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兰妮-艾哈德)
给被掳走的小蓝在她的背包内挑了一套泳衣和一套内衣,再给掉队的白夜小姐留了一张字条,我便和古山、怜儿她们一起跟著安妮姐前往蛇屋的地下温泉。
虽然已经两三年没有来过蛇屋,但这里的事物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沿路走来的景物渐渐地与记忆中的片段互相重叠,除了因为身体长高而造成了视点的改变以外,屋内的摆设与气息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人怀念,怀念那俩亲爱的音容。
故物与旧事都很容易勾起对故人的回忆,但如今的我也不只失去了他们,亦在充满无限可能性的未来得到了新的同伴们,不是说我贪新忘旧,更情愿可以忘怀,然而说到底就是人生由一个篇章去到了另一个篇章,是上帝的作弄,是命运的安排,是它们完成了我,也是我们完成了它们。
“啦啦啦呜啦啦~~呜啦啦呜啦啦~~”
在走向地底的路上,怕蛇又怕鬼的古山高声唱起了乱七八糟的调子,但即使是再乱七八糟的调子,却已经足以引起怜儿玩闹的兴致,善于观察与学习的小女孩顿时便无师自通地给这一个古怪的调子用掌声配上了和音,两相组合之后,虽不动听,但也妙趣横生。
汪汪!汪汪!
在楼梯才走了一半,感官要比我们发达的小斑便率先兴奋地叫了起来,牠一下子跳出了怜儿的怀抱,以灵活的姿态一枝箭似地冲了下去,只是几秒钟罢了,牠就已经没有了影子,而爱犬深切的怜儿亦同时啊呜啊呜的追了上去──
“小心慢走,不要摔倒喔!”安妮姐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啊呜──”灰发女孩远远地答应了一声。
再往著楼梯走了不久,我们便也纷纷知道了小斑方才那般激动的原因,纵然还没有看见暖洋洋的温泉水,但空气中己传来了淡淡的硫磺味,再走近一点,淙淙的流水声便配以洞穴回音的方式溜过我们的耳窝,使得我的心底也快要有了那奔跑的冲动。
也不似是我和安妮姐这般有著少女的矜持,小孩子心性的古山顿时就因为嗅觉与听觉上的愉悦感而生出了七情上脸的好奇心,她紧握拳头,扭头和我们喊了一声:古山我先走了!然后便像一只小鹿似的,活脱脱地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范围。
“年轻真好呢──”安妮姐笑说。
“嗯。”我点头和应。
即使慢条斯里地走著,我们最终也还是会到达目的地,入眼的风光是如诗如画的天然温泉,科维纳把它整理得很好,地板铺满了防滑的砖瓦,天花板上插著一些发光的魔法水晶,并置有一个人工制作的通风口,使得这个地下温泉的环境一片光亮净明,只有飘有些许氤氲。
“伯兰妮,你说……她们几个笨蛋在做什么呀?”
“耍智障……吧?”
来到温泉的现场,入目的第一眼是看著我家姐姐左手提著小蓝,右手扛著怜儿,然后在一个助跑之后,将她们两只小东西像是标枪一样投掷到温暖的中心点,而在小蓝与怜儿之后,便又有著已经浑身湿透的一人一犬在那儿排队等著──
在我和安妮冷漠的注视中,孟儿姐她原地石化了。
为了让她可以尽早解除这种石化的状态,我配合一下场面,打破现场的沉默:“请不要在别人家的浴室胡作非为,请体恤清洁人员的辛劳。”
“呃──”孟儿姐搔了搔脸颊,尴尬地答应说道:“好的,我知道错了。”
为自家会长的幼稚举动摇了摇头,我与安妮姐一同移步到设立在温泉旁边的一个小单间换下了衣裳,因为这里没有其他外人,因此我和安妮便都用不上那特意带来遮羞的泳衣,只是简单地裹上一条浴巾,我们便径直走向白茫茫一片的温泉。
“哇哇哇哇哇!前辈你们都太犯规!太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了!”
才站出亮相了一会儿,古山便夸张地叫嚷了起来,一双可爱的大眼睛不住来回打量在我和安妮的胸部之间,但假如只是这样的话,那倒是还好,可她金睛火眼却是敏锐地注意到我刻意隐瞒著的地方:“欸欸欸?伯兰妮前辈,你的大腿上面怎么有个其他的东西?”
古山说的正正就是ViVi当日给我留下的刺青,如果这东西被孟儿姐察觉了的话,她肯定会二话不说,马上就跑去找那一只蓝毛狐狸算帐,因此,为免她们双方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我便以那刺青为基调,用防水油彩把文字扩展画成了一只幽冥蝶,以此作为掩饰。
“这是人体彩绘的练习。”
我平静地撒了个谎,而大家这时都因为古山的高调宣扬而往我的大腿看了过来,也因为她们灼热的视线,我不由得整理了一下浴巾下襬的曲线,勉得那羞人的地方也被她们一同鉴赏了起来。
少顷,古山向往地说道:“真是一只好看的蝴蝶!前辈你改天也帮我画一只,好不好?”
身旁,安妮姐姐也认同说道:“是幽冥蝶吗?画得栩栩如生,很漂亮呀!”
但最重要的还是孟儿姐她的评价。
仅见我家姐姐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然后托著下巴蹲在地上,以极近距离对我的大腿纹身展开了历时一分钟的观察,末了,她在上面亲了一口,仰首向我朗声笑说:“虽然我觉得伯兰妮你画的蝴蝶十分好看,但个人认为,最好看的还是咱家妹妹的双腿。”
老天庇佑,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变态。”
为防她再有任何观察纹身的机会,我一脚踹在姐姐的脸上,将她踢入了温泉之内,也趁著这一个难得的空挡,连忙把身体浸入温泉之内,让奶白色的泉水挡去那些大家的视线。
「都怪那个ViVi,害得我东躲西藏的。」
于温热的泉水中,我一边暗自怨念著那只该死的蓝毛狐狸,一边半沉在水底吹了起呼噜呼噜的小泡泡,在气泡不断破裂的声音中,早前被孟儿姐投掷到温泉中心的两只小家伙也已经游回了岸边,由于落水时都还没有换衣服,所以这时的她们看上去都十分狼狈。
“都去换衣服!换衣服!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待得玩得最疯的两个小毛鬼回来以后,最年长的安妮姐立即就拿出长辈的架子,凛然对她们两个训话了起来。而理所当然地,除了主犯之外,剩馀二人一犬也毫无例外地被她老人家揪了出来骂了一通,陆陆续续全部被赶到一旁的小屋里头替换衣服去了。
然后我和安妮姐便在温泉内隐约听见了这样子的对话──
“艾哈德会长的身材也很好呢,果然是因为平时有勤加锻练身体吗?”
“喂喂,这儿又没有外人,小蓝你怎么还要穿泳衣?”
“不要,你别过来啊!变态会长!”
“怜儿!古山!帮本会长按住这个狡滑的丫头!”
“可恶!你们怎么都这么听她的说话!啊──不要──”
纵然没有亲历其景,但单凭声音想像,那场面仍是历历在目,也在数分钟之后,光溜溜的四人一犬便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然而,讽刺的是,即使已经彼此玉帛相见,我们大家之间恐怕却是各自藏了不少无可告人的秘密,当中包括了我的蝴蝶,也包括了安妮姐的过去。
是的。
我们都希望亲友们会把心事和自己分享。
我们都希望亲友们会把信任给予自己。
但事实却是,秘密会令大家相处得更好。
因为大家都不是完美的,总会有些地方是羞于见人的。
而且即使我们坦承了自己的秘密,我们的听众也未必可以接受与理解。
感性、理性、神性、**……
大家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都是上苍以最神妙的设计图所创造的生命,而生命与秘密就像是一块块不平整的拼图,它们可以只能对某些特定的族群打开心扉,而要是不小心错配了形状不对的另一方,那就会造成不必要磨擦,造成伤痛。
!!!
正当我一阵惆怅之际,我突然感觉到大腿两间好像有著什么东西快速滑过!
我本能地以为这又是自家姐姐的恶作剧,但抬头一看,那笨蛋却仍然在岸上调戏著死揽著浴巾不放的小蓝,而其馀的二女一狗也都在看著她们二人之间的玩闹,由此可以证明,方才我所触碰到的事物绝对不会是她们几个,难不成──
「是安妮姐吗?」
我猜疑地看向红发半精灵的方向,此时的半精灵正恬静地闭目养神,但被温泉水掩盖的双手与双脚却都位处于一个可以碰到我的距离,可是,我所认识的安妮姐真的是那种拿后辈开桃色玩笑的无耻之徒吗?不是的,她又不是姐姐那样子的笨蛋,才不会对我们毛手毛脚!
由此推断,我双脚刚才传来的触感主要有两个可能性。
其一,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其二,温泉水内有著什么奇怪的东西。
思及此处,安妮姐姐她忽尔嘻嘻地笑了出声,对我笑骂:“伯兰妮,你调皮了喔!”
看来……
安妮姐姐也被那东西给非礼了。
“去死!”
在半精灵诧异的眼神中,我一拳砸出了三尺水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