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耳边有什么在悉悉索索。
我睁开眼,面前是一只小兔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对圆溜溜的红眼睛正直愣愣的瞪着我,两只长耳朵竖在脑壳顶上,三瓣嘴还在嘬动着。片刻之后,这小家伙扭头蹿出老远,一蹦一跳的撒丫子跑了,小尾巴一撅一撅的,很快就没入草丛不见了。
卧槽,好肥的兔子。
欸,为什么会有兔子?
我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平缓的半山坡上。山脚下是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森林,一眼看不到边。山坡上遍布半人高的野草野花,随着刮过的小风不时的滚起一阵阵绿浪。太阳挂在头顶,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周围很清静,除了风声和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我有点懵。这是哪儿?
脑袋因宿醉的缘故还有些疼,喉咙里觉得又干又渴。我摆了摆头,回忆了一会儿,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是在和宿舍那帮损货一起喝酒来着。宿舍的老四过生日,我们六人中午一起去校门外不远处的小饭店给他庆生。饭桌上我一时嘴欠说了句:“爷打生下来喝酒还没醉过……”结果被这帮孙子们猛灌,喝到断片。再睁开眼就到这里了。
这莫非是他们给我搞的恶作剧?
我站起身,看了看四周,空旷开阔,天高地远,山坡上除了草还是草,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这地方看来并不像是我学校所在的地区。我学校所在的城市是平原地区,周边没有山,也没有山脚下的那种大片的森林。
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2020年9月19日22:37。晚上十点多了?可是为什么还是白天?我看了看头顶,太阳挂在正当空,懒洋洋的向地面泼洒着阳光,似乎在嘲弄我。我打开通讯录,拨打了宿舍老大的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响起一个熟悉的机械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later……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信号栏上显示着一把小X,没有信号。打开百度地图,想看看自己的位置,百度地图转了一会儿小圈,告诉我:“暂时无法获取最新位置,请检查网络后重试。”
几团白云在天上悠哉的飘着,蓝色的天空就像一个硕大的碗倒扣在地面上,而我就孤孤单单的站在地面的最中央。四周空旷开阔,我却感觉似乎有无形的压力向我压迫过来。
“有人吗?”我冲四周大声喊着:“老大!鸭子!包子!你们在哪儿?我知道是你们想吓唬我,别玩我了好不,你们快出来吧!”回声在空旷的天地间飘散,回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莫非是做梦?也许是我喝醉了没睡醒?或许我现在正在宿舍床上躺着呼呼大睡呢?
我使劲掐了一下大腿,疼。这并不是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宿舍的兄弟们好好的喝着酒,怎么就一觉醒来出现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连电话信号都没有的地方?这是哪儿?我是怎么过来的?老大他们呢?
我感觉到自己手脚在微微颤抖,心里充满惶恐,如同一个被别人喊醒后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在床上躺着的梦游症患者。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无论什么事情一定都是有原因的。我现在需要收集一些信息,看看周围有什么东西能够帮我搞清楚原因,搞清楚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打量四周,山脚下那片幽暗的森林看起来无边无际,如同一片墨绿色的海洋,仿佛能吞噬一切,深远的令人感到可怕,我打消了往山下走的念头。抬头往上看,山顶离我几百米的样子,我决定爬上山顶去看看,毕竟登得高望得远,到上边也许能发现什么。
草长得很茂盛,淡淡的草香气在鼻前萦绕。随着我的走动,不停有小飞虫从草叶上跳起来扑楞着翅膀飞向远处。我向山上走着,心中希冀着老大他们在山顶躲着,一边看着我这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傻样一边偷笑,幻想着等我上去后,他们一起跳出来哈哈大笑:“吓到你了吧!看你那熊样!”
我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山顶上什么都没有,山的另一边是更多的山。长满野草和成片矮树的大大小小的山包此起彼伏,绵延不绝,似乎没有尽头。
我呆立在山顶,看着周围无尽的的群山和森林,感觉自己的信心和力量在慢慢消失。我应该往哪儿走?不论哪边都似乎看不到尽头。我无力的瘫坐在一块石头上,掏出手机。信号栏仍然是X,我徒劳的调出通讯录挨个拨打着,得到的是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关闭通讯录后,我注意到手机上的时间仍然显示是22:37。
我打了个寒颤。
从醒来那地方爬到山顶,我觉得自己至少用了二十分钟,然而手机上的时间却没有变化。
代表秒针的两个黑点依然一闪一闪的,显示时间确实是在一秒一秒流逝,但是分针却还是二十分钟前的数字。
也许是手机坏了。我安慰自己。
肚子咕咕叫起来,我又饿又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在我面前:我去哪里找食物和水?难道我要饿死在这里?
为了活下去,至少再努力一下吧。
我站起身,看了看方向,向下一座更高的山走去。
太阳慢慢向西边偏移着。我忍着饥渴,费力的在山地间跋涉。周围静谧的可怕,只能听到我“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气声。强烈的孤独感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终于站到了下一个更高的山头上。风呼呼的吹着,拂走我脸上的汗滴。我抬眼看向前方,还是一座座的山。但是在远处的山头之间,依稀露出几栋楼房——那里好像有个城市!
惊喜涌满我的心头。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有救了!之前所有的担心都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要到了那座城市,我就有救了,也能搞清楚自己是在哪里了,也有可能弄明白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解除现在这满肚子的疑惑。
有了希望,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我快步向山下走去,几乎小跑起来。突然,我踢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疼得我尖叫一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咕咕喽喽往山下滚去。我心中大惊,这荒郊野岭的,手机又没有信号,如果摔伤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我赶忙调整身形,尽力控制着身体,终于在滚出十几米后努力停了下来。
我躺在地上,后怕不已。身上几块地方火辣辣的生疼,估计有脱皮。最疼的还是脚尖。我双手撑着地面坐起来,脱下鞋袜,看了看脚趾,还好没受伤。穿好鞋子,我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到被绊倒的地方,想看看刚才踢到的是什么东西。扒开草丛,我看到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圆柱体,一头埋在泥土里,一头翘在外头。露在外边的部分大概有二十公分长。金属柱像是被什么利刃切割过,切口非常整齐,横断面可以看到里边密布零件和线路。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伸手敲了敲,金属柱发出轻微的闷响。用双手握住它尝试往外拔,它似乎埋的并不深,土也比较松软,而且刚才被我踢过一脚后已经有些松动。我使劲儿把它拔了出来,吃惊的发现,另一头居然是一只手!
这是一只机械手臂。抱着手中沉甸甸的,颇有分量。这只手比我的手大了两倍,但只有三根手指。手腕和手指都有关节,设计精巧。我用手拨弄一下,还能转动。
这是什么机器设备上掉下来的吗?这么精巧的机械手,看起来挺高端的,为什么会被切断丢在这里?它原本的主体是什么样的呢?我捧着这支机械手,满脑子的疑问。
周围会不会还有其他零件?
我放下机械手,在周围转悠了几圈,在距离机械手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让我更加目瞪口呆的东西。
这东西应该是一个机器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被切成两半的机器人。它大概两米多高,仰面躺在地上,银白色的金属躯体布满锈迹。虽然被切断成两半,但依然能看出它的身体是圆柱形。它两臂两腿,没有脖子,圆滚滚的脑袋有一小半缩在身体内,露在外边的一大半上有两只圆圆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泽,失神地望着天空。光光的头顶规则的排列着十几个铆钉,有点像和尚头上的戒疤。左臂下半部分断掉了,缺失的部分大概就是刚才绊倒我的那半个机械手臂。完好的右手握着一把看起来就很沉的金属刀,同它的躯体一样锈迹斑斑。刀长近两米,单面开刃,刀身颇为厚重。机器人身体断开的位置,切口和二十米外那截绊倒我的断臂一样干净利落,完美整齐。虽然它已经生锈腐朽了,但从横断面可以看到它身体里边满是精密复杂的零件和电路。
口中有东西流出,我醒过神来,才发现是由于一直因吃惊而大张着嘴,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走上前去,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这具机器人残骸,它冰凉的体表由于生锈而手感有些粗糙,有的地方还生了苔藓,看得出来它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了。这机器人看起来制作水平相当高端,与我以前在网上新闻所看到那些笨重的机器人相比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似乎应该是科幻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然而就这么躺在我眼前的地面上,还是被暴力破坏的状态。它右手拿着刀,应该是被破坏前进行过搏斗。而且它被如此干脆整齐的切成了两半,与它交战的敌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它的敌人是什么?两方又是因为什么而打的你死我活?
心中有些不安的预感,我隐隐感觉事情可能比我原以为的还要复杂。
不管怎么说,先到那个城市再说吧。也许一切到那里就真相大白了。我站起身,用手机相机给这具机器人拍了几张照片,继续向城市的方向走去,心想着等回去了把照片给老大他们看看,一定能惊得他们目瞪狗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句话我现在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山那一边的那片楼群看起来似乎并不算远。我走了大半天,却连一半的距离都没走到。
腹中空荡荡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脚又酸又疼,最要命的还是渴,我觉得喉咙都快干的冒火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宿舍电脑桌旁边那一箱瓶装纯净水。到那座城市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一定是先买个十瓶水一口气灌下去——我边走边这么想。
穿过一片树林,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渴死的时候,前方出现一条小溪。我激动的欢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溪边,也不管卫生不卫生了,爬下去就迫不及待的把脸埋进水里贪婪的大口鲸饮。
可能是因为渴的厉害的原因,溪水十分的甘甜。我不知喝了多少,肚子都感觉快装满了,才满足的抬起头来,躺在溪边,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半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我在地上躺了半天,听着溪水汩汩流动,感受着小风温柔的吹拂,舒坦的一动也不想动。掏出手机,时间依然是22:37,依然没有信号和网路。我把手机塞回裤兜,督促自己起身,继续前进。路程还有点远,荒郊野外的,我可不想在外边过夜。
小溪清澈见底,目测不深,估计也就到我膝盖。宽度大概十几米,可以趟过去。我挽起裤腿,脱下鞋袜,准备下水。
突然,小溪对面的树林传来一些动静,我停止了动作,往那边看去,见到林中钻出一头个头足有两米多高的灰色大鹿。它头上长着一对分叉的大角,膘肥体壮,迈着四个大蹄子向溪边走来。
好肥的鹿!
它也看到我了,停下了脚步,警惕的看着我。它估计是来喝水的。大半天没看到活物的我,看到它觉得特别的亲切。我咧开嘴,对它一挥手,打个招呼:“嗨。”
大鹿却一扭头,水也不喝了,撒蹄狂奔钻回树林里绝尘而去了。
我去,我有这么丑吗?难为它顶着两只大角,还能在枝杈丛生的树林里跑那么快,不怕被树枝卡到吗?
我悻悻的趟过小溪,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向城市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