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了？”
再次睁开眼睛，公爵的声音第一时间在心中响起。
林希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淤泥地，手中正握着那根恰古娅的树干。
“嗯。”
“哈，看来本公爵以后不能跟你称兄道弟了。”
公爵的声音有些戏谑地说道。
“随便你。继续把我当成林希然也无所谓，我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就够了。”
“...”
这全新的人格，好像没那么好说话了呢。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公爵不禁有些遗憾地想到。
......
哈特兰。
“公爵前辈，您确定我可以直接带着这根恰古娅招摇过市吗？”
在城外将导航器找了个地方埋好，林希看着城门口进出的人流，忍不住发问道。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恰古娅这种东西十分罕见，几乎只能在亡灵出没的地域上见到。如果不是凭【魔女】那奇怪的力量，你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找到它。”
“应该？”
“咳...真出什么事情，本公爵自会护你周全。”
希望如此吧。
她隐隐有种怀疑，这个家伙一旦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以“本公爵”的自称来打掩饰。
顺利进城后，林希便依公爵所言，在城门口的地图告示板上找起了律识会的位置。而律识会，据对方所言是对法师进行统一注册管理并提供便利服务的组织。
“哈...倒是不远。”
在地图上找到了律识会的位置后，林希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便按照指示的路线走去。
虽然在荒野中徒步穿行了两天多的时间，她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至少，也得将手上的这根东西变成现金，她才能有找地方休息的资本。
约莫二十分钟后，一座高耸的尖顶钟楼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作为整个大陆上顶尖的组织，各地的律识会分会都有着自己的特色和气派，几乎个个都是自己所在地上地标般的存在。
“啧，这还真是气派。这么大个钟楼全是由通灵度极好的兽骨建成，奢侈的艺术品。”
公爵语气略带酸意地吐槽道。
“前辈天天自称公爵，倒没想到也是个穷酸之辈。”
“咳呃！”
从正门处走进钟楼内部后，一个被兽皮地毯铺满的宽阔大厅出现在了眼前。正当林希左右望了一眼的时候，一道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里是律识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一个面色和煦的男人微笑着站在她的身边，语气温和。
“嗯，我想申请法师注册。”
“这边请。”
对方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起了路。
“呼...我还以为我现在穿的又脏又破，一定会被人赶出去才是。”
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希在心里有些受宠若惊地吐槽道。
“哼，说到底还是没经验。就你现在身上散溢的精神力，律识会的人随便就能察觉到你是有法师资格的人，自然不会为难你。”
好像...也是。
果然要学的东西很多啊。
她在心中感叹着，很快便被男人带到了一个房间内。
“海林导士，这边有新人想做法师测试。”
房间里是一个有着水蓝色短发的矮个子女人，听到男人的话后抬起了头来，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希，开口道：
“测试费两百古德尔，直接在这交就行。”
两百古德尔？
林希感觉自己的头痛了起来。
十个古德尔，差不多能买一袋刚烤好的洋秆粉面包，能够当三口之家一个晚上的主食。如果再算上水果、蔬菜和肉类，五十古德尔就可以布置一顿足够丰盛的三人份晚餐。也就是说，一次测试就得牺牲掉十二顿让人吃得饱饱的晚餐。
而关键还不是贵不贵的问题，是她现在压根连一个古德尔都凑不出来！
“那，我想请问一下拍卖物品在哪里？”
“只有受登记的法师才能使用律识会的交易服务。”
海林导士语气冷淡地说道。
行，卡拉赞来卡拉赞毕业，完美的死循环达成了。
“你不会没钱吧？”
公爵带着些诧异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我...”
林希不禁一时语塞。
现场的氛围就那样僵硬了下去。带路的男人在说了那句话后便早早地离去了，海林导士也是一幅既不通融也不赶人的佛系态度，就那样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个子娇小、有着一头淡粉色长发和水蓝色眸子的女孩小跑着冲进了房间，有些激动地嚷嚷道：
“海、海林导士！我这次一定能过！”
“艾琳娜？”
海林抬起头来，嘴角带起一抹微笑，“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三次了吧？”
第三次？
三十六顿晚餐？
下意识地这么换算了起来的林希感觉自己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好了，对着我集中你的精神力。让我看看你比上次进步了多少吧。”
“嗯！”
艾琳娜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闭起了自己的眼睛。半响，她睁开了眼睛，有些激动地望着海林。
“嗯，看来你确实已经完全完成“脱壳”的阶段了，跟之前的半吊子不一样了呢。”
海林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递给她一张晶石卡片。
“你的精神力已经被我录入进去了，带着这张卡片去登记处做登记吧。就在出门右手边的那个房间。”
就这么会儿功夫就要两百古德尔？这律识会是什么资本家天堂吗？
林希在旁边目睹着这一切，忍不住在心中疯狂地诽谤着。
艾琳娜在原地激动地躬了躬身子，捂住嘴强忍住大叫的冲动，随后连忙小跑过去接过了那张卡片。等她转过身来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时，突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林希，眨了眨眼后有些奇怪地问道：
“海林导士，这位姐姐是...？”
“一个付不起测试费的奇怪家伙。”
海林导士撇了撇嘴，也没多看希一眼，又低下头去翻起了一本书来。
“唉？”
艾琳娜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林希，她也只好有些尴尬地冲对方笑了笑。
付不起钱很奇怪吗？那可是两百古德尔好吧。
她在心里有些没好气地想道。
不过一想到这个女孩光是这个月里就已经是第三次来送钱了，林希就感觉一阵无力感从全身涌来。
“那，海林导士，测试费我帮她出了吧。”
在她恍神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道天籁之音在房间内响起。
海林抬起了头，倒也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冲着希喊道：
“那么，你就照刚刚的流程做一遍就好。应该不用我重复了吧？”
我倒觉得你这句话比原本的那句话还长了。
林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艾琳娜，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便直直地盯住了海林，开始集中起她的精神力。
原本漫不经心的海林突然间脸色变了变，而林希也感觉到精神力像是撞上了一层海绵，被轻柔地疏导了开来。
“嗯...真叫人没想到。”
海林再次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随后像刚才一样拿起了一张卡片：
“好了，跟着艾琳娜一起去登记吧。”
走出了房间，艾琳娜一直眨巴着眼睛，几次张了张嘴，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有什么想说的吗？”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颇为不谙世事的女孩，内心对其十分感激的林希主动开口道。
如果不是对方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筹到这200古德尔的测试费。
“没...只是觉得姐姐应该很厉害吧，毕竟很少看到海林阿姨对着外人露出笑容。”
艾琳娜偏了偏头说道，随后又忍不住开始好奇地打量起了林希来。
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登记处的门口。跟着艾琳娜一同将晶卡递交给了看管人员后，她们各自领到一份表格填了起来。
“不好意思，如果我没有帝国公民身份的话应该...？”
看到表格上的几处信息，林希不禁有些迟疑地问道。
话一出口，便能感觉到房间内的两人看她的目光奇怪了起来。那名负责登记的男人愣了一会儿后便用林希的晶卡在身前的平台上操作起了什么，紧跟着拿出了一张新的表格给她：
“那你把这份也填一下吧。”
林希接过表格，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是一份由律识会担保的身份许可。
服务还真是周全...
不过在那份表格上，年龄那一栏赫然已经标好了“17”这个数字。
“刚刚完成“脱壳”、还没有经过系统修炼的时候，精神力会暴露出许多信息，包括你的年龄。”
察觉到她的疑惑，沉默了许久的公爵主动开口道。
“可是既然我的精神力在两个灵魂的影响下变得格外强大，那么精神力所展露的信息应该也会受到林希然那边的影响才对？”
“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现在的你，是由‘希’的那份占据了主导，所以暴露出来的也是‘希’所对应的信息？”
“我可没觉得是哪边有在主导。啧，亏你还是专攻灵魂领域的前辈，结果随便遇到一个问题就解释不上来了。你们旧时代的人是不是就是因为全是你这样的半桶水才被打败的啊？”
“？？？”
你再说？
见好就收的林希没再继续吐槽公爵，专心地把两份表格给填写完毕后便将它们交给了工作人员。处理完这一切后，她走出了登记处的房间，一时间不禁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从福利院的倒闭开始，持续了将近10年的流浪人生，在这一刻也许是正式画上句号了。
一种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酸楚直涌上鼻尖，眼眶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湿热了起来。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地捏了捏鼻梁。
还远未结束。
在曼彻斯，还有她必须追索的人和事在等待着她。
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昂首挺胸、光明正大地走在贫民窟之外的街道上，丝毫不用担心自己的尊严、乃至生命，会被人轻易践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