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芙坦-弗利兹)
「掩护我。」
「往前移动。」
「发现敌人。」
「开火。」
成为冒险者的日子比想像中要来得清闲,在海老那儿的许多任务都不太适合我的个性,不然就是不符合我的需求,也就是报酬太少,搞到来到莫波里斯城的三个月后,反而是索菲那儿的成果更加出彩,天天有生意,天天有收入,天天有奋发上进。
而我此时却只能够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坐在酒吧区研究著蓝农小姐的手语书。
“安妮小姐,你有没有一些可以赚快钱的门路?”
轻抿了一口用为数不多的零用钱买下的伏特加,我向美丽的半精灵小姐半作感叹半作请教。
她笑了一笑,回答说道:“我记得隆冬竞技单人赛的冠军奖金好像有十万个金币──”
隆冬竞技的单人赛?
拜托,那玩意有哪一次不是传说级的冒险者胜出的?
“有没有什么工作是在下能够胜任的?”我问道。
“亲爱的客人,要接任务的话,你该到三楼找我们的海老先生。”
半精灵先是打趣了一下,又以略为郑重的语气声明:“而且我们冒险者公会也不做那一方面的交易,而我这里则只会向客人们提供一点酒水、一些情报以及一个微笑,倘若你真想得到更多,你建议也不建议你到城西的暗之街看看,那里你会找到一些比较隐秘的门路。”
暗之街?
光听名字就是一个我不会想去了解的地方。
也不知道贤者们是怎么想的,他们总是喜欢在光明中隐藏一点黑暗。
我再次感叹说道:“赚钱真的很难呢──”
安妮嫣然一笑,说道:“赚钱不难,只是你的欲望太大而已。在一般情况之下,一个人根本不可能会拥有买下一整片伯爵领地的庞大财力,而要被封为一名伯爵,那可是需要许多人命堆积而成的功勋荣誉,假使没有战争,又哪里会有你们这一些贵族?”
“你的意思是──战争是在下的机会?”我皱眉问道。
大概是猜出了我皱眉的原因,半精灵小姐掩嘴笑说:“那自然不是让你去期待战争的来临,甚至是叫你亲手去引发战争,而是让你为战争作好准备,毕竟咱们莫波里斯城差不多每十年就有一次自然之怒,而你才正值壮年,想来是肯定有机会踏上战场的。”
“战争并不是够强就活得下去。”
“所以我们联盟的军费才会那么高,每一名士卒的性命都是同等的珍贵。”
读者眼前那充满著童趣图案的手语书,我若有所思地向半精灵小姐请教问道:“你说,在下应该放弃冒险者这一个职业而去从军吗?相较于讨伐魔物,在阵前杀敌兴许可以为在下带来更多机遇,也许只需要一场战争,在下所取下的功勋就足以买回舍妹的领土。”
“但你会这样子做吗?”
她只微笑反问了我一句,因为她知道答案本来就在我的心里。
“在下无法抱持这样子的想法而去从军。”
作为一名圣骑士,我不能把任何性命与黄金白银放在天秤之上互相衡量。
相同地,若然我可以说服自己参军,那现在也不会坐在酒吧里头这里无所事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句说话想必害穷了不少人。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是温谦恭俭让的磊落君子,如果光明与黑暗两个联盟能够拥有一个共同的默契,不为了自己单方面的利益而去过分使用自然界的资源,那今时今日我们也未必要在这座莫波里斯城内年年为著自然之怒而忧心忡忡。
仍是我们故乡的那一句谚语:有老实人的地方就会有说谎的骗子。
因为心里有著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所以我们才会去信奉诚实作为美德,也因为理想是多么美丽完满的一个蓝图,因此我们才会愿意熔炼自身,化作那座空中楼阁的钢筋砖瓦,而既然成为了那设计图中的素材,那亦意味著我们将会不合于其他蓝图的规格,从而产生磨擦与矛盾。
“也许你可以想办法赢取隆冬竞技场的团体赛?”
安妮小姐为我的烦恼出了一个主意。
说到那一方面,我又是一阵颓然。
“事实上,自从最初一次的三人会议,我们就再也没有一齐碰面的时候了。”
“欸?你们最快不是下星期就要上场比赛了吗?”安妮惊讶问道。
“是的,艾哈德会长已经以石头屋的名义替我们报名参赛了。”我苦笑说道。
“这样子呀,那么,白夜小姐她对于目前的状况有什么说法?”
“她说排练对我们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所以没有特别在意。”
“既然白夜小姐这样子说了,那恐怕是真的没有必要在意了。”
对于白夜小姐,半精灵小姐似乎具备著非常高的信任感,她乐观地说道:“以白夜小姐的能力水平,相信不要一开始就碰上生命树那些传统劲旅,你们一定可以在六十四支公会代表队里面获得中游以上的战绩,届时,你也相对地可以由会长她那儿取得较为丰厚的报酬。”
尽管不太清楚白夜和ViVi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但艾哈德会长为著隆冬竞技场而向我开出的条件倒是蛮好的,至少无论成败都会有十个金币保底,接下来就是每赢一场就多得五个金币,亦即是说我们只要成功杀入十六强,那我便可以独得二十金。
然而,与三强的奖金相比,那区区二十金实在是九毛一毛。
与其在这饮闷酒,我的时间与精力显然有著更大的用处。
「回到最初的那一步。」
「全面备战。」
最近,竞技场那一边总是传出艾哈德会长战败的小道消息。
公会外面的人们都在嘲笑著她的弱小。
可是,有眼睛的人们都能够清楚看见她的强大。
与那些饱食终日的领导者相比,我们的会长小姐绝对是更好的榜样。
久战沙场总是会渐渐察觉到自己的软弱……
安稳于胜利中的人们比任何人都害怕失败与绝境……
但冒险就是游走于生死之间。
没有笑对阴天的勇气又如何赢得了不可知的明天?
我望了望酒吧台里面的时钟──
时针正指著七,分针也指著七,秒针也指著七。
生命中往往就是会冒出一些令人卟然心动的巧合。
这些概然性的巧合常常使人产生受到上天启示的错觉,但所谓的勇气又何尝不是一种由经历所产生的错觉,若然我们自身的生命是那么的独一无二,那又何必每每执著于那一些看似理性的数字而全盘否定当下的感性与神性?
「今晚会是一个幸福的夜。」
我如此想著,向半精灵小姐付了该付的酒钱,有方向地站起身来。
「去找一个彼此共鸣的人。」
在这个时间点,理论上已经是她下班休息的时间,但以她的个性与公会的状况,她或者仍然会在办公室里独自努力工作,因此,我踏上前往二楼的阶梯,凭藉著为数不多的记忆找到了挂有她名字的门前,怀著与平日迥然不同的心情敲响了门。
咯咯咯。
一如我预料那般,房间的门缝仍然透著微弱的灯光,房内也有人应声。
“有人在,请入。”
声音是年轻有力的女声,即便现在是休整的寒夜,她也似乎充满了前进的干劲。
我开了门,先向她送上一声问候。
“你好,艾哈德会长。”
“拉芙坦小姐?这么晚找上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看见我的出现,她的脸上有了好奇的表情。
而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在她的书桌上面竟是摆满了形形色色的零食。
在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她面色红红地解释说道:“拉芙坦小姐应该也明白的吧?作为一名有维持著恒常训练的骑士,咱们所消耗的卡路里总是会比一般人多出那么一丁点儿,而既然只有那么一丁点儿,那我就没有理由去吃正餐,所以才会在工作时悄悄多吃了一点零食。”
怎么说好呢……
真是一个绝佳的辩解……
就连带她嘴角上的那一小块洋芋片也因此而变得可爱了起来。
我装作什么也看不懂,正色说道:“原来如此,不知道艾哈德会长今晚有没有陪在下对练战技的时间与兴致?以会长你的实力,绝对可以为在下带来一定的启发。”
这时候,她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愿意的情绪,而我捕捉到了。
于是,我故作轻松,补充笑说:“当然,若然会长你没有时间的话,在下也不会介意。”
但少女并没有踏上我为她准备的下台阶,反是扬起了兴奋笑容:“不不不,虽然这件事情有点儿超出原定的行程,但到地下室打一场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更何况像是我这种攻击型的骑士,最需要的就是防御型的陪练,现在有拉芙坦你特地挑冗和我切磋,我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一语甫毕,她就极为爽快地拿出盔甲和战斧,直接在我面前把它们穿戴在自己身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身穿轻甲的模样。
那是一套非常适合她的白银盔甲,襯得她一身英姿飒爽,浑身壯志凌云之态。
“來來來,咱倆來战个痛快!”
要说她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年轻了吧?
我朗然一笑,答曰:“小女子武艺粗疏,请多多指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