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温暖。
这是意识从黑暗中苏醒后的第一感受。
我微动身躯,感觉到液体的流动,吸进一滴,是苦涩的咸味。
我似乎在一片海中,向下缓缓坠去。
意外的,我的内心很是平静,这海水很是温暖。身体像块海绵,不断贪婪**着海水。
海水随着身体的吸纳而缓慢流动着。
忽然,我发现距我较远的下方出现了一个黑点。这种发现很是奇怪,不由双眼所见,而由意识感受得知。
意识深处升起一丝慌乱,这种无限重复的空间中出现的不同往往意味着糟糕的事。
我开始将更多的注意力投于下方出现的黑点。不久,我惊恐地发现这片海洋下方数之不尽的黑点正不断迅速浮现。
同时,我下坠的速度不断加快,最先出现的黑点随着距离的拉近,模糊的轮廓逐渐明朗。
那是…人类的尸体!
这令人恐惧的信息瞬间在脑内炸开。
我猛地睁开眼,四周幽暗空间一同亮起猩红的光芒。
而那温暖的海水竟是大片大片殷红的鲜血,大量的血液灌入喉咙,绝望的窒息感直冲脑门。
我止住下坠的趋势,拼命地向上游去。而下方飘荡的尸体竟一同以远超我的速度游来。
那些“活起来”的尸体与我的距离不断拉近,50米,30米,10米!直至一双手狠狠抓住我的脚踝。
一股难以抵抗的巨力传来,我又迅速地被拽下这血海的深渊。
仅存的一口氧气消耗殆尽,手无力地向上举起,意识渐渐迷失。恍惚间,眼前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银发赤瞳,煞是可爱。
真美啊。
不忘感叹一句,随后失去了意识。
…………
“纪云澜!纪云澜!醒醒!”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泼妇骂街。
纪云澜抬起头,正在自己桌前的,正是公司里负责监工的分处长。
“上班期间睡觉,我看你月底的奖金是不想要了吧!”一张五六十岁,布满皱纹,怨毒又丑陋的老脸挤在面前。
我没有回应,阴沉着脸。正从溺死的梦里醒来,拾不起一丁点的耐心应从。
“纪云澜!我说话你没听见吗!”老脸震怒,堆起了丘壑般的皱纹,“才一周就这么嚣张,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砰!”我一巴掌拍在桌上,狠狠地盯着那张老脸。
这监工愣了半响,正要开口发作,却被一声震响打断。
办公室内的众人向外看去,隔壁的大楼闪着火光,冒出阵阵浓烟。
“那是失火了吗?”一个同事自语到。
跳动的火光一下点燃内心的迷雾,不顾监工的怒吼,我一步不停,向外冲去。
冲出电梯,公司前台正低声讨论爆炸的来源。
推开旋转门,街上的人群纷纷驻足,望向那处失火的大楼。
一刻不停歇,我向家飞奔而去。挤过人群,无视掉不满的咒骂;横穿车流,将急促的笛声甩在身后。
内心的焦急驱使着他不断前行,甚至不敢花时间去等待十人队列的网约车。
冲进小区,力竭使我不得不停下来,扶住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到家应该就安全了吧?”我这样想到,微微一愣,又快步向楼上冲去。
钥匙**锁孔,一拧一拽,向着屋内大喊:“小雨!”
无人应答。
怎么不在家?不是已经到了放学的点了吗?
我拨通了纪云雨的电话,铃声一直响着,快要自动挂断时,纪云雨的声音才在电话另一头响起。
“喂,怎么了?”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又添一点烦躁,我几乎是咆哮着,大声吼到:“你现在在哪!怎么不在家?!离放学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到哪混去了!”
洪亮的声音撞击耳膜,纪云雨一愣,随后少女愤怒的声音传来:“在哪?当然是学校!今天又不是周五,放个鬼的学!脑子不灵光记不清日历就别勉强。”
“你在学校?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马上来接你。”
“谁要你来接!蠢猪笨蛋!”纪云雨高声骂着,引得旁人侧目,迈步向前,却听见一声急促的车笛。砰一声响,尖叫声随之传来。
“发生什么了!小雨,小雨!”手机躺在冰冷的马路上,车轮驶过,碾成了破烂。
“嘟嘟嘟”电话挂断,我一跺地,按向门把手。“砰”一声,邻家的门竟同时打开。
一道慌乱的人影跑了出来,着一身单薄睡衣。
我细看去正是隔壁的张姨,单薄衣衫难挡曼妙身姿,以及大腿内侧的血迹。
“小澜,救救我!”张云芳一下扑到纪云澜的身上,靠着纪云澜的搀扶才勉强站稳。
“张姨,怎么了?”正问着,隔壁房内传出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张云芳浑身一颤,“你石叔…他疯了。”
“什,什么?”
隔壁房门里冲出来个身影,浑身**,只穿着一条遮羞的内裤,正是石叔。
“石叔,你这是…”我惊讶于这般怪异,这俩人,刚刚在干啥呢。
石叔没有回应,发出如野兽般嘶吼。
眼眶灰白,脸上青筋暴起,嘴里滴着血。
大吼一声,向我扑来。
势大力沉,堪比一头蛮牛。双手抓住石叔扑来的双手,向后倒退一步,一腿踢在石叔迈开的双腿,他一下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又压在石叔身上,避免他翻身反击。
“张姨,你先进入。”张云芳躲在我的身后,听到我的话,急忙向我屋里躲去。
还好老爹死活让我练了些防身术,这样想着,我将膝盖抵在石叔背后。
“石叔,快醒醒,别刷酒疯了。”
石叔仍不停挣扎着,不听劝告。
“张姨,帮我拿根绳子来。”无奈,我向屋里的张云芳喊道。
“张姨,你怎么了?”向屋里张望,正看见张云芳躺在地板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什么情况?”
张云芳停止了抽搐,双腿一下绷直,手向后支撑地面,直挺挺地站起来。
脑袋不停转悠着,最后望向我,然后向我猛地扑来!
我一下被撞开,张云芳压在我身上,双手乱舞,抓在我的肩膀上,大张着嘴,不从我身上咬下块肉不罢休。
“张,张,张姨,我还小,吃不得啊!”双手抵在张云芳的双肩,躲闪着不断探来的大嘴。冷汗滚落脸颊,浑身紧绷,我年纪轻轻,还不想被怪阿姨吃掉啊!
然而,一旁的石叔站了起来,双手抓在我的双腿间,就那么生生啃了下去。
“啊…啊!”我一声痛呼,手也失去了力气,张云芳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鲜血喷涌,意识模糊。
走廊光亮的地板上喷涌着鲜血,这惨案无人问津。
只在较暗较暗的天色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以及无数野兽的嘶吼……
……………………
在黑暗中迷失,深邃绝望的漆黑将我笼罩。
起伏荡漾,冰冷灌入我的心口。
突然,这片黑暗被刺破,一缕光亮照了进来。
我无神张望,希冀着光明的普照……
………………………
夜好像很深了,我睁开眼。光线昏暗,只有走廊尽头的紧急逃生灯还亮着。
我扶住墙壁,缓缓爬起,脚下打滑,踩在了湿滑的液体上。又摔在地上,屁股摔得生疼。
“好痛,”低声轻呼,空灵俏皮的声音响起。
我一下愣住,“怎,怎么回事。”摸向自己的喉咙。触感平滑细腻,看来皮肤很好。
不对,我喉结跑哪去了?
带着一丝慌乱,我又向下摸索,触到了胸前的起伏。浑身一颤,全身如同一阵电流通过。
老脸一红,跳过小腹,双手在一个神秘的地带探索。
我心一沉,以往的山峰终究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沧海桑田沦为低谷丘壑。
我不是被吃…吃掉了吗?连那个都被啃掉的那种。难不成老天可怜,帮我开发平原,钻了个洞口。
我直起身,头皮一阵刺痛。手向后一模,是蔓延到腰部的长发。长发反射着丝丝光亮,好像是白头发。
衣服松松垮垮,上衣拖得老长,裤子更是直接脱落。我下身真空,凉风一吹,冷得沁透心扉。
稍稍适应了黑暗,我向地面张望着,手指擦了擦地板,鼻子耸动。是鲜血的味道。
顺着痕迹望去,地面躺着的,赫然是两具残破的尸体。
我一惊,吓得叫出了声。
“吼!”楼里一声吼叫传出,随后小区内又不时响起另一声嚎叫。
顾不上外面凄厉的声音,我大着胆子靠前查看。
眼前的两具尸体正是张云芳夫妇。
这,怎么回事…
不是我被他们两个推倒了吗?怎么看起来被反杀了。
两人身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之不尽。而张云芳的小腹更是被掏空,露出森森白骨。
是咬伤,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我一愣,轻捂嘴唇,难不成…是我自己?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吃…人。肯定不是,肯定不是。我摇头晃脑,抬起头,与一双深绿色的双眼相对。
我后退一步,光着脚踩在地上,一丁点的湿滑让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是什么东西?
深绿色光点不断靠近,直勾勾地注视着我。高度很低,像是趴在地上爬动着。
黑暗挡住多余的视线,沉如水的漆黑随着深绿光点不断迫近。
“喵~”一声猫叫,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咪歪着脑袋,向我叫着。
什么啊,原来只是只猫,害我白紧张一阵。
我伸出手,想去抚摸它**的头。
黑猫很乖,静静地享受着我的抚摸。它的头摸着很舒服,毛发光滑舒适。
一人一猫,在这黑暗的走廊里,在这惨死的尸体旁,静静地抚慰着对方。
凉风吹过,带走过往美好的最后一点温情。
名为死亡的灾难,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