你好,我是白夜,你的手术医生。”
“晚安,白夜小姐。”
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以后,我让她们坐下,在正式开刀之前,还需要一些准备。
首次,我也给可洛洛他调制了一杯睡眠菊,随之而来的睡意可以令我减少麻醉药的使用量,也能够令他可以在手术之后恢复得更快,配合治疗魔法的效力,他明天就能活跳跳的如常工作。
看着他喝下花茶,我又拿出十四张分别刻印了不同符文阵图的羊皮纸。
“这是声音的样本,你只要把手按在它们上面,然后开口说话,阵图就会代替你的声带发出声音,刻印在你声带上的阵图会是类似的东西,不过会更加精细复杂,而且它也不再会以你的魔力作为能源,而是透过吸纳声带震动来运行阵图,那么,请你不要浪费一名亡灵法师的时间,赶快挑选一把声音吧。”
我温和地催促着他,乌鲁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安慰性地拍了拍伪娘先生的手背。
“可洛洛,你不用心急,就算挑慢了,白夜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挑出一个合乎自己的心意的声音,这儿一共有十四个样本,你逐个听清楚,逐个试清楚,可不要到了手术完结之后才来后悔,白夜她不见得还会给你做第二次手术。”
喂喂,乌鲁。
你这样子真是想要安慰你的小伙伴吗?
你是故意弄得他变得更加紧张而已吧?
腹黑?天然黑?
我微笑着,默默猜测着小看板娘的本心。
“那个……测试?测试?”
“1234?abcd?”
“芝麻开门?”
“史特隆大哥~~”
“代表月亮惩罚你──”
“我选择死亡!”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伪娘先生陆续把所有样本都试了一遍,最后从中筛选出三个他个人比较喜欢,他的耳朵很不错,这三个声音都是很好的声音,它们的原主人皆有着很好的出身。
其中一把比较温柔和美的声线是来自于一名人类歌姬,十年前,当事人感染了黑印病,死在了她工作的酒馆,卫生局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开去,便把她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准备集中处理,而当时也不幸染上了黑印病的我则拿着苏鲁特城主的许可书,从中挑了十具病死的尸体拿回来研究解药。
这个声带也是当时剩下来没有丢掉的研究素材之一。
但可洛洛他最终还是把这把音域广阔的女声放到了弃置区,看向了另一把声音。
第二把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女性矮人,出身于光明神教的异端审判局,负责秘密执行清除一切邪恶势力的净化计划,专门处决魔女、吸血鬼和人狼之类的妖物。
然后,她好死不死地盯上了我。
结果就是被我设计杀死,拿来当永生的实验品,顺道一提,这是我的第一个矮人实验品,当时看见她拿出大剑砍我时,我的心情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
不过,虽然这小妮子的个性凶悍疯狂,但她的声音倒是有着一股女娃儿特有的甜腻,能够自然流露出让许多男人们受不了的年幼感,并且充分提起雄性生物的保护欲以及施虐欲。
总的而言,这是一把天然诱受专用的声线。
但传闻有着M性质的伪娘小姐却没有选中这一个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声音源。
他的眼神正灼热地打量着最后一张羊皮纸。
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声音。
那是一个受到创造神眷顾的声音。
高等精灵的声音。
他着了魔似的喃喃说道:“我要这把声音。”
我为他的答覆弯起愉悦的笑:“那在你使用这把声音之前,你要先知道这把声音的来源,或者说,在你眼前的十四把声音都是有既定的来源者,而且她们都已经是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来源者?”
可洛洛和乌鲁分别露出了夹带着不安的疑惑目光。
我耸了耸肩,回忆说道:“这把声线的主人是一个高等精灵,三十多年前,当我由黑暗联盟偷渡来光明联盟时,这名高等精灵在森林内发现了我,她非常尽责地执行了清理非自然智慧生物的职务,在树上弯弓瞄准送了十四岁的我一枝冷箭,这箭命中了我的小腹,差点要了我命。”
回忆换起了我暴戾的**,使我瞳孔微微收缩。
“就像是狡狐中了箭那般,我第一时间倒在地上装死,强忍着痛楚没有动弹,而那名高傲的森林精灵却并没有像是提防狐狸一样提防一个人类少女,她走了过来,弯腰检查我的尸体。”
呵呵。
我冷笑了两声,接道:“这时我的手上没有武器,我的拳头也没有经过格斗士的训练,附近也没有尸体可以给我调动,而事实上,在遇上这名森林精灵之前,我的身份是一名逃亡者,我经历许多磨难才来到了光明联盟的边缘,可惜却偏偏在这时遇上了那只多事的精灵,我恨透了那只精灵。”
我张开嘴巴,给她们展示自己的犬齿。
“可我的母亲早有远见,为了让我可以自保,她把我的身体改良了一遍,当森林精灵翻开我的尸体,搜索我的遗物时,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袭击了她,咬穿了她的咽喉,把眼镜蛇般的毒液由犬齿注入她的血液,她挣扎得很厉害,又掏出匕首刺了我的肩膀一刀,而这一刀也是她最后的挣扎。”
我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棺柩戒指:“我赢得了这场战斗,杀了她,用她身上的生命药水治疗了自己,顺道也把她的尸体用自己的方法带走,而直到了今时今日,她的声音便成了你们所听见的这一把声音,听了这一个故事之后,亲爱的可洛洛小姐,你还想要去使用它们吗?”
听了这个过去后,乌鲁她拉了拉伪娘先生的衣袖,而后者则是在片刻犹疑之后开了口。
他颤抖着声线,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的道德心:“是的,我就要这一把声音,这只是用符文阵图模拟出来的结果而己,我使用它又不会给那名死者带来额外的伤害,为什么不可以?”
我看了欲言又止的小看板娘一眼,笑道:“你既然认为没有问题,那整件事情简单得多了,我等一下会给你注射一支麻醉针,然后你会失去对外界的感觉,而当你的脑袋重新变得清淅时,你的声音便要换成了这名精灵声音。请注意,这个手术做了以后,你的声音便再也无法变回原状了喔──”
“好的,我明白的。”伪娘先生点点头,问了另一个让我无比愉悦的问题:“不过,白夜小姐,其实除了声音替换之外,请问你还有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人的性别?”
理论上是可行的。
但实际上是未知的。
而我亦已经失去了活体实验的权限。
所以,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我一举破灭掉他的幻想:“很遗憾,我的能力还没有到达那一个高度,那已经牵涉到人体重塑的范畴,对于专攻于改造的我而言,那是另外一个需要探索的领域。”
他不死心地再问道:“真的没有办法?”
我一反白眼,不耐烦地教训道:“只要你得了那精灵的声音,那已经足够像一个女人了吧?假如一个男人执着于性别而拒绝你的爱,那爱情也不过是低俗的**罢了。而且你也别把你的目标当成什么高贵的存在,他也只是一个肉体凡躯,要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你只需要一个洞就够了。”
“一……一个洞就够?”伪娘先生立即闹了一个大红脸。
“而且上天还给了你两个洞,所以呀,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比较好!”
“两……两个……”
在伪娘先生脑袋当机之际,我迅速掏出我的麻醉针,在他的颈项扎了一下,然后向一脸愕然的乌鲁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你真的要留在这儿看着我替他做手术?很噁心的喔!”
看板娘没有迟疑地答道:“嗯,有义务留在这里监视你的行为。”
我没有所谓地耸了耸肩,让她目堵了接下来的一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