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探望上条君的吗?”
以纯白为基色的医院里,一个护士对着面前的少女问道。
“嗯。”少女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购物袋。
“不好意思,诊察日期提前了,现在正在复建室呢。”
“是这样啊,谢谢。”少女还是有礼貌的弯腰道了谢。
语毕,女孩一个人在走廊前走去,白色口袋在她的手上一晃一晃。
“那女孩经常来呢。”
那护士见到沙也加走后小声地拉住旁边的护士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真是帮大忙了,”那护士感叹道,“那患者挺难伺候的。能成为他的心灵支柱就好了。”
护士卷了卷头发,一脸无奈。
“他在事故发生前在小提琴方面被称为天才少年吧。”
“就算能走路了,但手指……已经不可能再演奏乐器了吧。”
井还没醒来,她被学姐带到学姐的住房照料,听说是因为过多地超支使用魔力使灵魂承受不了那么剧烈的变动。
“灵魂有些破损,需要修复一阵子。”
那个讨人厌的晓美焰是这么说的。
她和小圆在那天迅速地醒了过来,带上心一起去寻找她的姐姐。
当她们来到天台的时候,刚好看到井在治疗学姐。
横飞的血与肉,鲜血顺着学姐的脖子大片大片地涌出,如同鲜红的浪潮。
而一旁的怪物——学姐她们称作魔女的存在则在咀嚼井的手臂。
她当时差一点就吐出来了。
她从来没想到过,这外表看似光鲜华丽的职业究竟隐藏着多么深的血泪。这是拿性命赌博的游戏,游戏中只有胜者,败者从这个世界上痛苦嚎叫着消亡。
沙也加在观战好一会儿后全然忘记了旁边两人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里的。
那种鲜红的色彩彻底烙进了她的记忆中,深入骨髓。
成为魔法少女将寄性命于命运,谁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死亡。
可她依旧想要成为魔法少女。
那种强烈的愿望发自内心的涌现出来,哪怕堵上一切也要实现的愿望,却在她见识到了魔法少女残酷的一幕后愈发清晰。
“为什么是恭介?”她的嘴唇随着脚步的移动愈发的颤抖,那颤动传递到她的双腿。沙也加颤栗着扶住墙壁:“我的手指灵活,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为什么事故不是我的而是恭介呢?如果我用愿望治好了恭介,那他会怎么想呢?仅仅只是向我道谢吗?”
她双拳紧握,可眼睛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急切的盼望。
“还是……还是说……我希望听到更深层次的话吗?我真是个……坏孩子。现在想来,那时的我,还什么都不明白。”
她喃喃着。
“期盼奇迹的意义,以及其代价。”
复健室里,恭介正在扶着双杠艰难地行走,一寸一寸,如同蹒跚学步的婴童。正专心致志的他无法意识到复健室的玻璃外面,沙也加满脸泪光。
与那内心纠结有若麻花一般不可拆解的沙也加相比,心正受着学姐的卧床,看着床上酣睡的人。
宝石已经被学姐用悲伤之种净化过了,手臂也在灵魂宝石魔力回复不久重新生长出来,细嫩如同婴儿的肌肤。
尽管原本就很白嫩了。
可这白皙而透明的宝石有一丝轻微的裂缝刻在上面。那裂缝正以肉眼不可观察的速度愈合,缓慢而令人心焦。
“你不吃饭么,小心?”学姐过来问了一句。
“不用了。”心咧了咧干涩的嘴唇。
巴麻美十分担忧地看着这女孩。
她已经不吃不喝地守了一天多,一直没合过眼。
巴麻美五味陈杂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似乎亏欠这个床上的少女有点多了。
她的生命是井用自己的手臂和半条命换回来的。
她的托大,使她尝到了成为魔法少女以来的最大的苦果。她很想劝那妹妹吃饭,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拉不开她。
她跪坐在那里,像是守灵,除了回家给井拿了衣服以外一步也没挪过。
“那好吧,我先走了,如果想吃饭的话,外面餐桌上面有。”
“嗯。”少女这么回答。
“对不起。”心的耳根动了动,听见学姐出去前又这么说。
又。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学姐每次来到这个房间退出去的时候总会悄声地道歉,似乎不这么做她的内心就会遭受酷似炎狱的刑罚。
她的内心一直在煎熬,愧疚如同春蚕啃噬树叶一样一点点地咬她。
愈是具有责任感的人就愈是内疚。
巴麻美其实也是个玻璃心,只是一直装作成熟大姐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依靠她。
可她究竟是一个在成年线上下徘徊的少女,她的内心一旦卸下伪装,就只是如同琉璃一般易碎。
心似乎看到门外的餐桌上满是食物。
心没说什么,等待学姐轻轻拉上门,她又把目光移向床上的少女。
穿过树叶的金色光芒照射到井的脸上,在剔透的阳光下甚至能看到粉嘟嘟的脸上的绒毛。衣物是她从公寓里搬来的姐姐的睡衣。
那与其说是姐姐的睡衣,不如说是从前自己穿剩下的。
姐姐一直拿着在自己用。
卡通的图样还显露出姐姐的稚气。
这么稚气未脱的姐姐救了自己好几次呢。
她轻轻地撩了撩姐姐的头发,黑发被心挑到耳畔。
井似乎梦到了什么东西,嘴动了动,咕哝了一下。
心的愿望一直都很明确,如同指南针一样坚定不移。她绝不会因为可能丢掉性命而退缩,哪怕需要绑以火柱,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愿望。
成为魔法少女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可能成为魔女,也不是问题。
至于死亡,那根本不需要考虑。
“可是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啊,姐姐。”她笑了笑,“总有一天,我可以保护你的。”
心俯在井头上,以一种慵懒的姿势双手撑在井的脑袋旁。头发下垂,遮挡住了光芒。
井和心被头发所遮盖,宛如进入了幽深的密林。
心看着沉睡的姐姐,眼睛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