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蓝农)
闻言,拉芙坦小姐当即发问:“白夜小姐,为什么你说不要查清楚真相再去执行任务,难不成这次的任务内容有什么蹺蹊的地方吗?”
白夜扬手招来一辆马车,回头笑言:“回旅馆再聊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语毕,我们三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白夜她刚才应该是故意给拉芙坦她下套子的,她特地用那种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态度去勾起圣骑士小姐的好奇心,而事实上,白夜和拉芙坦她一起出任务这件事实本身就十分可疑,我想白夜她心里该是怀著某种特殊的目的。
但眼下还是行军狼的事务比较要紧。
毕竟,白夜是有分寸的,在我的面前,她应该不敢乱来。
「圣骑士小姐的贞操……不对,重来一次。」
「圣骑士小姐的身心就由我乌鲁守护吧!」
「等等,我总觉得刚刚的说话充满歧义……」
大抵是因为坐了一整天马车,所以在回去旅馆的车程中,我们三人都没有发出半个声响,然后便在沉默中回到了旅馆的房间。
可是,即使到旅馆,白夜她却仍然没有马上重新和我们展开讨论,反而是抱起了一直负责顾门口的缝合犬小斑,一人一狗齐齐去了房间的浴室梳洗,可想想也是,以白夜她平日那故作优雅的行为举止,现在想必是很难忍受浑身沙尘的。
而既然白夜她已经去了洗澡,我和拉芙坦便也轮流去洗了身子。
东搞西搞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再次安静地坐到同一张桌上。
这回,不待拉芙坦发问,白夜她便主动开口:“我们当冒险者的,在收集情报方面一定要小心谨慎,像是今日那名自卫队队长所讲的内容便有著一些古怪的地方,而有时候,只是一个细节想差了或是弄不对了,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全盘皆输。”
白夜这段教诲既是说给我听的,也是说给同为新手的拉芙坦听的。
顿了顿,她接著说道:“每一个任务都会牵涉到不同的持分者,我们冒险者有自己的立场,任务发布人也有自己的目的,甚至是被讨伐的魔物也有作乱的动机,而这次我们要面对的行军狼又有著什么立场?牠们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并且占剧沃维尔森林?”
白夜望向圣骑士,玩味说道:“拉芙坦小姐,若然你想要在冒险者这一行内做得长久,那么,现在就去假设自己是行军狼的首领而去思考。然后,有鉴于本人很怕麻烦的关系,所以我不会把真相告知你们,而如果今夜你们没有想出事情的疑点,那明儿就按照我的方式去完成任务吧。”
白夜此话一出,无论是拉芙坦或我都皱起了眉头。
她那摆到明就是要刁难我们,一番说话下来等同于指著一个疑似计时炸弹的物体,然后跟旁边的人说,你们会不会拆弹,如果你们不会拆的话,那么我就把它丢到窗外,但等会儿会不会炸到小猫小狗或者无辜路人我就不能保证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暴的比喻,实际的情况白夜她自身也很可能会因为深入行军狼事情而蒙受其他不必要的风险,也就是白夜刚才所提及的「麻烦」。
但既然白夜没有向我们隐瞒这件事,那便意味著这件事件的危险性并没有很高,相反,其实她正在鼓励拉芙坦和我尝试去破解这一个疑团,同时也为我们提供了思考的第一步。
把自己当成行军狼。
可是,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我立时为我自己那浅薄的知识库感到失望。
但我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
“拉芙坦小姐,详细地说,请问行军狼是怎样的一种生物?”
因为白夜的说话而陷入沉思的拉芙坦皱皱眉,郁结地说道:“行军狼是一种群居的狼类,成年的行军狼第一匹至少会具有白银级的个体实力,狼群首领的战力更是会在黄金级或是以上,牠们十分善长隐匿,毛皮的颜色会因应环竟而日渐改变,平常人不好在远处发现牠们。”
不行,线索还是不够。
我再问道:“还有其他吗?”
拉芙坦点点头,继续补充道:“行军狼的首领具有深不可测的智力,而牠麾下的狼群也有著严谨高效的执行力,就像是牠们的名字一样,牠们强悍如同一支军队。”
军队……
我突然像是抓到了些什么重要的资讯。
一转念,我直了腰板,追问说道:“既然是一支军队,那么行军狼牠们在作战期间是怎样维持补级的?即使牠们可以靠山吃山,可在战斗期间分心去狩猎难道不是非常不妙吗?”
拉芙坦一怔,接著沉著点了头:“是的,虽然行军狼的惯于速战速决,可是在较为漫长的消耗战中,牠们确是有安排小部分兵士专门去补充食粮,换言之……”
我凝重地眯起了眼睛:“山川滨一先生的说法不对!他们那次出动大批卫兵和冒险者去围剿行军狼群,那时的行军狼该是有著一定数量的后勤部队,如此一来,他们即使最后砍下了六百多个狼首,但剩下来的狼只数目却恐怕不只一百多匹,而是更多更多──”
正如白夜所说,站在行军狼的角度出发,疑点便暴露出来了。
这时,拉芙坦小姐她也渐渐进入了状态,一双星眸在月色中闪闪发亮。
“不仅仅是数目不对,行军狼牠们的行为也十分可疑,所谓的战争是与实际的利益互相挂勾的,而行军狼牠们既然可以由原本的族群来到沃维尔森林,那就代表牠们有能力离开这片森林,而牠们在付出六百多条性命之后,却为何仍然坚持不撤出这一片土地?”
我站到了反方,提出假设:“或许是牠们没有其他退路?”
拉芙坦当即摇头否定了这个假设:“沃维尔森林东方不远就是高等精灵们掌管的树海,而以行军狼强悍的战争力,牠们又何愁找不到新的栖息地,这样子和冒险者和卫兵们硬碰硬,根本就对于牠们的族群生存没有明显的好处,简直就是飞蛾扑火!”
拉芙坦的论述令我注意到另一点,吓出一身冷汗:“而且,为什么牠们的首领一开始都把新族群的迁徙地定为沃维尔森林?牠挑选这片与城镇接壤的土地,那是必然会发生冲突,而既然明知冲突会发生,牠却只带著少数族群来到这儿,莫非──”
拉芙坦的表情也是微妙:“牠们的数目或许不在少数。”
或许她也和想到了同一个名词──自然之怒。
噗嗤──
然而,白夜这时却是忍俊不禁,喷笑而出。
“好啦,好啦,我都快要因为你们两个的脑洞而憋出内伤了,别那么轻易就想到自然之怒那儿去,高等精灵的布署才没有这么简单就给你们发现,而行军狼群来到沃维尔森林的原因也具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至于这个原因嘛……”
白夜又流露出玩味的表情,说话忽焉又止,只含笑望向我和拉芙坦,似有期待。
看见她此番作态,我终究是忍不住抱怨:“既然知道答案就赶快说出来好吗?在这儿猜来猜去的可不好玩,而且我们是做正经事的,不是郊游踏青的,要是这件事情办不好,我们不止没有脸目回去见海老,也有负山川队长和镇上百姓的期待。”
拉芙坦也和我站到了同一阵线:“白夜小姐,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子不太好。”
“好吧~~好吧~~”
白夜修长的食指在茶杯的边缘上缓缓打转,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我就是你们口中那种不太好的女人,我知道的,我明白的,嘛呐,但其实呢,事实呢,我还真的不知道那些小狗狗为什么要跑到沃维尔森林,详细的情况还是要亲身到森林里视察一下才会有可能明白。”
“那为刚刚为毛你要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我激烈地吐槽说道。
“那是本宫自身带有的高雅气质。”白夜一挑秀眉,笑言。
我扭头望向拉芙坦,拉著她的手臂求助问道:“亲爱的圣骑士小姐,这么大的一只妖孽坐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忍得住不去把她劈了?快用圣光惩罚她呀,只要消灭了这一只年龄未知的变态老妖怪,你距离成为圣人、在教堂门口竖立大理石雕的日子就不远了!”
“说来惭愧,在下不是白夜小姐的对手。”
拉芙坦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笑容,那谦和有礼的态度远远要比白夜那一份滴水不漏的从容要可爱百倍有多,朋友什么的,还是挑那些蠢蠢的、傻傻的、呆呆的,那样子才好糊弄好调戏。
如果天下间每个人都像白夜她那样子厉害聪明,那我以后还是真的乖乖卖萌算了。
接下来,对话就开始没有正经起来,原本好好的战略会议,在白夜她的引导打岔之下俨然变成了一场内容空泛的闲谈,主要是白夜她在调戏我,然后是拉芙坦在旁边偷笑,至于那群被形容得太厉害的行军狼?呵呵,我们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简单的共识。
「待明天到林子里实地侦查再作打算。」
于是,我们早早就寝,以备迎接明天的劳动。
此夜,我遇上了一场恶梦,梦中总听见微细的磨研声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