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各位，看见了吗！？”
人们都变成了野兽。
“这就是腐朽的旧秩序中残存的野兽们！”
力量成了唯一的准则，就连一点点残存的理智，也是建立在恐怖之上的。
“这些卑劣之人无权生活在新秩序中！所以，本王要把他们尽数消灭！和这耻辱的牢笼一起！”
他的计划成功了。在场的皇族和协力者们无不对画面中的一幕幕恶性露出鄙夷之情。
半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但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贝尔德。绝大多数都彼此耽误在路上，或者直接死在乱斗之中。小部分抵达外城后，也被收割者和收割者带下去的追猎者全部消灭。
但还是有希望的。
虽然画面没有明确对向那里，但从各个边边角角可以看出，四大家族的残存兵力正在尽力把仍然选择服从命令的民众向下层转移。而转移队伍到了下层以后就消失了，我猜测应该是准备通过地下密道出城。
事到如今，这应该是最合适的方案，所以他们也这么做了。即便这样，国王那一席话所引起的混乱对撤离产生的影响也远远不是在半小时内可以补救的。最终能撤离多少人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从某种角度说，这半小时确实是个“机会”。如果在古兰迦德直接抵达时就毁灭一切，那么连四大家族本身都来不及撤离了吧。国王没有那么选，原因我是说过的，现在对他来说，四大家族的残党所带来的隐患远比在场皇族们心中的疑惑要小。
“陛下，我们把罪人带来了。”门外传来希尔的声音。
罪人？
“很好，带她上来！”
“是！”
门开了。
这——！？
莎贝夏丝罗娜·圣迪兰·索菲·阿尔巴托·莫比迪克，我的“姐姐”。她遍体鳞伤，衣衫褴褛。应该是之前包扎过的绷带被二次伤害所割裂，留下了更多伤口。披散下来的银发沾满了血和泥，不知道都来自于谁。双手被绑在身后，被四名士兵以及她前任“丈夫”押送着，这名“罪人”忍着剧痛昂首挺胸，向王座走来。
“放肆，还不跪下？”一名皇族大喊。
“莫比迪克的贱人，你在莫比迪克之中本就是最低贱的。如今成了罪人，在陛下面前居然还敢这样！？”另一名皇族恨不得冲过去把她砍了。
“卫兵，让她跪下！”大元帅下令。
任何时候，可以进入金殿面见陛下的一定都是贵族禁卫军。除了基础的战斗训练外，他们还会学习礼节和一些特殊的技巧。例如，如何让一个人快速跪下。
对准膝窝精确的一踢，加上对肩上施加的力，莫比迪克小姐勉强挺直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或许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双臂又无法使用，失去平衡的她直接趴倒在地上，但很快就被拉了起来，成了跪姿。卫兵本可以拉住她让她直接跪下的，这不是失手，是故意的，显然陛下和大元帅对这一摔也很满意。
“有什么想说的吗，罪人。”陛下微微仰起头，俯视着她。
“你毁了一切，疯子。修雷德即将毁于你手。”
“那是‘你们的’修雷德，而不是她应有的样子。她被腐化了，本王在净化她，让她重获新生！”
“通过屠杀子民吗。”
“本王是在切割毒瘤！这是一场手术，会出血是必然的！贝尔德的人口相比整个修雷德来说不值一提，却占有了几乎八成的资源，而你们却勾结贵族默许一切的发生。够了，本王已经无需在和你们争辩。明争暗斗已经进行太久了，今天，本王要将一切画上句号。”
钟声响起，那是灭亡的钟声，半小时的期限已到。通讯器的话筒从地面缓缓伸出，到达王座边。国王坐直身体，露出笑容，把嘴靠近通讯器。
“时间到，本王的子民们。你们无比丑陋的模样让本王感到惋惜。很遗憾你们没有把握到这最后的机会，选择在愚蠢的斗争中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结。到此为止了，审判降临！与你们肮脏的灵魂一起化为灰烬吧！”
我感受到了古兰迦德的意识。莫比迪克小姐也猛地抬起头，她似乎也感觉到了。
古兰迦德几乎不会思考，也没有自己的情感。但在进行某些动作时，会产生这样的波动。
它现在，要攻击了。
“不！你真要毁掉贝尔德吗！？那里还有新修雷德发展至今无数的记忆，无数辉煌的证明！你要将十代帝王的心血全部毁掉吗！？”莫比迪克小姐几乎声嘶力竭。
“辉煌？新修雷德确实辉煌过，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本王不想再说一遍了，本王这是要让她重获新生。现在开始，是真修雷德帝国的时代了！”他从王座上站起，高举紧握的右拳，“古兰迦德，毁灭贝尔德！”
暗红色的巨大能量束从天而降，正中贝尔德上层中心的修雷德宫。只剩下华丽外观的空壳宫殿在瞬间化成了灰。
虽说这道毁灭能量束宽度有上百米，对于贝尔德这种规模的城市来说，想要彻底毁灭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皇宫之后，是四骑之庭。谁也不会想到围攻中没有倒下的新祖雕像最后是以这种形式永远成为回忆的。花园和树木就不说了，中央司令部所谓堡垒般加固的墙壁在能量束下一样是不堪一击。这充分说明我们的防御在古龙面前根本就是笑话。
然后，是整个上层。来自全大陆不同地区，被那些拿着重金的园林匠人们精心呵护的万国园林，还有风格迥异，无不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超过一座小城的贵族宅邸，所有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四大军统世家的宅邸也不例外。已经成为刑场的莫比迪克邸，我们曾经多次住过的葛温德林邸，前不久刚被查封的莱汉邸，还有被称为黑暗藏宝阁的贝尔加邸。
上层结束之后是中层，还有被困在中层的人们。或许是因为隔着画面没有实感，或许是已经看了太多而变得麻木，又或许是这能量束扫过街道的时候过于干净利落。这场屠杀并没有在我心中激起太大地波澜。其他人呢？不知道，但从表面上，他们和我一样，只是静静看着这些“丑陋肮脏的灵魂”逐一消逝。
锁链熔断，桥梁倒塌。贝尔德中层奇特的建筑风格建立在它巧妙的设计上。然而越巧妙的设计越经不起变化。燃烧的建筑物变成大大小小的火球，彼此碰撞，然后像一枚枚陨星落入下层，提前拉开了破坏的序幕。而下层狭窄的街道和来不及搬走的货物只用了几分钟就将整个下层变成了火海，扬起火苗反过去烧灼中层那些摇摇欲坠的残垣。
泰坦壁垒支撑了很久，它确实做到了。它最后是从内部爆炸的，不知道是机关部的油还是弹药库之类。总之一场连环大爆炸让它拦腰折断。随后，正如设计之初预想的那样，它绝对不会向内侧，而是向外侧倒去。巨人的身躯本身加上倒下时溅起的瓦砾，一下子摧毁了包括斗兽大会会场区在内的大半个外城。古兰迦德需要做的，只是把一切再烤一遍罢了。
整个过程用了多久呢？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时间的流动变得奇怪起来，让人搞不清到底是变快了还是变慢了。但贝尔德，还有那个修雷德的时间永远停止了，和数十万亡灵一起，被永远禁锢于此。
收割者们开始在周边搜索逃亡者，至于是要杀了他们还是按国王之前允诺的给他们一次前往古修雷德城的机会，估计要看那些人的身份了。但这些都是大元帅要做的，这个国王，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复仇的喜悦中了。
“处刑到此结束，诸位。想要继续观看的可以留在这里，本王允许在明日下一个行动之前，诸位可以自由出入此处，好观看后续的变化。对此没有兴趣或感到疲惫的人可以退下了，回去思考一下美好的未来吧！”
我非常关心从地下逃生的那些人的安危，当然还有城中我的挚友们。提尔和雷克西娅酱还活着，米拉巴尔坎在我们之间建立的某种联系可以让我确信这一点，这算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留在这里是看不到我想要的东西的。我需要从别的途径查一查。不过现在，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
“陛下。”我在他身边耳语。
“有何请求，王后。”
“莫比迪克强势很重，精神上也严重受挫。您之后还需要她，不能让她就此成为废人。请让我带她去疗伤。”
国王没有任何反对情绪，点了点头，让我去。
我走下王座，来到莫比迪克小姐身边。
“走吧，莫比迪克小姐。”
“……”她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在我的搀扶下站起来，和我一起出去了。
走到门外，我让卫兵给她松了绑，随后一起来到附近的一个医疗室。希尔全程在我们身后跟着，也是一个字都没说。
她身上都是普通的外伤，而且已经自我愈合了不少，说明她已经用过药了。这种长时间有效，加速自我愈合能力的药，可能是伯顿格做的，那就是提尔给他的？现在猜这些也没啥意义。因为伤情我自己就能控制，所以我就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
“莫比迪克小姐，你……”我都不太知道该从哪问起了。
“他叫你王后？”
“是的。”
“看来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呢。”
是啊，我的姐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