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普林斯顿)
想来这个时候,孟儿她应该正和伯兰妮在楼上过著安静而平和的时光,这对平日看似生疏的姊妹其实一直有著紧靠的心,有些知心的朋友即使百年未得一见面,到了再次相遇,仍旧是会一见如故,因为彼此心里不止有著友爱,还有著不言而喻的信任。
信任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事物之一。
多少伟大的诗人曾经赞美过这一个构筑和平的必要元素。
而我眼前的这一位醉酒客却绝非一个伟大的诗人。
在这世上,总有些诗人的词句是不被世俗所欣赏的。
其中许多确是曲高和寡,但绝大多数的情况却是他们真的写得太烂了。
我眼前这一位醉酒客就是属于后者的典型例子。
与玄洵同样,他是隔壁生命树的白金级合约冒险者,名字是叫小西溪野鹿,光听名字就知道他大概是出身自什么特别的种族,而事实上他确是由河流里爬出来的河童,属于非常稀有的妖怪种,若非他自身很有实力,不然早就给莫波里斯城内的猎奇者拐卖去了。
“呜呜呜,没有灵感呀,安妮小姐,可以让俺摸一摸你的胸部吗?”
刚才说到小西溪野鹿是一名诗人(自忖的),而每当他没有灵感的时候就会跑来我们这儿喝喝酒、聊聊天,起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他蛮可爱的,但只是过了三十分钟不到,他那好色的性格就完形毕露,每每出口就是恶俗套的黄段子。
而所谓诗如其人,就连他创作的诗词也是污得不能再污。
我瞥了眼在酒吧桌一旁认真写功课的怜儿,断然为了孩子的纯净展开防污的行动。
我给小西溪送去一JAR伏特加。
“呐,请用生命之水,它是许多诗人们的灵感来源。”
“真的吗?大**半精灵小姐?”
我强颜笑著,竖起一根指头,柔声给旱已半醉的河童送上温馨的叮咛:“但记得要一口气喝完它喔,那样子才能体会生与死的意义,明白吗?”
“哦!”闻言,河童一手操起酒桶子,大声一喝:“敬天国与地狱的所有**!”
三分钟之后,喝了四分之一JAR的河童就当场挂掉了,然后被其他工作人员抬到一旁去了。
看见**诗人的倒下,我满意地牵起笑容,可当我一转头时,便发现咱家怜儿竟然也脸红红地倒在桌面上面,在她身边放著的是一瓶子的牛奶甜酒,兴许是因为尝起来甜甜的好味道,所以便被怜儿她当成了普通的饮品,一下子就将她灌醉得不醒人事。
「啊啦,这次麻烦了,这丫头明天肯定要欠交功课了。」
「听伯兰妮说,她们的伊莎贝拉老師好像蛮严厉来著。」
正当我操心著怎样收拾残局的时候,我的眼角馀光就觅见了一颗救星,便赶忙向那扎著双马尾的可爱女孩招了招手,把她召唤了过来──
“古山古山,请来帮忙!”
“是的,安妮姐,我正想找你来著!”
栗发的古山小跑了过来,手上拿了一张草稿纸,看上去该是昨天晚上我吩咐她写的作文。
见状,我把伸手把草稿纸取去,笑著说道:“你的作文我会慢慢看,但我想让你先帮忙照顾一下咱们家的怜儿,把她带到我的房间休息,这样子吧,我先把房间的钥匙给你,等我下班以后,你再由里面开门给我,你看这样子可以吗?”
我开到口的要求,古山自然是没有拒绝的。
她当即雀跃点头,接过钥匙答应道:“好的!安妮前辈,咱这就去叫人来搬怜儿──”
一向很有行动效率的古山很快就在厨房里找来了一只野生的史特隆,顶著一个不情不愿的傲娇表情,我们的主厨先生便像是控货物一样把怜儿控上了楼梯,而如果是其他男人对怜儿她做出了这样的行为,我相信肯定会有很多人告知卫兵,不过,只要是史特隆先生的话──
大丈夫だ、問題ない!
大家只是好奇地瞟了古山和史特隆一眼,便继续饮酒行乐。
虽然他们总想要维持低调,可爱情的是非却往往是最具传播性的。
史特隆他们两个的传闻可是渐渐被人们愈炒愈热,近来我甚至收到了一些风声,说是似乎有一群奇女子正准备以他们两口子为主题撰写一本小说,那听上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情况,可是站在当事人的立场去想,那只怕是会让烦恼不已的。
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想来也该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大概是不用为他们担心太多。
看著场内每一位游走在客人之间的员工,我渐渐重新找到了昔日石头屋的影子,有一种特殊的滋味缓缓浮现在我的心里,像是家的温馨却又没有那么紧密,像童话般的美好却又没有那么梦幻,这是一幅小桥流水,一个时钟的齿轮运作──重复、有序、完美。
「可真的是那样子吗?」
「日子当真会一直平淡和顺下去吗?」
忽地,我的心中冒出了一阵凉意,宛若房子好不容易补起了的窗口又有了新的破洞,一个人一无所有便不会懂得害怕,而一旦有了珍视的宝物,那便要学会守护的方法,然而,要令美好的事情在漫长的岁月里毫无动摇,那又是需要多么强大的力量与智慧?
为了让忧郁不再滋生下去,我去倒了一杯真正的牛奶,把思绪飘往古山的字儿。
字里行间是一个很清甜很单纯的梦想,古山和小时候的我一般,把许多复习的事情看待得失真的简单,但就是这种失真的偏颇的快乐才能够成就最令人向往的童年,也正因为她们这一些无忧无虑的笑颜才使得我们大人禁不住生出守护的心思。
毕竟,我们都曾经如此欢笑。
毕竟,我们都不希望有人步上我们的后尘,失去重要的那谁。
久远的过去,我也几度有著一些天马行空的梦想,可到了最近这几年的春夏秋冬,我似乎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这个石头屋里留到最后一刻,把这里所有人的脸孔和声音都记在心里,以作为那些冒险与日常的见证,与百年后的人们说说某些旧人的故事。
而这时,我该为眼前矮人小姐斟一杯适合她的水果酒了──
“请慢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