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弗利兹)
一觉醒来,清晨的枕边赫然多了一个不要脸的痴女。
即使睡著了,她的其中一只手还是不规矩地搭在我的臀部。
可是,她昨天早上赶了一整天的路,中午又连续吃了两场败仗,想来也是累透了的,在这个情况下,我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便安静地抽身下床,给她盖好被子,让她多睡一会儿。
悄悄梳洗整齐以后,我独自离开了房间,带上我的大背包,去到石头屋的食堂。
我寻了一个卡位,自己坐了一个座位,背包坐了另一个座位。
在工作之前,总得要先吃一个饱满的早餐。
其实,有时候一个人独自吃早餐也是很不错的,这份宁静与独立很适合用来梳理一天的行程。
虽然回收中心的事务才刚刚起步,但在签下租约之前,它便早已在我的脑海中有著一个完整的拼图,我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先做些什么,以及要注意什么特殊的细节,根据我的观察与研究,这间石头屋是很有发展潜力的一家公会,很适合成为第一家回收中心的选址。
在各家公会在秋季与夏季的冒险者统计书中,石头屋的冒险者增长数字是最高的,而背后的原因则是调酒晨金的出现以及公会内部的各项改革措施,直觉和客观的数据都告诉我,石头屋存在著极大的潜力、活力与行动力,像是一艘刚刚下水启航的大帆船。
没有人知道它会到底哪儿,没有人知道它会沉没在哪儿。
不过,风险的本身也伴随著回报。
而船的本身并不是能够容纳无限的乘客,要上船就要趁早把握时机,若然等到它炙手可热的时候,我就未必买得起上船的门票,而且不是位置绝佳的头等舱。
虽然拉芙坦姐姐的二连败令我十分担心,可另一方面,我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自会长小姐和那亡灵法师展现出的实力中,我为自己的直觉找到了一点儿证明,至少,这家公会是存在著两名不为人知的强者,而以她们的才能,发光发热只是时间的问题。
“啊──啊──”
沉思中,耳边传来了难听的嘶叫声。
转头往著叫声方向看去,那嘶叫声便因为那脸孔而变得俏丽起来。
那是一个灰发的活泼女孩。
上次我们给她买过一个热煎饼,没想到竟然会在石头屋再次碰上她。
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而人与人之间的缘份也很奇妙。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小不点应该是叫做怜儿,她长著一张沉默的脸蛋,但言行中却又带著一股特别的灵性,与其说她是内敛,那倒不如说她正在以与常人不一样的节奏去探索著这个复杂错乱的混沌世界,不过,她今天又是为什么突然找上我呢?
我友善地向她挥手问候。
“早安,怜儿,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呜──”
一声小狗似的吼叫声,她把藏在背后的右手以及手中的事物端出我的眼前。
那是一串用丝线连结起来的百色纸鹤,数目大概有一百只左右,并不是什么价钱的玩意,但可以让人直接感受到上面充满了制作者的一片真诚。
我接下它,笑说:“这是给我们的谢礼吗?谢谢你。”
她绽放出笑容点点头,然后又拿出背后的左手以及另一件物件。
这次是一枝用竹子制作的笛子,手工粗劣,明显不是由商店买的,也是纯手工制作的,与那些纸鹤的层次不同,要制作这么一枝笛子无疑是更加费时费力,一个普通路边摊的热煎饼是远远用不著以这枝笛子作为回报的,更何况真正送出热煎饼的人是那老伯伯本身。
我没有接下那笛子。
“这个我不能收下,谢礼的话,用这些纸鹤就足够了。”
“啊──啊呜!”
闻言,她紧张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急躁,又把那笛子递得更前。
我坚持拒绝,劝道:“不行,不行,你要送就送给那个老伯伯吧,那热煎饼是他请你吃的,而且一个热煎饼又值不得几个钱,用那些纸鹤就诚意足够了。”
这下子,她的表情又变得更急起来。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拾起桌面上的一张菜单,用点菜的鹅毛笔写了一个字。
「Sorry」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不明白她为何要向我道歉。
她有对我们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了?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吗?”
“啊──呜──”
她左右快步徘徊,皱著眉头思考,大概是寻找表达内心话的方法。
好一会儿,她终于灵机一触似地停下了脚步。
她望向我,眨眨眼,然后用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顷刻间,我感到双腿之间凉了一凉。
灰发女孩的右手则多了一块粉色的布料。
我赶忙把它抢回自己手里,收入裙袋。
现在,我确切地明白到那竹笛的意义了。
那不是谢礼,而是道歉。
上回藏在姐姐铠甲内的羊皮纸是因为怜儿才不翼而飞的。
但怜儿为什么要偷我们的典当书?
偷了又有什么用?
我很难想像,这么一个可爱女孩会做出那么讨厌的恶作剧。
难不成是有其他人指使她吗?
不对,那时候附近并没有其他人。
所以说,这是一场意外吗?
“天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怜儿!”
这时候,一个扎著双马尾的看板娘来到我们面前,她双手插著腰,瞪著怜儿教训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蓝农前辈她可是在三楼等了你很久了,都已经担心派人四处找你了,你要了解自己的特殊情况,不要让其他人常常为你担心好吗?”
与我早前遇到的蓝农小姐一样,这个看板娘的外表也只有十二岁左右。
她们都是矮人族吗?
还是说,艾哈德会长她有雇用童工的癖好?
我为此感到疑惑。
而兴许是因为情况紧急,在看板娘的催促之下,怜儿她便匆匆把竹笛放在桌面上,先斩后奏地跟著看板娘快步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而既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失控了,我也只好乖乖收下竹笛,将它和纸鹤一并塞入我的空间背包,妥善保存下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令我非常在意的。
自从来到石头屋之后,我就常常听见蓝农小姐的名字。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孩,为何她会获得那么大的权利?
或者,她真是一个矮人?
不对!不对!
矮人们的手背都会长有一小撮装饰用的软毛,但昨天握手的时候,蓝农小姐手背分明是光滑白净的,当然,那也不能排除她故意把软毛剃掉的可能性,可矮人们都会把那软毛当宝一样看待,甚至会买润滑液去保养它们,特地剃掉软毛的矮人基本上是少之又少!
她九成九是一个人类!而且是一只萝莉!十二岁左右的萝莉!
「看来是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她的底细了呢……」
昨天和蓝农小姐会面时,我从她身上隐约地感觉到一种压制感,那是平日我在面对成年人时才会偶尔感觉到的一种压迫力,她又像非常明白我的意图,有著一种早已洞悉大局的从容,而我则是她手下的一只棋子,一个可以轻易以各种方式使唤的扯线木偶。
当然,那更可能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但蓝农小姐的确有展现出与外表不一样的成熟与稳重。
「她绝对不是群芳集上面所写的呆萌萝莉!」
「把她切开的话,里面很可能是黑色的。」
而说到黑色的内心,昨日我和姐姐在地下室碰见的那个亡灵法师或许才是黑的极致,即使没有参与到她们的战斗,而仅仅只是在场外旁观,但那亡灵法师的一言一行都带有诡异的魔力,无论是一个微笑或者一次捋弄发丝的动作都似乎是经过她的精密计算。
稍加联想一下,我陌然发现,在蓝农小姐身上似乎也有著那亡灵法师的气质。
「控制欲。」
我尝试为那气质寻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我不知道这个联想是否正确,但那也暂时与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没有必要去详细思考它,我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今天需要去联络帮忙布置摊位装饰的人手,也要去印制宣传单张,制作放在石头屋门口的广告立牌,同时还要把我的宣传手段知会艾哈德会长,取得她的同意,若然还有时间剩下,那最好就去找那几个魔晶石的潜力买家吃一顿晚饭,给她们卖卖萌,联络一下感情。
若是认真想想,我的工作简直多得做不完。
我需要雇用人手,但堪用的人手又要从哪里找?
纵然原本的计划已经很详细,但真正想要落实它们时,问题又会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理论与事实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当中前者可以凭藉聪慧速成,但后者则只能靠时间慢慢积累。
「单靠我自己一个,真的可以尽善尽美吗?」
「啊啊啊!先别想那些烦心的事情,总而言之,把能够做好的事情先做好吧!」
「加油!索菲!你可以的!你可以做到的!」
我在心里鼓励著自己,一口喝光石头屋的咖啡,开始了劝奋的一天。
但首先是穿回胖次(捂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