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通过阅读文字掌握作者写作时的语气,只要作者表现得恰到好处的话,还是能够做到的吧。我的大脑一边处理Q发来的消息,一边带入他的思想感情,就像小学生在写鲁迅的阅读理解一样。不过,我能做到的都做尽了,却完全无法带入他的想法。
明明以·前还像个变态一样大喊“欧派赛高”,而今天却开始吐槽女人的可怕。如果不是这两者集成在同一个生物身上,恐怕他所说的话,我会点头同意吧。
“请听我抱怨。”
“嗯嗯……”
我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希望这些液体能为我的大脑提供足够的散热。
“其实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地铁上。”
“遇到占座的大妈了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简直比抢座不成破口大骂的大妈还要可怕!”
“唔?你遇到的是哥斯拉?”
“不对!才不会遇到那种科幻的东西呢!三次元真的太讨厌了!!”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呢?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将这一点想得清楚明白的话,我的大脑恐怕需要放进液氮里才可以降温了吧。为了保护自己,于是我关掉了部分大脑核心,只留下“听”和部分计算功能,足够维持和Q的对话了。嗯,关掉之后,电波依旧稳定发送中。
“实际上,实际上是这样的事情。现在冷静下来去回想,还觉得有点后怕。”
“哦,我明白了,你现在很害怕,然后呢?”
“然后我就大喊了一声‘其实我喜欢的是男人’,调头就跑掉了。”
……
……
我单方面的沉默了。
嘀嗒嘀嗒……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流逝,如果不是生命的话,那大概就是我的幻觉了吧。
就连呼吸都要稍微克制一下,不然呼出的气体会在我的手上结冰的。
我双手冰凉,不,不对,准确的说是浑身冰凉。
在得知Q是个同性恋之后做出准确且及时的反应,我认为这是大脑在未完全运转前最最高极限了。要做出接下来的动作,还需要缓和几分钟的时间,为此我现在就像死机的电脑那样,浑身冰凉也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喂?你还在吗?”
“呃……嗯……”
我勉勉强强敲打出这样的简短字符,而做出回应的目的其实是出于最基本的礼仪。
“你有在听我说吗?我当时可是很卖力的说出了‘我喜欢男人’!”
“哦……真是堪比《独立宣言》的,宣言呢。”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呃,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男人吗?”
“错了!大错特错!果然还是因为你不喜欢巨大胸器造成的智力早衰!错了!”
我……哎,这到底和巨乳有什么关系!而且,这货不是刚刚才说了喜欢男人的吗?难道,他是双性恋吗?
嗯,嗯……我得保持住足够的克制才行能。和这种奇葩打交道的话,地球礼仪恐怕是不够用的。但,人类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如何与这种东西正确的交谈。也就是说,如果我成功与他交涉的话,写成作品出版,是为人类进步的巨大贡献咯?那好吧,那我就火力全开!但我还没有扣动扳机就被这家伙火力压制了,他说。
“只要有胸器,就算是男人我也推给你看!”
……
我输了。非常的彻底。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说出了那样的豪言壮志呢……”
我调整自己的心态,提问道。
“事实上,事实上。”
恐怕网络对面的他正在点燃香烟吧,不过地铁似乎是不允许抽烟的——我从这段话中脑补出了类似的场景。
“今天晚些时候,我的女性朋友跑到我家里来了。”
“哦?”
女性朋友?这发展,啧,有点后宫动漫的意思嘛。于是我安静听他诉说。
“事先并没有通知我她会来这里,我当时刚下班回来,洗了个澡只穿了条内裤。”
“嗯,然后呢?她非礼了你?”
“不是的!她偷偷摸摸的,趁我穿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打开了我的保险箱!”
“什么!保险箱!你被窃了!?”
“没有!但比被窃更严重,你要认真的听我说这个事情!”
“嗯!我会的!”
“总之她打开了我的保险箱,从里面拿走了一些东西!”
“然后呢?然后?这东西很重要吗?还是说很值钱?”
“非常重要!堪比生命!”
我仿佛从屏幕里看到了抓狂的Q,只穿着一条内裤坐在地铁上的情景。但是,应该不会吧是这么糟糕的情况吧,应该不会……
我咽了咽唾沫继续听他诉说。
“她叫我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她明明是个胸部很小的女人,今天却自信满满!”
“自信满满?!”
“就是抓着我的手,不停的让我的手肘去戳她的胸部!”
“噗。”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嘛!然后,然后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为什么这么奇怪呀,这么奇怪!”
我再次开动大脑,脑补了他用手肘去戳那女性朋友胸部的场景。如果是在人多的地方,又遇到大群单身汉的话,被人揍一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要是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一点也不为他难过,因为我也是单身人士嘛。
不过,我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说出了那样劲爆的话。
“于是我向那个没胸的女人提出问题嘛,希望她能认真的回答。你知道她这个时候从包包里拿出了什么东西?”
“武器?”
“不对!”
“一个惊喜?”
“确实是一个惊喜!”
聊天文字中流露出的思想感情已经快要超越电脑的负载了,我希望在得到答案前它还能撑得住。嗯,大概可以吧。
我弯下腰把电脑机箱的侧面打开了,这样能获得更好的散热条件。拜托你!坚持住了!屏幕也是呀!满满的怨念要从里面喷涌而出,糊在我脸上了!得用什么做一下预防工作才行。嗯,嗯……事实上我认为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她拿出了……”
“拿出了?”
“拿出了……我的户口本。”
“呃,确实挺让人惊讶的,你的保险箱里放的是户口本……难道不是什么更厉害一点的东西吗?”
“更厉害的就只有变成巨乳的秘方了!如果有的话,我会把它放在里面的哟。”
“呵呵。”
“然后,请听我继续讲下去。然后呢,她就拿着我的户口本,色眯眯的对我说。”
“对你说?”
“我们结婚吧!”
……
……
我坚持……但最终没有……战胜自己……
我觉得我很失败。
我试图连接上他的那股电波,但事实上,我可能收到的信号是错误的,为此浪费了自己的青春。而这样的家伙,和他聊天就是一个过错,而如果可以的话,我选择错过。
在决定进入另一个次元也就是睡觉以前,我用移动通讯设备给莉森珂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我现在已经到家了,而且身体很好不要为我担心,明天早上学校见。晚安。
连梦里都是漫天飞舞的条纹内裤,我想,大概是Q给我留下的精神污染太严重了吧。
清晨醒来头疼,我认为这也是因为与他的对白所产生的后遗症,但这种症状持续了好几天,大概也要归功于那次与地球的冲突。我并不责怪Q的胡言乱语,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他挺可怜的,虽然说不出哪里可怜,但,一个只穿内裤坐地铁的人,难道不可怜吗。虽然只是我的想象啦。他是被人逼迫的、不情愿的,所以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他,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换得和平,结束被女性朋友追着跑和被女性朋友吓一跳的生活。
也许换一个更厉害的保险柜也可以解决麻烦?但我迄今为止不知道那天所听见的故事的结局,所以依旧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一定要武运昌隆啊。因为,跟妹子的战斗,除了用红色的证书作为结局,其他的恐怕都是Badend吧,至少我的内心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的日常还在继续,莉森珂每天都会准时到社团报道,周末这种值得珍惜的日子除外。不过我想,如果我告诉她其实我有去学校的话,说不定她也会放弃这种难得的日子,跑来学校抓住我。理由嘛,她喜欢我。
骗你的。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推论,就像我不相信地球是在巨人的蓝色眼睛里面一样,除非人造卫星是假的,美国的登月也是他们编的。
反过来,为什么其他人相信了呢。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她的父亲,没错,那个出生在盆地的漂亮男人。他真挚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掌控这个故事的剧情很久很久了,就等着跟我来一场真正的较量。我单方面否认剧情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会让人觉得恶心。
“凭什么那么漂亮的妹子喜欢你这个混蛋啊!可恶!”的理由,我可能白白挨一顿揍。虽然施暴者不会是她父亲啦,但我被打一顿也是很吃亏的。总觉得这个事情不是我想弄明白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明白的,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是一条备用的轮胎。如果她父亲没有登场,我可能还不会重新这么认为吧。
但或许,也有可能是我的疑心病太重?还是说我的脑电波受到某个叫AXFUN网站的干扰,变得不正常了呢?我想,我有必要重新自我检查一下。对了,也许是因为那次的脑部撞地球。
我的头上带着伤,每天奔波在家、学校、活动室、家之间,这种生活还要持续整整一年吧。倒不是因为枯燥而厌倦,而是觉得,有一些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而感到烦躁。比如某人在下课后偷偷的来到社团室外向我告白,我可是非常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哟——骗你的,我完全没有奢望那种事情的发生,毕竟,我可不是一位姓龙的主角呀。
我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最顶端的时间,它用眼神告诉我,现在差不多是下午的五点钟。
我又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莉森珂,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坐在那个地方,默默地写着自己的家庭作业。你问我为什么不写?那是因为我已经把它们彻底的干掉了!不过,如果想斩草除根的话,最应该干掉的家伙其实是老师吧?我觉得这种思想有些危险,还是纠正的好。
我总觉得每过一天都比过去的一天更加的炎热,就连空调发出来的声音,从它嘴里吐出的温度,也比昨日更粗鲁了。我已将学校的用电规则抛到脑后。如果必须做出选择的话,我宁愿被臭骂一顿,也不要忍受这种该死的天气。
“呐。”
“嗯?有什么作业上的问题要问我吗?”
我中断思绪,准备迎接来自莉森珂的考验。然而女孩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在膝盖上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文字。
“前辈,有喜欢的人吗?”
“诶!”
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跟我说这个。
“没有啦,因为跟大家都不太熟。”
“怎么会,前辈难道不跟大家打招呼的吗?”
“只用打招呼就可以很熟悉的话,这个世界一定非常和谐的吧。我可不是那种很开朗的人哟。”
“是吗。”
她盯着作业轻轻的答道,好像自己提出的问题自己并不关心答案。反倒是我对她提出的问题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主要是因为可以借机打发时间。
“那,莉森珂,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但这话刚刚逃离我的嘴唇,我就后悔没能把它关紧,自己恨不得从窗户跳出去。可是,我却完全不知道从何处产生的这样的想法。仿佛利剑刺穿心脏一样,刹那间,我全身都变得紧绷起来。
她好像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依旧自顾自的写着作业,头也不抬。
嗯……感觉好冰冷,今天的莉森珂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就像机器没有上油一样,一愣一愣的无法正常运转。
我回想起,她今天来社团活动室的时候,只是跟我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连多余的肢体语言也没有,就自顾自的坐到了墙角的地毯上写作业。如果她是我妈的女儿,恐怕我妈会后悔生了我。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我陷入了孤单的沉思中,一时间甚至遗忘了她的存在。如果她没有提出问题,我恐怕还继续在自己的领域里翱翔下去。
我故意用笔轻轻碰撞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企图用这种看上去很老套的方法吸引她的注意。而莉森珂居然上钩了,抬起头看着我。
“有哟。”
“诶。”
是谁!?
我内心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不过就算换了别人也一定会这样顺着思维瀑布奔流直下吧。
她发出长长的一声“嗯”,然后揉了揉眼睛,想必是写作业写得眼睛发涩了吧。
“我不会告诉你的啦。”
“嘁……”
我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可恶!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后悔提问的理由吧。完全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也没有取得两人关系的实际进展,而我却显得像个笨蛋,猴子一样,问着十分明显并且弱智的问题。
她抿着嘴唇,用羞涩带有少女特殊气质的笑容结束对话,继续写自己的作业。而我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白痴和尴尬,就吞吞吐吐的问她是否需要我的“作业支持”,她说不用,就自顾自的写着作业。我只好默默地注视着她,如同真正的白痴一样。
夕阳开始慢慢的步入自己的老年期,斜斜的坠落。还没到真正的夏季,白昼也没有长得那么夸张。为了彼此的安全,学校规定社团的解散时间不能晚于七点。我站在自己的世界与外界之间,背后是空调吹出的一个凉爽世界,而我的正前方,则是被夕阳年轻时暴虐过的空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在这里过夜,与老鼠啦,蟑螂啦为伴——骗你的,我会弄死这些入侵者。
“前辈。”
“嗯?”
“回家吧。”
“好!”
我跟莉森珂背朝着夕阳,阴影洒在我们将要经过的地面上。外衣湿透只是时间的问题,我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数次落入眼眶。这个季节,以及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不适合人类在地球表面生存,除开南半球以外。不过那个方向大概也不太适合出门吧?
我自顾自的想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没有将自己的思维放在莉森珂的身上,直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熟悉的路牌。
她走走停停,好像心事重重,低着头欣赏属于自己的独特的小小的影子。如果不是我带队的话,她大概会站在原地不动。如此没有活力的她,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她是否犯过同样的毛病,但今天,她确实没正常服药。
我试图用自己的独特节奏调节一下气氛,或者用一个奇怪的表情来Carry莉森珂,但她依旧那副让人心疼的模样。我只好停下脚步,也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在前面的路口,我们就要分开了。
“呐,莉森珂。”
“嗯?”
她抬起头。
“你到底,怎么了,被你爸爸骂了吗?”
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还算合格的笑容。如果我不曾看见过她活泼时的模样,那就一定会被这笑容欺骗吧。
“没有啦,只是,只是有一些难题没能解出来而已,前辈不要为我担心。”
我本想说“我帮你解啊”,万幸自己的大脑还没有被太阳烤坏,在它脱口而出之前就咽进了肚子里。为了填补这个缺口,我只能绞尽脑汁,试图拿出任何可以应对的策略,但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的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差不多要告别啦。”
她捋了捋头发,摆出一个不知真假总之完美的笑容,对我说。
“我走这边咯,前辈。”
“嗯。”
我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前辈也是,请注意安全,回家后记得给我发短信。”
她微微的低下头,然后转身,踏上黑白相间的马路,就此与我分别。
我远远地看着她消失在不算密集的人群里,拍了拍自己肩上的书包,接着给自己下达了一个十分钟必须到家的严苛命令。
我奔跑在太阳的眼皮底下,为此燃烧着自己的青春。我知道,有一个人,正在牵挂我。
有些人会产生“好像有人喜欢我”的幻觉,只因为一句“请注意安全”,或者“早点休息”。
请务必相信的一件事情是,我不属于这种爱妄想的人类。甚至,我连那个方向有关的想法都没有产生。此时此刻,我只怀疑她在用计。不过,这种让人害羞的念头只是一刹那。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启了名为“妄想”的开关,必须马上关闭才行。
理由是为以上的思绪做一个了结,所以特意将毛巾残忍的沉入水里,拧干之后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按照约定,我需要给莉森珂回一条到家报平安的短信。特意将自己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以免在手机上留下不得了的文字,让她产生误会。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写什么鬼东西给她,也许太激动的话,会用上一大串看不懂的颜文字吧?
还是不要太怪异的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至于她,嗯,我想,大概也许可能是普通人吧。
将自己的状况告知别人绝不是我今天才学会的技能哟,而其他人也普遍性的掌握它,所以可以被理解为问候的一种常见表现方式。你一定会问我“平时没见过你用这招啊”。我的回答是,此技能不适用于我的通讯列表内绝大多数人类。此外,因为通讯列表存在“人口不足”这一问题,除非我大力改善自己的政策,否则它将一直负增长。不过最近,通讯录里添加了一个特殊的家伙,莉森珂。
我将思维编译成电子的信号,通过看不见的电波送到接收器的那一头。很快,那一头给予了我特殊的反馈。
——今天,没能好好的陪前辈一起玩,非常对不起!
啧,奇怪的家伙。为什么要给我道歉呢?
完全搞不懂她,所以只能用脑补的方式回复:
——呀,完全没有的事啦。因为平时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墙壁。
——墙壁有什么可看的?
——它比家庭作业要漂亮许多哟。
——……
我好像把对话终结掉了?只是无意间……竟然……干出了这么伟大的事情!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或者值得推广的技能呀。
“特别是跟女孩子聊天的时候,还是东拉西扯的比较好”——以上理论出自一位教育过我的家伙,说得还蛮有道理的嘛。只不过,他还有后半句,说的是“但务必要强调巨乳在人类社会的地位”。我还是无视掉这个名叫Q的家伙吧,他的思想实在是太糟糕了,不能得到我的认可。
而这个时候,莉森珂传来了自己的电波。
——明天要不要去买河豚呀?我不太懂它们,前辈一起挑好吗?
——唔!好!明天放学就去吧,在社团室集合。
我们互道晚安。
说起来,我现在才回忆起,那个透明的玻璃鱼缸里除了水以外就什么都没了。它已经通过考验,可以容纳生物进入到这个小小的世界里繁衍生息。
再说起河豚。那种萌萌的圆球生物大概是所有人对它的普遍印象吧。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在自己的小鱼缸里照顾过它们。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只要把它们抓在手里轻轻挠肚皮,这种鱼就会把自己吹成一个圆圆的球,进化成完全体。很遗憾,凛冬将至之时,这些“气球”没能撑得下去。我也没有把它们做成标本的技术,只能看着我妈把它们倒进下水道。
我对河豚的回忆持续了一整晚。曾经在梦里飞来飞去的内裤,变成了飞来飞去的河豚气球。我想这一定跟Q没有什么关系,大概是那次撞击留下的后遗症吧。
次日,度过炎热无聊的时间后,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领地,去见那里的精灵。不过,我到那儿的时候,莉森珂却还没有出现。
为了显得自己不是只会吃和睡,再结合目前室内的状况,我猜测距离上一次莉森珂做的清扫,大概已经过去了快十天了吧,活动室的宜居程度急转直下,我不得不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其实倒也简单,拿上代替扫把的吸尘器,之后再使用拖把就能解决问题。
空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也和它一样累得不行。倒不是因为面积过大,工作的人数少;也不是因为我体弱多病。把莉森珂的东西从地上搬到我的桌子上就耗费了不少的时间,之后我对那张动物毛皮做成的地毯下不去手,害怕吸尘器这种现代化的东西能在百兽之王的皮上留一个深深的刻印。另外,一些角落的灰尘实在难以清扫,吸尘器的管子根本就伸不进去。
我在考虑要不要用抹布去攻击书柜下的黑暗区域,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这样做。
我匍匐在地上,正准备把抹布伸进那片人迹罕至的地方,却发现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不太和谐的东西。
是日记本。
嗯,看来我年轻的时候还干过这种事情。诶,等一下,好像哪里不对。就算顺着这条不属于我的思路一直闷头走下去,只要稍作休整回头一看,就能发现奇怪陌生人脚印——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创作日记的惯例。
这么说来,它大概是其他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咯?
我打开记忆库,搜寻最近一百天的闯入记录。这些内容记录有辅导老师、学生会干事、莉森珂那个闯入者,但唯独没有我要想找的陌生人。难道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作的案吗?我想来想去,唯一一个有理由出现在地毯附近书柜旁边的人,只有莉森珂了。这是她的笔记本。
我正伸手想要去拿,却突然停住,一个可能是下场的想法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偷看女生的日记本,好像判决的是死罪哟?
一边幻想着自己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场面,一边就自作聪明的收回了手,而这画面也在此时消失不见。自我觉得避免了一场灾难,不得不佩服如此的厉害。而现在的问题是,还要不要除掉这下面的灰尘呢?
我趴在地上思考了五分钟。根据演绎法的推论,如果我将这片黑暗中的尘埃去除,那必然的结果就是整洁的地面,而这本日记存放的位置在过去布满尘埃。简单通俗的说,如果莉森珂发现这块地被清理干净了的话,那我一定会被怀疑翻看过她的日记。故事的结局就跟死罪一模一样。
我不可以作死。
而就在这个时候。
咚咚咚……
那是……那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敲门声。不知道何时开始,我竟然对这个声音冲满了恐惧。相反,对于那种直接硬闯的人有一颗平常心,因为我妈就是把门用踢的方式弄开的,大概是她锻炼了我对这种极端情况下的承受能力,却造成了其他方面的缺陷吧。
我起身去开门。明知不是莉森珂——因为她有钥匙——却满含期待的希望是她。
门被打开,门外的人,如果非要扣上“认识”两个字的话,我只承认确实见过他,前些日子放学的时候曾经看见过他站在活动室门前,远远地对视过几秒钟,给我留下了“这个家伙搞不懂在想什么”的印象。如今凑近一看,原来是他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戴了个防毒面具,隔着一层塑料一样,这家伙干嘛又来我这儿呢?
难道是,看到宣传海报之后想要加入社团的人吗?但他没有预约见面的时间,也没有从海报上撕下入部邀请便条。更何况,社团日已经过去了很久,海报的话,早就深埋在垃圾堆里面了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读取可能渗漏出来的信息,但很遗憾,我没有采集到任何样本。
“请问,你找谁?”
“能叫她出来吗?”
诶?
“谁……出来?”
“还能有谁。”
啧。虽然这人类,外貌上能给其他生物亲近的感觉,但唯独交谈时的语气,会让人产生“干脆用拳头回应吧”的想法。
我皱起眉毛。
“这里没有你想要找的人,不过,你成功的找到我了哟。”
“我说了,我要找另一个人,不是你。她叫莉森珂,你不认识吗?”
“唔,她。”
我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但在当前状态下,却没能将它从思绪里提取出来。我现在想的全是他干嘛要找莉森珂之类的问题。
“她不在哟。确切的说是她还没来。”
“嘁。”
诶。
在“嘁”的一声之后,他竟然在脸上流露出了表情。虽然我并不惊讶,但,这个表情的含义我还是非常明白的,那就是,愤怒。会因为一个人不在所以咬紧牙关吗?还是说,莉森珂欠了他很多钱没有还呢?我根本无法带入他的思维。
本想问问他找莉森珂有什么事情,然而这家伙在“嘁”的一声之后,转身走掉了,只留给我一个不太好看的表情,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我关上门,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维去理解这种没能找到人的愤怒感。但想了好久好久,直到天空的颜色显得略有些暗淡。除了没能明白这人的意图之外,今天,我也没能等到莉森珂。直到最后一秒,她也没有来社团的活动室。
放空自己的思维,就像给电脑重新安装操作系统一样,那种顺滑的感觉,就像在滑雪一样。
拥有了清晰的思路,却没能解答心中的疑惑,未免有一些遗憾。但在我正准备结束思考的时候,却突然从陈旧的思维垃圾中找到了一个遗漏的线索,也就是之前与那个男生见面是产生的疑惑。
“他,为什么知道莉森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