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山)
昨天晚上,我回家看望了一下弟妹们。
老天庇佑,她们似乎都过得挺不错的。
当瞧见我回来时,她们每一个的脸上都有升起惊喜的笑容。
当然,我们一家的生活多少还是会有著一些烦恼。
譬如说二妹古琳她嚷著想要一双新鞋子,三弟古凡因为怀疑嘴巴里面那两颗松动的乳齿会导致失血致死而害怕不已,四弟古德在街口和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摔破了膝盖,而最糟糕的是,家里煮食炉的火晶石竟然出现了时灵时不灵的技术性问题。
但是,只要有我这一个精通各种生活技能的姐姐出马,所有问题往往都能立刻迎刃而解。
我要做的,就只是给煮食炉换一颗全新的二手火晶石。
至于那三个熊孩子的烦恼?拜托,那种程度的事情,自己想想办法不就结了吗?
当穷小孩的,就要有节衣缩食的自觉。
鞋子穿破了?自己拿针线补一下就可以再穿──
什么?乳齿要掉了?这姑奶奶的根本就是自然现象──
至于膝盖磨破皮了,那更加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值一提!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女神大人的动作可以这么快呀?」
「如果说这不是处心积累的阴谋,我古山就撞绵花糖死了去好了!」
昨天才刚说要帮忙设计,今天清晨,玛菲露娜她竟然已经派人给我们公会送来了全新冬季版的接待小姐服装,这种超乎自然的效率就连是亲自签收的艾哈德会长也为之瞠目结舌,然后非常认真地说出了和我内心如出一辙的想法:“这当中一定有著什么阴谋。”
但无论玛菲露娜有什么阴谋,对我们这些看板娘而言,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无可改变的事实是,我们必须穿上她所提供的那一套冬装。
说实在,新的服装令我感觉怪怪的。
这套服装设计的主题是「冬之妖花」,下半身的设计基调是绿叶般的精灵波浪裙,而上半身则是依照不同花卉品种而延伸出的衣裳,不过,虽然这种设计的颜色和款式都稍为夸长而抢眼了一点儿,可也不至于令我感到任何的奇怪和不安──
真正使得忐忑的是我头上的那一顶大大的如意花礼帽。
即使很漂亮,但它搞得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像是一棵盛开的植物,而从客人们投来的各种不寻常的目光更是使得我们这一些看板娘心里面坐站不安。
然而,不安归不安,就算穿上了这一种前卫极了的服装,我和朔方她们还是要继续做回我们的本份,而在这一整个白天的工作里,我们各自都听见了不少有关于这套新服装的闲言碎语,不幸中的万幸,其中大部分都是正面的评价,剩下来的几乎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言论,譬如说──
「为什么裙子仍然是这么长?这样岂不是看不到胖次了吗?」by某河童。
「世界需要更多那一种湿了会变透明的白色衬衫,然后让它们穿在女孩身上。」by某老头。
「为什么突然要换制服?你们知道传统的重要性吗?石头屋的制服已经有两百年以上的悠久历史了,这是一个精神文化,怎么可以随意更改成这一种轻挑怪异的非主流服饰,噢!老天爷!我真不明白你们的会长到底在想些什么──」by对面生命树公会的红发看板娘。
总而言之,这么一个早上下来,我都差不多要以为全世界的男女老少都是时装界的达人,几乎每一个人看见我们的新奇穿著都要张开嘴巴点评一番,就连我那一个毫无改变的双马尾发型也不幸中了枪,被某位满身邪气的修道士小姐建议修剪成闪亮亮的尼姑头。
她说那样子会比较适合在头上戴花饰礼帽。
可只要想到头皮上凉飕飕的一根也不剩,我就觉得妥妥的不能谈定。
没有人能动姑奶奶俺的头发!
No!Boby!
“但是──”
有一件事却是比什么都要让我在意的。
那是安妮前辈的相册,还有会长小姐的照片。
在双方不同的照片里头都记录了同一个金色头发的大美人。
「好在意!好在意!好在意!那个女人是谁!」
「要不,直接去问问看安妮前辈?」
我瞥向在酒吧区工作的安妮前辈,心中很快就打消了这一个不妙的念头,前一天才偷看完别人珍藏的相册,現在隔天就跑去当面詢問当事人的內情,那樣子的觀感實在有些不太好,我東想想、西想想,最後還是決定下班之後去找海老問問。
在石头屋,就数他的經驗最老,有关于以前的故人旧事,問他老人家准是沒錯!
找海老!找海老!
怀著对于那名神秘金发女子的强烈好奇,我下班脱掉制服就跑上三楼找海老去了。
因为也到了下班的时间,所以海老他也闲闲地收拾著东西,正准备离开。
我赶紧上前把他逮住。
“海老!海老!咱来看望你了!”
“屁!你是来八卦的吧!”
海老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动机,两只老眼贼亮贼亮的。
我讪笑讨好说道:“啊不就是因为你老人家见多识广,咱才来找你打听打听嘛,在咱们青云之路有谁不知道我们海老前知五百年,后推五百岁,达天地之道,通鬼神之灵,合覆载之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
我研究了好久的赞美之辞还没有说完,海老便已毫不客气地弹了弹我的小鼻子。
“好啦好啦,闭嘴吧闭嘴吧,再给你这样子说下去,老子都快要变成创造神了,如果异端审判局的人们因为你的胡说八道而趁夜把我给宰了,那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一天到晚四处乱编故事。说吧说吧,直接说吧!死丫头二号你今天又是干嘛来到我这儿──”
暗自为海老的傲娇而欢呼,我像是偷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笑了起来:“哎哟,海老爷爷,别把我说得好像小蓝她那样子狡滑好不好,我今儿只是来探讨一下咱们石头屋的历史,藉由反思过去而认识我们石头屋的本质特性,从而把自己改善为一名更好更完善的看板娘。”
闻言,海老冷漠地看著我说道:“你只要少一点去八卦是非,那就是历史性的进步了。”
我果断无视掉海老对于我人格上的批判,说道:“海老你记得吗?在艾哈德会长房间桌面有一张金发女人的照片,你知道她什么人吗?”
听见我的问题,海老的表情微变,但很快就回复原状:“哦──你说那一个照片呗,那其实也不是什么要躲起来偷偷说的秘密,你看见的那位女士就是大小姐她的母亲,以前和你一样,她也是我们石头屋的看板娘,那张照片就是她以前用记录水晶拍摄的。”
!!!
哦──原来是艾哈德会长的母亲!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会长和她母亲还长得挺像的嘛!
不止是发色和五观都很像,就连身材也像到了极点。
「不,等等!」
「前任会长和会长夫人不是已经仙逝了吗?」
「但是,由安妮前辈和会长夫人以前拍下的照片看来,她们两人之间的交情应该是非常要好的吧?也因此安妮前辈才会常常在不经意间露出那一种郁郁寡欢的神态?」
「不对不对,从前辈她的相册推断,她最早少了笑容的时候是会长夫人去世之前,换言之,应该是有著其他事情影响了年青时期的前辈,使她有了现在这一种淡淡的微笑。」
不知不觉地,我愈发陷入了安妮前辈和会长小姐过去的事迹当中,而我深信任谁看见了安妮前辈小时候那一些充满欢笑的相片,那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去了解为何昔日的她会变成如今这般淡然出尘,并且想要找出让前辈她重现那率真的笑颜。
尽管安妮前辈现在的微笑很美,可毕竟,率真的笑容才是最好的。
能够露出那种笑容的人都是幸福的人。
而除了工作的时候,平时的前辈她总是一个人孤伶伶的样子。
从来没有看见她和其他出去游玩,也从来没有看见有其他顾客以外的友人来找她,可即使我们邀请她,又多数会被她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婉拒掉,起初我们还以为只是真的没空,但到了后来,我们都能慢慢意识到了,前辈是不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前辈就好像是在避免和我们产生过多的接触……
就好像是害怕和我们变得太过要好……
虽然这样子想好像不太好,但有时候,我真的蛮讨厌那一个若即若离的安妮前辈。
为什么呢?
明明大家可以一齐玩得非常开心──
明明大家可以一齐聊得忘形大笑──
为何她总是要避开主动接近的我们?
难不成,安妮前辈是一个虚伪于交际的人吗?
不可能的吧?
一定是有著什么难言的苦衷对吧?
因为,前辈明明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一直默默为著石头屋的大家考虑著想──
「去找前辈她当面谈谈好了。」
「真正重要的事情,当面说清楚最好。」
想明白了自己因为的想法,我鞠躬谢别了海老,径直转身踏上往下阶梯。
「绝对要把想法完整的传达给安妮前辈!」
「绝对要让前辈她由衷地欢笑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