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喀拉。
什么声音?
手臂好酸……
啊,想起来了。就算想不起来,现在的姿势也会让我想起来。
亏我能保持双臂被吊起来的姿势坐在地上睡着。
为了不在我这个商品的身上留下伤疤,镣铐是经过改造,更像是护腕一样的东西。秘密审问之类的情况下,为了不在身体上留下勒痕,审讯者经常会使用类似的方法。只不过一般是在绳子下面垫一个毛巾之类这种比较简单的方法。
好冷。
已经入冬了,我记得昨天进来之前外面进来的时候院中已经开始飘雪花。虽然在这地下室中,四季温度都应该差不多就是了。
不仅很冷,而且很饿。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反应时间的东西。昨晚究竟何时睡着的?不知道,肯定很晚,早已经过了我平时就寝的时间。我觉得我应该也并没有睡多长时间。昨晚并没有吃晚饭,这里温度又这么低,我还一直以这个姿势保持全身赤裸的状态,会饿是很正常的。
身体已经冻透,有些麻痹了……想要站起来,结果以失败告终,只能调整一下坐姿。手臂几乎失去知觉,好像已经从我的身体上消失了一样。
嗯?楼梯口那里有一只爱露。发现我已经醒来以后,他就急急忙忙跑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他下来了。
“你终于醒来了,我还以为你彻底昏过去了呢。现在是刚过早晨八点,我已经吩咐爱露去给你准备早饭了。”
“就在这里吃吗……”
“是啊。不过放心,到时候会把你放下来的。”
“……”
“在此之前,”他靠近我,“让我们先来个晨练热身吧?”
是吗……那就开始吧。
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把他手伸了过来。然而那只手还没碰到我,我的心脏就紧缩了一下。
身体燃烧了起来。从冰之地狱瞬间被拖进火之地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我这还没碰到你呢。”
多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半年以上了吧?我都快忘了这感觉了,本以为已经彻底消失了,结果在这最糟糕的时间点再次复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这样假装可不好啊。”
“药……!父亲大人……药!”
“居然是那个发作了吗。”他拿出一粒可以让我瞬间从地狱飞升到天堂的药丸,“想要吗?”
“想……想要……!快给我……!我就快要……”
“是吗。”他把药丸缓缓滚过来,然而我这个姿势,嘴根本碰不到地面,“那就自己去吃啊?”
不行了,身体本来就快到极限了。现在还有剧痛……不过只要吃了这个就好了……吃了这个以后,不仅这股剧痛会消失,就连身体本来的痛苦也会暂时被遗忘。
只要能……吃下……这个……
调整姿势,让身体尽可能下压,手臂被拉得生疼。还差一点,再来一点……
啪。
就在我舌尖即将碰到药丸的那一刻,药丸被踩碎了。
我的心也碎了。
“这么想要的话,”他拉动机关,镣铐的锁链变长了,我直接摔到了地面上,混杂着污泥的奇迹之水就在我面前,“那就舔啊。”
无所谓了……我现在只要吃了这个……
熟悉的味道,夹杂着土腥味和一股苦味……只要全部舔光……痛苦就会消失了……
“够了,”他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拉起来,“太无聊了,看不下去了。”
把另一粒药丸塞进了我嘴里。
“不直接在嘴里融化,药效会大减的。我也真是的,为何要糟蹋自己的劳动成果。”
再次拉动机关,镣铐解除了。
“等你能动了以后自己去把爱露准备好的早饭吃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让你留下什么后遗症。”
转过身,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下室。
得到解放的我也终于可以蜷缩起来,等待着药效扩散至全身。
就要来了,那种舒适感……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每天都可以享受一次这种感觉,这一定会成为我的精神支柱。然而无论是他还是她,一直以来都反复叮嘱我,疼痛不发作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吃这种药。我自己也理解,这种药会带来这种体验的原因是什么,以及会产生什么样的副作用。就算是现在,这些药仍然由他严格掌控着。
或许这是最后一个我们互相之间一直在遵守的诺言了吧?
-------------------------------正规医疗用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大雷光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把这生物的特性融入这个装置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想出这个用法的人绝对是个魔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请住手吧……父亲大人……”
“你这女人叫我什么?啊?”他举起酒瓶,将本应细心品味的紫红色液体倒入嘴中,“叫我什么!?”
他再次把那个劈啪作响的小棍子伸向我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电击带来的痛苦再次传遍我全身,除了尖叫,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许再这样叫我,你听见没有!”
“……”
不敢顶撞他。他已经醉了。这个刑具十分危险,在他已经丧失判断力的这个时点,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事故。而且我真的受不了电击带来的痛苦,他的那一大堆道具里,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个。电击还让我浑身酸软,幸好现在处于坐姿,才让我完全脱力的双腿不需要承受更多的负担。
“别跟我套近乎。一口一口父亲大人叫着,你从明天开始就要和我没一点关系了,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东西了。”
“……”
“说话啊!怎么又不说话了!?死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咳咳……”
“这不是还活着呢么?哈哈哈哈哈!你内心肯定也一直在笑话我吧?只要能熬过今晚,这个男人就什么都不是了,对不对?因为自己马上就要找到一个新的大靠山了!来啊,发表一下感想啊?即将摆脱我魔掌的感觉如何?啊?”
“啊啊啊——!”
“如何?”
“啊啊啊啊——!”
“如何!?”
“啊啊啊啊啊——!”
“到底如何啊!?”
“啊啊啊啊啊啊——!哈……哈……请冷静……父——”
哗!他直接将酒泼到了我脸上。
“不许再这么叫我!永远也不许!不过说永远,其实也就剩下不到几个小时罢了。”
“……”
“你知道吗?噢,你肯定知道,那个老太婆肯定给你说过。你那诱人的身躯里,没有一滴我的血,没有一滴克尔梅特的血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很不可思议对吧?我才觉得不可思议呢!”
“——!……?”电击没有来,那个棍子被他扔到了地上。
“我们相遇,相爱,彼此了解。或许我是想攀龙附凤,看上了修因雷德的家产和名号。人们都这么想,连你也这么想对不对?但就算是我也知道,有关修因雷德这个被诅咒的诡异家族有着什么样的传言。我都不管了!你知道吗?为了她都不管了!我终于得到了她!我们结婚,在这大宅子里生活,那段时光真是美好啊。”
“父亲大人?”
我感觉……他好像回来了……
“然后她怀孕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那个老太婆就来了,带着那群人冲进了这本应只属于我们的爱之巢。然后……”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就生下了你这么一个怪胎。”
“……”喘不上气……
“我真想在这里掐死你。”他松开了手,“可惜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他解开我的镣铐。
“父亲大人,您这是?”
“今天到此为止。”明明连平时的一半时间都不到,“还有,真的不要再这么叫我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要用这个词来称呼另一个人了。”
他转过身,向楼梯走去。
“父亲大人!?”
想要追过去,结果不中用的双腿完全排不上用场,让我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酸软,肌肉不听使唤,连向前爬行都做不到。
他就这样离开了。
这个与我相处了整整五年的面容憔悴的金发男子,我的生父,从这一刻起永远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第二天,也就是我“十三岁”生日那天下午,雅安回到宅中,告诉我准备启程。目的地是修雷德以外,大陆东部边境的玄关,猎人的大本营,东多尔玛。
在此之前,我问出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缠绕在我心头的问题。
“雅安。父——生父大人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您为何这么问?”
“一直很在意。”
“是啊,如果是您的话,察觉到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有关您的这个问题,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会有不同的答案。”
“什么意思?”
“您所谓的‘亲生’究竟是指什么?”
“那么都有什么答案呢?”
“最具概括性的两个答案。从因果上,是的。从遗传学上,不是。”
“遗传学上的意思我理解……因果上是什么?”
“等将来大人您对教团知识有更深一层的了解后就会理解了。”
“就不能现在稍微解释一下吗……”
“没有他,就不可能有大人您。这样的因果关系。”
“然而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
“大人您难道很注重这一点吗?”
“我……”我摇摇头。
“那就请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浪费精力了。”
“是啊……”我为何会产生疑问?“谢谢你,雅安。”
“这是奴才应做的。大人现在对那个可悲的男人有何感想?”
“没什么特别的感想。”打开房门,“走吧,去东多尔玛。”
“这才是最正确的抉择,修因雷德大人。”
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外部远观这座“宅子”的全景。没错,它确实是一个城堡,巨大的城堡。我在其中出生,成长,学习。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再见了,修因雷德堡。
东多尔玛,迪兹多尔卡。我来了。
---------------------------------三观如何了?----------------------------
(疯狂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