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蓝农)
既然全城已经临时进入了最高级别的备战状态,那隆冬竞技自然也被主办单位中途腰斩。
而无论它腰斩不腰斩,在这一个敏感的关节眼上,我们一行人都必须马上赶回石头屋。
当我们回到石头屋时,整个冒险者公会的一楼皆已坐无虚席,当中有我们的员工,而更大部分的则是我们公会的冒险者们,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这间石头屋将会经历最热闹的一段日子,所有待在城内的冒险者皆会回到公会集合。
此时此刻,那些刚好出了任务的冒险者是最幸运的。
没有当场听见广播的他们大可以装作不知情,在战争结束之前死也不回来莫波里斯城。
而凡事都是相对的,有幸福的人,那自然也有作为对照组的不幸者。
在回到石头屋之后,孟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其他,就是把自主回到石头屋的冒险者们写成一份名册,根据海老的说法,按照惯例谁要是在七天之内没有现身而未来又被发现在城内活动,那他们便将会马上被军方视为逃兵看待,可以即时判处绞刑。
然而,即使他们一开始皆签署了《战争佣兵协议书》,但当战争像现在这般突然爆发时,他们大部分人却是未能够立刻接受现实,在与其他冒险者汇合之后,便是讨论纷纷,无形中渐渐对我们石头屋倒来过产生了不满、质疑,甚至是无理的敌意。
而当中最令人失望的说是那名猫控少年──路克。
在许多窥视的耳目中,他忽然一个人自己偷偷走近在大堂整理名册的会长小姐,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表情,再以微弱的声线与金发少女耳语一阵,看见这个状况,我光是膝盖想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愚蠢主意,便立即想要上前否决掉他那天真的想法。
可是,在我们石头屋内,耳朵灵敏的人却是不少。
仅见一名身穿皮甲的中年大汉站了起身。
大汉挤出貌似真诚的表情,大声说道:“对对对!跟这名少年一样,我其实原本也已经打算退休不干的了,不然你们可以查查看,我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接过冒险者任务,亦即是说,我的冒险者身份已经名存实亡,不应该在毫无得著的情况下去承担那一些战争义务!”
说话的人叫作艾富里,他是一名白银级斥候,亦是一个善于制造麻烦的人。
听见他的叫嚣,有小部分冒险者也跟著不满地抗议了起来──
“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打算干完这一票就不做的了!会长小姐,请帮我登记退休!”
“我也要!我也要!”
“晦气!老子是来做任务赚钱的!又不是什么军人!我现在就要申请辞职!就算要付赔偿金,我也要辞职!我特么的可不要为了这间乌不生蛋的破烂公会卖命!”
“没错没错!谁要跟著一个乳臭未乾的婆娘去打仗了?!”
“欸?老兄你说得有道理,跟著这么一个女人打仗,那岂不是等同于送死吗?我也要退出!”
质疑的声音一下子上升到了一个极点,说到底所谓的佣兵大多数都是见利无义的一群,在没有第二次机会的性命之前,他们平日口口声声叫嚣著的是非荣辱都比天上的浮云要轻要淡,眼下只是为了逃避职责,他们便不惜欺负孟儿年少,尝试把她推至悬崖绝壁的险恶境地。
「怎么办?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人手可是会跑光光的!」
面对目前的状况,我心焦不已,但本来我就不是那一种善于口才的人,而在这么多自私愤怒的群众面前,像我这种萌物的说话又要如何控制得了这批横蛮无理的暴徒?
在成功获取群众的支持后,首先向孟儿叫板的艾富里便在一片起哄声中站到孟儿面前,他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嘴脸,装作客观似的说道:“艾哈德会长,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大家的意见都非常一致,与其在此相骂,那倒不如好来好去,让我们这些不想留下的人离开?”
“说得好,放我们离开!”
“现在就解约!现在就解约!”
在一片群情汹涌中,孟儿坐在桌椅上面沉默不语,桌子是由厨房搬来大堂以应付大量文件的宽大长桌,然而此时此刻的这张桌子只把我们的会长小姐映衬得更加纤弱瘦小,弱小得让旁人错误地把她看待为一介弱质女流,而并非一名曾经接受过专业骑士训练的战士。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换我说了,好吗?”
喧嚣的讨论声中,孟儿冷冷地说了一句。
只说了一句,一直站在旁边的拉芙坦小姐便懂得怎样配合,只见圣骑士毫无预兆地把挂腰间的制式长剑连鞘而出,炳然阻隔在艾富里与孟儿之间,也径直吓得前者踉跄后退两步,气急败坏地喝骂说道:“无缘无故出剑,你这是干什么?”
“战争已经开始了,你再在这儿胡闹下去,只会害死大家。”拉芙坦严肃地说道。
与此同时,孟儿昂然站起身来,扬起朗声说道:“人必须为自己作出的承诺负责任,在你们签署《战争佣兵协议书》时,我已经按照规定向你们清楚说明了每项条文的意义,而如今若有任何人想要出尔反尔,我作为石头屋的会长以及军方的委托人便必将依循规举慎重处理。”
“绞刑以及服从,你们二择其一。”
只是寥寥数语,大堂内的反对声音便被仰止了下来,感觉情势已经逆转,艾富里在两声讪笑之后也急急脚的退了下去,然而有脑袋的人皆心里明白,这由始至终都是一场闹剧,作为联盟军方支持的一方,石头屋的立场根本无可动摇。
「战争真的令人头脑发热呢……」
「明明是那么容易处理的情况,我刚刚是在担心什么毛线?」
「乌鲁呀乌鲁,赶快调整好心态,不然你就真的只是剩下卖萌的作用了!」
我一边暗自检讨著自己少见多怪的差劲表现,一边跟随著艾哈德会长她们的步调进行著各式各样的工作,譬如说为那些没有公会住宿的冒险者安排房间,又譬说如与厨房的史特隆先生讨论我们现存的粮食数目,还有未来可以发生的粮食危机以及其他一系列应变措施。
因为战争的缘故,工作一下子多得做不完起来。
可就在这阵风云变色的浪潮中,我忽然领略到了联盟军方的险恶用心。
由今天开始,他们不仅禁止了冒险者出入城镇,也禁止了平民离开这一座即将被战火摧残的城市,他们之所以这样子安排是因为即使在战争期间也仍然需要有其他人来执行其他工作,冒险者懂得战斗,但没有并不懂得烧柴煮饭,也不懂得打铁修补装备。
而我们这座莫波里斯城本身基本上就是一座为了战斗而准备的城市,除却可以供应保养武器与防具以外,我们还有一系列治疗单位。可如果想要保留这座边境城市的战争功能,那其实也要相对地留住本地的平民,所以军方才会完全封锁城门不让平民出入。
「把没有牺牲意愿的平民也卷入了这场战争……」
「这样子的做法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个所谓的光明联盟,行为处事的方式似乎也不怎么靠谱呀……」
「话说回来,咱也算是平民吧?那咱不也是被苏鲁特侏儒坑掉的受害者吗?!」
「要是莫波里斯城被攻破了,那些高等精灵会把我宰掉的吧?」
我稍稍想像了一下战争的情景,但自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和平时代的我终究仍是没有对它产生多少真实感,也没有想到对此产生什么特殊的情绪,有的只是在不同的情景底下执行一名看板娘的工作,然后默默等待战争的到来,等待命运的安排。
「工作。」
「专心工作。」
我如此反覆暗示著自己──
“艾富里先生,请你过一过来,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请你帮忙分给其馀的室友,因为是非常时候,所以无法为你们安排独立的房间,请你多多体谅。”
“噢,亲爱的蓝农小姐,可不要那样子说,我刚才也只是为了逃避契约的责任才一副咄咄逼人的表现,而现在既然事不可违了,我艾富里也不会记在心里,去做什么刻意给你们添乱的事情,更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破坏公会的秩序,让大家的性命陷入危机当中。”
与方才于大堂时的态度不同,此时的艾富里大叔反而给我一种彬彬有礼的感觉,如此强烈的反差让我略微有点不太适应,只好敷衍的傻笑几声,随便与他寒暄数句,然后便由二楼回到一楼,准备为下一批登记完毕的冒险者安排他们的住所。
可是,当我再一次去到一楼大堂时,现场的气氛却是一片不自然的肃静。
肃静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正就是一支由二十馀名重装士兵组成的小型部队──
这队重装士兵拱卫著一名衣著华美的女性,沿著孟儿的办公桌左右分立出整齐的两行,我以鉴定术检测他们,只发现他们大部分都是黄金级别的战士,又有其中两名是鉴定不出任何级别,想来不是白金级的强者,便是传说级的人型怪物。
「科维纳小姐?」
令人愕然的是,那名衣著华美的女性竟是蛇屋的女主人──科维纳-凯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