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尔这个名字是瞎取的。
这件事情世上没几个人知道。说实话他当时想给自己取个全名:沃德天·芬里尔·维森莫·纳莫达。结果当时负责人给了他一记白眼,说什么都不肯将这个名字登录在案。
芬里尔这个名字是他妈看过北欧神话的灭世巨狼以后有感而发。当他自己后来看到“芬里尔张开嘴,上下颚便顶住天地”的时候,也觉得无比羡慕。
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话又说回来,他以前的名字其实不是这个。他爹妈是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回去的,根据史弱爷爷辈的风俗,孩子起个贱名好养。他爹妈自然是不信这回事儿的,但拗他爷爷不过,也只能给孩子起一个脏兮兮的名字:
史弱。
这也是他为什么去假名的时候执意要取一个狂拽酷霸叼的名字。
他的长辈对他其实是很好的,特别是养父母,视之如己出——不过被领养之后本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娃了。他小时候和其他的小孩一样,吃喝拉撒四处捣蛋。
长大了一点,收敛了一点,又开始叛逆,就和他的养父母开始了冷战。苏联与米国之间曾经剑拔弩张的气氛差不多,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父母老是刁难他。其实他养父母也挺委屈的:哪里是刁难他,这孩子拿了个鸭蛋回来,难不成自己还得和颜悦色的伺候这个小祖宗?
不过代沟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父母其实很想史弱能够理解自己,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真的嫌弃他?哪怕是颗石头都该生出感情了。
可史弱那时候屁大点,自然是领悟不到这些的。他觉得父母和自己毫无共同语言,自己很努力,一不小心写错了考号拿了个鸭蛋也不能怪他。
养父母那么凶巴巴的,也不知道在那种时候安慰自己,自己才是因为零分而最伤心的一个。复习了整整一个月,却什么都没拿到,父母还那么数落自己,他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然后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能和自己的养父母重归于好。
并不是他不长心眼,他在外面瞎逛了一夜,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欠妥当。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了那么点窍,想要回家和父母重归于好,他想那两个凶巴巴的家伙这时候估计会很担心。
他在凌晨的时候打开门,那时候太阳连头都还没有露,屋子里黑黢黢的,像个地下室。他打开灯,看见两具躺在地上垂死的身影。
他一下子就懵了,他以前从来不知道脑袋不听使唤是什么样的感觉。可那个时候他真不明白该做什么才好,也没有人教过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面对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
他忽然看见地上的母亲睁开了眼睛,估计是听到房门的动静。这个时候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她已经回光返照了,然而史弱不知道,一个劲的问母亲电话在哪里,他要给医院打电话。母亲只是摆摆手说没用的,说着说着呕出一口血。
母亲这时候也不提成绩什么的。她只是给史弱说,他有欧洲人的血统,大概四分之一左右,所以头发是黄的,以前史弱还经常被误以为染发而被训斥。
母亲说你最好换个名,史弱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明明有欧洲人的血统,那就起个外文名好了。母亲想了想,然后没忍住,又呕了一口血。她说,芬里尔就挺不错的。他爷爷是个老顽固,说什么孩子起个贱名好养,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好养,调皮捣蛋。
母亲一直说爷爷是老顽固,觉得起了个好名字以后过得也就好些。她其实也信这些,不然就不会在临死之前叫史弱改个名儿。芬里尔是灭世的巨狼,,所以他母亲也想自家儿子生的霸气一些,好不受别人欺负。
史弱就哭着给母亲说行行行,妈你好好躺着,别动。
可是母亲还在动,这时候示弱突然就明白盘你是怎么一回事了。自己关心的人不听自己的话有多么令人气愤,明明是自己在关心她,对方却不领情。
她最后给史弱说,起个好名儿,以后就能过得好好的。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等救护车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在地上躺了十来分钟。又隔了十来分钟,殡葬车来到现场。
后来史弱就努力学习了,在多方打听之后也了解到究竟是什么情况。
当时一群叫嚣着“先贤将至”的家伙冲进了他家里,一通横扫,说什么先贤将至,人类不应当拥有这些身外之物,一切都是先贤所有。
然后父母当然不同意,特别是母亲,抱着对方的腿说这是我儿子以后上大学的钱,多少留点,自己攒了十多年。结果那人回头就是一刀。
邻居只是紧锁房门瑟瑟发抖,只听见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混杂着刀剑劈砍的声音,也有史弱他母亲的惨叫,后来听见史弱他父亲的惨叫,大概是冲上去救孩子他妈结果又被劈了一刀。
史弱听到邻居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东西,却没有发言。他在后来进入了一个联合国的特别机关,专门调查这些事情,在十多年之后的现在进到了这个满世界喊“先贤将至”的疯子的大本营里。
他也明白了这个组织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之前冲进他们家里抢掠的那伙子人早已经被放弃了,在几个月前被处以了死刑。那些人那个时候做的事只是这个组织为了改革和扩招而暂时的动荡而已。
在那以后就一下子安静了下去,他们家发生的事情这个组织里后来也很少见到。
可这并不代表芬里尔就会原谅他们。
他和芬里尔同名,吃不了天地,但至少把这个组织给吞下去他还是乐意的,也不管这个组织是要毁灭人类还是招徕恶魔,只要它消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