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普林斯顿)
冬天的森林公园是光秃秃的一片树林。
在明亮的月色当中,乾枯修长的大树们散发著一种神秘的美感,也因为这一种独特的美感,所以即使天色已经入夜,森林里头还是有著一些提灯夜行的游人,他们都是以悠闲的姿态来得这一个公园,而全副武装的我们三人则俨然成了这儿的异类。
森林公园非常大,如果没有一个肯定的方向,找一整晚也找不到底。
稍稍观察了公园的环境一会儿后,孟儿说道:“安妮,我叫你带的东西呢?”
“嗯,在这里。”
孟儿要我准备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在古山房间找到的一件贴身衣物。
万幸地,因为自己一个人居住缘故,所以古山她穿过的衣服会累积到一定的数量才会一次过拿去清洗,而此时被我拿在手里的这件小背心上面则明显充满著古山的汗味,凭著这一些气味,我们便可以利用小斑尝试在森林里面展开较具目的性的搜索行动。
我拿著古山的背心,递过去让小斑闻嗅。
纵然没有经过专业的搜索训练,但小斑牠仍是一只极具灵性的小狗。
“小斑,怎么样?有闻到古山她的气味吗?”我忐忑问道。
呜……
我期待只换来了小斑的摇头低呜。
望见这种情况,海老淡然说道:“森林这么大,小斑也只有一个狗鼻子,除非那傻丫头就在我们附近或者才刚刚经过没有多久,否则自然是没有可能马上就出现线索,而如果古山她真的在这个公园失踪了的话,估计也是失踪在这个森林的深处。”
海老说得没错。
如果古山是在这个公园失踪的话,那游客数目较多的的入口附近便将不会是我们的主要搜索范围,毕竟古山她又不是傻的,在正常的情况之下,她若是遇到了困难的话,只要看见了路人,她便一定会上前问路与求助,也不至于到现在仍没有半个消息。
于是,让小斑记熟了古山的味道之后,我们一行人便往森林的深处走去。
愈往森林的深处走,我们遇见游客的频率也愈少,周围的景色也有了不同的变化,那清一色的枯树逐渐多了一些鲜翠的枝叶,也有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在魔法灯的照明中暴露出牠们的身影,也使得那怪物的传闻在我们的心中绽放出枝芽,令人绷紧著全身上下的每一条神经。
“呜……”
忽地,走在最前面的孟儿发出了低沉的呢喃。
“怎么了?”海老严肃问道。
孟儿一边磨擦著鞋底,一边苦笑说道:“踩到史莱姆了……”
闻言,海老没好气地一反白眼,沉声说道:“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往前走,现在的情况是愈早找到古山愈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老朽的错觉,我总是觉得这个森林的气息非常奇怪,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
孟儿重新迈开脚步,笑说:“森林里面的天气好像比外面暖和一点呢──”
海老随手摸了一把身旁的树干,边走边说:“而且湿度也比较高。”
“这当中有著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我问道。
“没有。”海老略带烦躁地摇头说道:“这座森林的地势偶尔的确是会出现这种鬼天气,照著这个情况下去,再晚一点森林里面应该还会起雾,到时候你们要更加小心,不单止要用眼睛去看,还要用耳朵去听,仔细分辨周遭的一动一静。”
果然如同海老的预料那般,大约三十分钟之后,森林公园便升起了浓雾,这些飘雾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三不五时就走到了林中的死路,然后被迫沿途折返,也导致我们的搜索效率一下子被拖慢了许多,自入夜开始,我们花了一共三个小时才把整个公园森林走了四分之一不到。
而且,这一场浓雾还有变得愈来愈大的趋势。
因为附近那尽是白色的景色,领头的孟儿在一个分岔路口停了下来。
她抱怨道:“喂喂喂,这么的大雾,我们该不会还没有找到古山自己也迷路了吧?”
我们的任务鉴定师老神在在地说道:“安心,一路上老朽都有在做符文记号,别说是有浓雾了,即使闭著眼睛老朽都有能力带你们走出这个森林,与其担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那倒不如细心留意四周的变化,不得不说,这森林的天气变化真的太适合用来作奸犯科了!”
“那么,海老,现在我们应该走哪一边?”孟儿问道。
也不知道海老的符文记号是怎样运作的,他只是闭上眼睛想了一想,便马上确定了我们所在的方位,回答说道:“右边的路是我们来时的路,所以我们应该走左边的那一条路。”
“喔,这样子呀。”
于是我们又再重新启程,于是我们又再毫无方向地搜索在森林内的每一处。
然而……
我们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跟在我们后面的小斑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差不多走完了半个公园的时候,孟儿她终于忍不住再次停了脚步,把目光锁定在小斑身上。
“小斑呀小斑,你是真的可以闻到远处的味道吗?”会长小姐苦笑问道。
“汪!”缝合犬发出了肯定的叫声。
“那你现在还记得古山她的气味吗?”
“汪!”缝合犬发出了自信的叫声。
“呃,好吧,我不应该质疑你的。”
在短暂的交涉之后,会长小姐也只能乖乖回到队伍的前列,沉著地继续这一段没有任何成果的搜索,把那还没有走过的半个森林公园走完。
由于长时间没有取得半点突破,纵然一直告诉自己必须耐心等待,但最后我仍是忍不住问出了这种对事情毫无助益的问题:“如果,我们走完了这一整个森林公园都没有找到古山,那我们应该再到哪里找她才好?除了森林公园之外,我们已经没有其他线索了。”
听著我那懦弱而动摇的语气,纵是没有任何依据,孟儿她仍是抱持著乐观的态度,与莎洛姆如出一辙的脸容上面是一抹与其父亲同样飒爽的笑容:“我们会找到她的,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她的,古山她是个幸运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孟儿说的自然不是事实。
一个年幼丧父丧母的孩子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幸运的人?
只是古山她本身乐天积极,就算是让她主动放弃接受教育的机会,早一步投身于社会,她也能够继续维持著真诚的笑脸,也正是因为她有著这样子的性格,身边的人们才会受到她的感染,才会乐于与她相处,在她面临危难的时候为她的担忧,向她伸出援手。
古山是一个有福份的好孩子。
她的福份是她自己争来的。
我们找到她的。
然而……
事实是……
我们并没有找到她。
在连续步行了六个小时之后,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女孩的影踪。
因为这一个状况,我们停了下来休息讨论。
孟儿率先提出了这样的一个假设:“或者古山她并不在这一个森林里面?”
“也许她在,只是我们没有找到而已。”
海老分析说道:“我们虽然说差不多已经走完了一整个森林公园,但其实并没有走遍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寸,我们依赖著小斑的嗅觉来替我们搜索,可这沿途上,小斑牠都没有为我们带来任何提示,老朽认为,我们应该利用其他方法再把这个公园搜索一次。”
“什么方法?”孟儿问道。
“老朽现在还没有想到,你们有吗?”海老问道。
面对老人的提问,我和孟儿面面相腆,皆是没有主意。
见状,海老揉了揉眼睛,望著月色说道:“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距离天明六时还有大约四个小时,只要我们加紧脚程,我们还可以到那些没有走过的路上再找一遍,办法是笨办法,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也只能够这样子做了。”
虽然有所行动,但海老的语气是不带希望的语气。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因为这个状况而颤抖起来。
此时,海老和孟儿都已经站了起身,准备起行──
察觉到我的异状,孟儿当即担心问道:“安妮?你怎么了?”
“我……”
我恐惧不已,害怕著再一次的失去。
【再盲目的找下去,你也只是在进一步加深对自己的伤害而已。】
那一把声音狡滑地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我想叫它闭嘴,但我找不到与它争辩的说辞。
它也许是对的,拥有是失去的前提,如果不曾拥有,我就不会失去。
更甚至不止是人类,我身边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有可能因为不幸的原因而离我而去。
假使世界只有我自己一个的话……
倘若我与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的话……
我……
「不要,还有四个小时,我们还是有希望在今晚找到古山的!」
「而且,即使今天找不到她,也不代表我们以后永远都找不著她!」
「勇气……我需要勇气去面对它……」
我挣扎著大口喘息著,在海老与孟儿担心不已的视线中自空间戒指内掏出那一本秘密的书,书中藏著她给我的勇气,我像是瘾君子那般扭开瓶盖,把里面澄黄色的液体往著颈项与袖口涂沫了一点,香水的气味十分充足,只是涂了那么一点,我的胸中便填满了她的气息。
汪!汪汪!
却在这个时候,沉静以久的小斑竟是剧烈地吠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