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是的，她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永远都会全力以赴。
双方在祭坛旁就位，她的对手是……一个老战士？身穿白龙卫队传统的白色战甲，抱着头盔，头发花白。
台下传来惊叹声。
“拳圣西里布康。”
“萨卡娜，你认识他？”
“上一任的白龙卫队队长，也是领导白龙卫队参与‘赤雪浩劫’的人。”
“……”
关于那个“赤雪浩劫”究竟是什么，我了解得并不透彻，只知道是一次大规模的怪物暴动。从那次事件发生的年份上来看，这个老人最起码也有六十左右了。可他矫健的步伐根本就不像是个六旬老人啊！？上一任的白龙卫队队长？这么老了还派上来？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四项，徒手格斗！率先离开场地或倒地十秒以上者负！”
规则宣布完毕，双方战士走入决斗区域。
这次，是耶伊拉最先行礼。抱拳，鞠躬，这应该说是全大陆拳手共通的礼仪。老战士见状，也回以抱拳礼，然后戴上头盔。各自行礼完毕后，两人后退到安全距离，摆出姿势。
比武开始！
耶伊拉的架势一眼就能看出是白毛猴子教的。全世界有无数只军队，但除了一些民族武装外，军人使用的格斗术却基本如出一辙。双手握拳架在胸前，身体微侧，利手在后，靠近下颚。双脚自然开立，与肩同宽，并错开半只脚左右的距离。真要说区别，应该也就只有拳的高度以及重心在哪只脚上了。
而那位老战士……
宛如一尊神像一样立在那里。
“您不做好准备么，老先生？”
“我早已就位了，攻过来吧，猎人公会的战士。”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冲了上去。
不愧是用磁场加速过的，速度非常之快。快归快，能看出她还是有很大保留的，毕竟对手是个“老人”。
试探性的刺拳，被侧身闪开。右脚蹬地，扭转腰部，右手接一个直拳。与和我交手的那个大块头不同，这位老战士的动作完全无法预判。上一刻还因为耶伊拉的刺拳而躲闪的他稍微一晃，就用两只手分别架住了耶伊拉的腕和肘。
厉害。
这是反击擒拿的起手式，两只手分别把对手手腕向外，手肘向内用力。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住对手的关节后，对手的手臂就无法以弯曲的形势逃走，只能任自己摆布。耶伊拉当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她反应相当之快，左手一掌拍在老战士固定她右肘的左臂内侧，利用这个冲击产生的空挡把手抽了出来。紧接着抬起右腿，飞起一膝。
膝和肘虽然威力强劲，但攻击范围都太近。老战士也似乎早已经看出耶伊拉“腾不出手”只能用腿，以恰到好处的后退，躲开了耶伊拉这一击。本以为他会利用耶伊拉单腿离地的空隙进行反击，结果他只是后退一步，什么都没做。
站定之后，耶伊拉没有犹豫，再次抬起右腿，一记低边腿突袭对手大腿。被挡住。没有收腿，转而提胯，又一记中边腿攻击对手侧肋。又被挡住。依然没有收腿，身体后仰，第三记高边腿直取对手侧颈。依然被挡住。她的重心一直压在左腿上，这三击威力都不大。但也正因为都压在左腿上，这三连击非常连贯，速度极快。那老战士居然都防住了，不愧是前任队长。
这边的攻势还没完。利用击中目标后的反作用快速收回右腿，还未等右腿落地，左腿就快速弹起，一记侧弹腿从左路攻出。老战士不慌不忙，刚刚协助防御完右高边腿的右手从下方勾出一道弧线，挂住耶伊拉的脚踝。弹腿本来就不是威力强大的攻击，再加上她刚刚急于连击，这一击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那也是要看情况的。一挂，一扬，下盘与腰身带上来的巧劲，让耶伊拉差点被当场掀翻过去。老实说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如果刚刚那老战士选择硬吃这一记弹腿，然后用右臂从外侧抱住耶伊拉的左腿的话，直接被推出场外都是有可能的。
她连退三步，恢复了平衡，一轮交手结束。不得不说，实力差距相当大。
“你在犹豫什么，公会的战士！”老战士开口了。
“……”她没说话。
犹豫？
“你是看不起这把老骨头吗！？”
“不是……”
“多说无益！”
不是你自己要说的吗，你这老头！
说完，老战士发起了进攻。
“飞龙，你不是说你老婆没问题么？”
“场上这么激烈的攻防你没有看到么？”
“激烈，你在逗我？你老婆根本就没认真打。”
“什么？”
“攻击一直慢半拍，而且也没有好好找路线，看得我心烦。”
没认真打？她究竟在顾忌什么？就是因为对方是一个老人？还是别的什么？
老战士的进攻还在进行着。他的拳法有点奇特，怎么形容呢，幅度非常之大。一般来讲，格斗的时候快准狠的招数才更实用。能够快速用出，一击制敌的招数才是王道。可这位老战士的拳法，却不完全遵循这个准则。节奏忽快忽慢，让人琢磨不透。就算找到了好像是破绽的那么一瞬，也不敢随意发动攻击。
被这连环的拳击压制着，耶伊拉从头到尾一直在闪躲。这么说虽然有点偏袒她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说，她的这一连串闪避，精彩程度一点都不亚于那老战士的连环拳。磁场对四肢的加速固然功不可没，她自身的反应和决断才是最重要的。没想到她的近身战能力居然这么强。
“你想一直这么拖下去么？”老战士停下攻击，在刚刚打出那么激烈的连击后，他的呼吸居然还如此平稳。
“不。”
“那你想怎样。”
“我要打败您。”
“根本看不出来呢。”
话毕，老战士再次冲上去。没有任何掩护的一记重直拳，对准耶伊拉的面部击去。毫无疑问，被她躲开了。
“——！”
早已料定她会躲开而且不会反击的老战士上步贴身。条件反射，她收回双手防御面部，但这么做只会正中下怀。擒住她的右臂，稳住下盘，扭转，用力。宝刀未老的战士大喝一声，浑身之力将耶伊拉拉离地面，用一记过肩摔将她重重摔在比武场正中央。身体碰撞木制擂台时发出的巨响，连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咔——！”后背传来的强大冲击挤压着肺部的空气，让她这一声惨叫变成了咳嗽一样的声音。要不是她穿着龙人制的胸甲，这场比武应该就已经结束了。
台下一片惊呼。
“耶伊拉！？”
“我没事……”
“振作点！”
“……”
曾被誉为拳圣的老战士站在她身边，俯视着她，默不作声。
“耶伊拉炭！？”
“你没事吧耶伊拉炭！？”
“可恶，那个老头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太失礼了你们这群人，那可是拳圣大人啊！”
“是你们公会的猎人太弱了吧！”
“果然还是白龙卫队比较厉害啊。”
议论声和争吵声开始出现。
她慢慢爬起来。
“啊，耶伊拉炭站起来了！”
“公会的猎人还挺耐打的嘛。”
“哈哈哈，反正还是会被拳圣大人打倒的！”
“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拳圣大人！”
站起身的她用臂甲擦了擦嘴，再次摆好姿势。
“很顽强嘛，或者只是因为猎人的防具比较好？”老战士后退三步，“再来几次也是一样的，公会的战士。”
“那可未必。”
“哦？”
“我要打倒您！”
“哼，来吧！”
第三轮交手开始。
一开始，彼此就互不相让，同时挥出直拳。老战士用掌接住她的拳，并紧紧握住。而她，不同于之前的躲闪，选择用左手向外一挂。这一挂的难度远比躲闪要高，需要更快的反应和足够的力量。同时，收益也更高，右手被挂到右侧，左手握住耶伊拉右拳的老战士现在完全是门户大开的状态。只要能利用这个机会，左手快速刺拳，就算威力极低，但只要能击中，后面什么都好说。
然而事情并不可能这么顺利。
不愧是拳圣，经验老道。直拳被挂开以后他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握着耶伊拉右手的左手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安全距离。没办法，就算是个老人，身高也比耶伊拉高一截。这一推力量非常足，再加上她刚刚急于反击根本没料到有这么一下，当场失去了平衡。老战士看准机会，跳步追击，飞起一脚踹向耶伊拉。无法闪避的耶伊拉只能收回双臂防御，致使本来就因为失去平衡向后退的她更加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老战士不依不饶，左脚向前垫一步，刚刚收回来的右脚再次飞起，蹬出一记强力的侧踹。
正中耶伊拉腹部。
同时，自己的右脚也被耶伊拉死死抱住。
由于这一脚的冲击，耶伊拉继续后退，但现在后退对她来说反而是有利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现在两条腿都在地上。相反，借助这惯性，她选择主动向后跳。右腿被紧紧抓住的拳圣想要跟上去，奈何根本来不及，直接被拉得单膝跪地。
按理耶伊拉可以直接把对手这样拖出界的，但她在后跳之后就松开了手。
解开了束缚，单膝跪地的老战士缓缓站起身。
“您刚才是……？”这次是她先说话。
“老啦，一到冬天腿脚就不听使唤，早知道不上腿了。”
“果然。”
“不用担心这把老骨头，这点小问题也能拿来说事的话，早就引退了。倒是你，居然敢硬吃那一脚。”
“哪里……毕竟我还年轻。”她再次摆好姿势，“继续吧？”
“好。”老战士拍拍腿上的灰尘，“继续！”
第四轮，开始。
这次是耶伊拉先冲上去，老战士则采取守势。
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她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点。
“你老婆的动作终于正常了，飞龙。”
“她可以用磁场加速，最快的速度远不止这样。”
“不，提尔，猫眼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啊，G级混蛋。也对，你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太丢人了。”
“你们是说……？”
“不是速度的问题。你老婆现在的攻击终于干净利落起来了。之前一直畏首畏尾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
原来如此，不愧是拳圣。
战斗渐入白热化，变成了一场高速攻防战。双方都全神贯注，出招拆招，如行云流水。
“加！油！加！油！耶！伊！拉！L！O！V！E！耶！伊！拉！”不知从何时开始，谜之号子又喊了起来。
“拳圣大人，不要输啊！”
“公会的猎人也挺能打啊！加油加油！”
“双方都好厉害啊！”
明明还没到决胜战，现场气氛就已经抵达了高潮。被这股欢欣的浪潮吞没，我领悟到了一件事。人们的热情之所以会这么高，不光是因为一方已经拿到了赛点，不光是因为对战双方由一方的大将和另一方的前任大将组成，不光是因为场上的对决精彩绝伦。还有一点，就是这个民族，这个拥有独特历史文化，在北地严苛的环境下生存了千百年的民族的每一位成员心中的魂。
所谓的“战士之魂”。
高高起跳，她一记飞腿，正中老战士胸口。老战士连退七八步，好不容易站定，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
“老先生……！？”她追过去。
“行了，不用扶我，我还没老到这份上。”老战士站起身，“不愧是完成‘魂镜仪式’的人，确实了得。虽然……咳……虽然在魂镜仪式的时候稍微用了点小把戏。”
他们对话的声音并不大，很容易就会被北风吞没，不需要担心被其他人听见。这个拳圣，他从一开始就有别有目的。
“您看出来了啊……”
“这场战斗我很满意，公会的战士。你呢？”
“我也是，老前辈。”
“既然彼此都尽兴了，那就给它画上一个句点吧。这把老骨头已经快到极限了。”
“嗯……谢谢您。”
“我才应该谢谢你，年轻人。加油吧。”老战士转过身，面向观众，“公会的战士获胜！”
台下传来欢呼。
虽然也有为拳圣的战败感到惋惜的。但也都是丝毫不夹杂着其它成分的，纯粹的惋惜。
这就是所谓的实至名归吗？
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以**心。这个老战士，是在激励耶伊拉。
看了一眼大萨满，他现在的表情应该……
并不难看。
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他站在祭坛上，保持着严肃。本以为这种局势会让他气得咬牙切齿呢，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或者说，他坚信他的那个队长可以击败斯奇明？
一边迈着沉稳的步伐，一边笑着对台下挥手，我们的胜者回来。
“怎么样？”
“好累……”
“我想也是。”我把毛巾递给她。
“耶伊拉姐好厉害~！”
“本少爷果然没看错人啊，哈哈哈哈！”
闭嘴，别来干扰她休息，你们两个败者组的。
“喂，飞龙的老婆。”
“怎么了，猫眼……？还有这个称呼是……？”
“勾引姐姐大人的混蛋或者飞龙的老婆，二选一。”
“没有别的选项了吗……”
“没有。”
“那还是后者吧……刚才你要说什么，猫眼？”
“别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知道你没有用全力，但那个老头也没有用全力。”
“嗯，我知道的。”
“真搞不懂你们。”
“搞不懂的话你回去问问依姐就知道了，这场比武，比的并不是拳脚。”
“好吧，我也懒得问你们。轮到你了吧，G级混蛋，还不快去？”
“是啊。”斯奇明拿起比武用的太刀，“对方看来也准备好了。”
戴着面具的白龙卫队现任队长，已经拿着两把刀向祭坛方向走去了。双刀对太刀吗，或许会是一场有趣的战斗。只不过因为这边是斯奇明，所以那些期待决战的人可能要失望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