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莉迪亚的后边,走上了三楼,在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莉迪亚打开门,屋里的灯自动亮了起来。她站在门口,说:“这就是301房间,请进。”
我走进房间,恍然间有种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宾馆客房的感觉,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玻璃推拉门,里边有马桶和淋浴。房间当中间放着一张大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和枕被。床对面的卧柜上甚至还放着一台大大的液晶电视。这种熟悉的摆设和布局让我倍感亲切。
莉迪亚跟在我身后走了进来,对我说道:“齐桑,您就在这里休息。我就在对面的房间,有什么需求,您直接按下这个呼叫我就行。”她指着床头柜上一个很像音箱的小东西。
“好的,谢谢你。”我点点头。
莉迪亚转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房间里很安静,我试着按了一下那台电视的开关,它居然还能打开,不过没有任何画面,屏幕上都是麻花点,也没有遥控器。我关掉电视,坐在床上发呆。
一静下来,心里老不由自主的想起美琪雅,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各种画面。有的画面里,她战胜了机械人,孤独地站在月光下,看着路口,期盼着我回去接她;有的画面里,她受了重伤,艰难地在草地里蹒跚;有的画面里,她失去了生命,浑身血淋淋的,双目失神的望着天空。
甩了甩头,努力赶走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我焦躁不安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空挂着一轮圆月,月光静静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带着咸味的海风从窗口刮进来,吹在身上冷冷的感觉。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做了几个深呼吸,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着月亮,我想到了幸存的人类。
月球基地是什么样子的呢?里面残存的人类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明天复活后的9S来核实我的身份,之后会怎么样呢?
月球基地里的人们会接纳我去月球吗?如果美琪雅还活着,他们会允许我带她上去吗?
我躺到床上,看着月亮,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胧中,我似乎又回到了帐篷里,美琪雅坐在床边,默默地照看着我。
“齐桑,醒醒。”她轻声喊我。
“美琪雅!”我一下坐了起来,才发现床边的人是莉迪亚。她右手捧着一个托盘,左手拎了个袋子。
“齐桑,这是您的食物和水。”莉迪亚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我刚才敲了门,您睡着了没听到,我就自己进来了。非常抱歉。”
然后把袋子放在床上,“这是一套新衣服。莫妮卡大队长吩咐我按您的身材在仓库里找的,您一会儿试试看是否合身。”
呵,刚才是做梦啊。
我犹自眷恋着梦里美琪雅陪在身边的感觉,有些不舍得从梦里醒过来。但是很快,我就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鱼?”我看着托盘里的食物,目瞪口呆。
这是一盘煎鱼,散发着香味,看得我食指大动。
可是这里不是人造人的基地吗?为什么会有煎鱼?谁做的?
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很香。
“这鱼是谁做的?”我很好奇。
“这是莫妮卡大队长做的。”莉迪亚回答,“这座楼有几个人类的房间保存比较完好,一楼有个房间叫做‘厨房’,莫妮卡大队长平时很喜欢在里边做这些东西。这条鱼就是大队长刚才在那间厨房里做的。”
莫妮卡?人造人在厨房里做煎鱼?我震惊了。
不过是真的好吃。饥饿已久的我三下五去二吃干净了这条鱼,拿起托盘里的两瓶水,一口气喝完,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
莉迪亚在一边,全程好奇地看着我狼吞虎咽,我吃完后,她走上前来收拾着垃圾,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我一句:
“齐桑,您是……人类吗?”
我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莉迪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后退了两步,愣愣地看着我,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有点颤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人类?”
“是的。”我点点头。
“当啷”,莉迪亚手中的托盘掉到了地上,刚收拾好的鱼刺掉了一地。她双手捂着嘴巴,大口喘着气。她指着窗外的月亮,问道:“您……从那里下来的?”
“这个……”我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其实是……”
“大人!很荣幸见到您!”莉迪亚突然兴奋起来,她站直身子,对我敬了个礼,眼中热泪盈眶,口中激动地说道:“人造人抵抗军第四大队基地医护兵莉迪亚很高兴有机会为你服务!”
人造人看到人类都是这么反应强烈的吗?
我赶忙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莉迪亚。”
莉迪亚看起来十分开心。她一边道歉自己弄脏了地板,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托盘,拿起工具清理我吃剩下的鱼刺和鱼骨头。忙忙碌碌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收拾帐篷时的美琪雅。
“你怎么猜到我是人类的?”我好奇地问她。
莉迪亚收拾着地板,回答我:“大人,莫妮卡大队长说让您住进这个保存最完好的人类房间时,我就感觉您的身份肯定不一般。我和您握手的时候,发现您的肌肉和骨骼有点脆弱……我是说和我们人造人有点不太一样。那时我就怀疑您是人类了。后来,莫妮卡大队长为您做了这条鱼,让我给您送来。我记得她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这是人类的食物。而且您刚才把整条鱼都食用了。我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原来如此。还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莉迪亚很快收拾好了地板,向我敬了个礼,还带着些许兴奋出去了。
我拆开她放在床上的包装袋,里边是一套抵抗军的军服和鞋袜,甚至还有一条内裤。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爬山时刮破了好几个口子,还带着泥污和血迹,确实已经有点不像样子了。我走进卫生间,洗漱池上居然有一块镜子。镜子里边的我蓬头丐面,头上包着一个脏兮兮的绷带,脸上还有几道灰痕,这应该是骑车时,灰尘粘到了流泪的脸上。
我拆掉了绷带,额头上有一道并不太大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我把绷带折了起来,放好。这是美琪雅给我包扎的,我舍不得扔。
我试着打开水龙头,有水,而且可以调温。我便脱去衣服,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身上有多块乌紫,一碰就疼。这些伤口有的是昨天爬山摔的,也有的是今天被机械人冲撞拖拽造成的,肩膀上还有两片青淤,是在营地门口被宾格斯捏的。我感觉这辈子受的伤可能都在这两天让我受完了。
洗完了澡。我一头扎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两天实在太累了。我连梦都没做,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