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醒。
或者说是起来以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清爽又潮湿的气息，窗外柔和的啪嗒声解释了一切的原因。
下雨了。这好像还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遇见雨天。
推开虚掩的窗户，雨声瞬间将整个空间填满，让我仿佛到达了另一个世界。天空一片阴霾，水雾让远处的埃塞拉克之柱变得模糊不清。
山下的龙人们大部分头顶上都飘着一个盖子，那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雨伞吧。剩下还有一些压根就没打伞，甚至还有换上泳衣在屋顶上打坐的……什么鬼？
这份寒意也是下雨引起的吧，下雨会降温很正常，不过这场雨带来的降温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昨天还是大夏天，理论上来讲这种时候下一场雨，气温应该非常舒适才对。可能是我这副年幼的身体比较虚加上刚刚起床吧。
嗯，动一动就好了。
不过洗脸水也好凉……
“小一~，开饭了~！”因为雨声的干扰，龙母的声音变得不太清晰。
“来了！”
一如既往的早餐，就是有点冷。我来到这里……嗯？突然之间，我产生了疑惑。我来到这里多久了来着？三周，准确来说是二十五天。为了方便记忆，每个早上起来我都要做记录。而我刚才洗漱前确确实实在桌上的记事本上看到了五组符号。
那我怎么会产生疑问呢？而且为何是突然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
“来，吃饭~！”龙母穿着围裙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今天的早饭闻起来也好香啊。”我不是吹捧，而且我的身体确实需要一些热量。
“那当然，每天都是妈妈我为你量身订制的！”
她在我对面坐下，顺势就把尾巴从餐桌侧面伸过来，放在了我腿上。
好暖和。
我不禁把双手伸过去，握住尾巴取暖。
“你的手果然很凉呢。”
“因为下雨了嘛……”
“你的身体有令人震惊的散热能力，却难以保温。实际上为了维持恒温，你的身体甚至有点入不敷出……”
“这算是我的缺陷吗……？”
“小问题，散热太好的话，加上保暖就行了。”她用尾巴裹住我的手，“幸好保暖可比散热要容易多了。何况还是你这个身体。所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可以让身子暖和起来的食物~，是不是很明智~？。”
“原来妈妈你全都想到了啊。”
“衣服和被褥什么的已经在做了。他们想弄点高科技的东西，就是那些机械。说是可以一年四季冷热干湿都让你处于最舒适的状态，头顶上还带个灯泡。”
“灯泡……？”
“可是这些机械玩意啊，我是真的不喜欢。”龙母耸耸肩摇摇头，“虽说创造工具确实是伟大的进步，但这些……”
“有什么区别吗？”
“我可不是不懂哦！”看见我的眼神，她立即说到，“不要用那种好像我是上了年纪的老古董一样的目光！”她用尾巴轻轻戳了戳我的肚子表示抗议。
“我没这个意思……”
“咳……那我就信了。回答你的问题，这些复杂的机械，在我看来甚至有替代物种进化的潜力。”
“就好像我如果有了那身衣服，就不再需要皮毛了？”
“真聪明！是这个意思！但这个过程是快速的，有意图的，甚至可以说是失控的。龙人机械在短时间内的改进远超过了在埃塞拉克中进行了数十万年模拟演化的生物们。这可能会彻底打破平衡。”
“这和妈妈的目标完全相反了吧？”
“是啊。”她叹了口气，“我想要一个物种丰富的多彩世界，而不是一个单一物种通过机械统治一切再让剩余的少量弱势物种全部变成他们的奴隶和食料的大工厂。世界真变成那样的话，他们自己也会觉得无聊吧。”
“所以你……时刻注重龙人们的文化和宗教培养？”
“……”她愣了一下，手上的勺子差点掉了，“天哪，你可太聪明了。”
“这不是很容易想到的事吗……？”
“不不不，如果龙人们都能想通这一点，那可就麻烦了。我只让少数我选中的龙人接触最高端的魂因和机械技术，大部分龙人只需要继续按照传统习俗生活下去就行了。实际上他们现在的技术远可以建造出比这圣城更加雄伟的都市，甚至可以建立足以威胁到天之子们的可怕帝国。一切随时都可能失控，所以我必须时刻关注着他们。这就是我为什么亲自成为龙人统治者的原因。”
“这样啊……”
“龙母大人！”门外传来声音，“阿莱力斯的使者求见！”
她闭上眼睛。
“告诉他如果还是昨天的事，就让他回去吧。”
“他说祭司愿意接受您的条件，但是有些细节需要再交流一些。”
“好吧。告诉他我随后就到！”
“是！”
温暖的触感从我腿上溜走，只留下孤独的寒冷。
“抱歉，小一，我需要去大殿一趟。”
“嗯，去吧，我等着您。”
“先吃着，不然饭凉了。我这身体本来就不吃都行，不用管我。盘子也留给我洗，水有点凉。”
然后她就脱下围裙，披上门口的斗篷出去了。龙母果然天天都很忙呢。
先稍微等了一会儿，看她迟迟没回来。如果这么一直等下去，等到饭菜都凉了，她回来看到的话按照她的性子肯定又要责怪我了。吃吧。
吃完饭，因为太冷了所以我决定回到房间去。餐具……既然她都那么说了，而且水的温度我确实感受过，所以就放那吧。
回到房间，壁炉里已经升起了火。古代龙人居然还在用壁炉，拿去给沐说的话她肯定不信。也不一定？但给那些对古代龙人文明只有一知半解的人说肯定不会信，甚至会嘲笑我。
这么说来，这段时间我的见闻确实刷新了我的认知。这些古代龙人除了一些便利的小科技和没有公会这一概念外，生活方式和现代龙人居然如此之像。各个机械遗迹中的建筑和装置就好像假的一样，仿佛那根本不是古代龙人的住所。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一切失控的呢？龙母又是怎么应对的呢？她会允许半机械傀儡大量生产，融入到古代龙人的社会中吗？
带着疑问，我走向窗边。本来我只是想看看街道，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结果我却在天空看见了一个庞然大物。
一座机械城，悬浮在海上。开始我以为那是一朵云或是一座山。但云不可能有那种质感，山也不可能出现在海上。
圣城里的龙人们对此无动于衷，依然忙碌着自己的事，连看都不看一眼。是他们看不到还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呢？刚才我还在想机械文明的痕迹去哪了，现在立即就来了个大的。也就是说，古代龙人机械文明的核心其实不在圣城？其实也对，龙母是不可能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多事的。
这么长时间了，终于出现了和古兰迦德沾边的东西了，我要找的答案说不定就和那个有关？
“小一？”龙母在敲门，“你在里面吗？”
“在，妈妈。”
“那我进来了。”
“进来吧。”
她开门进来，表情有点严肃。
“发生了什么……？”
“不太好的事。那些家伙简直疯了，居然能产生这种构想。你在看什么？”
“那座城。”我指着窗外。
“啊，你说阿莱力斯啊，那是三座机械浮岛中的一座。”
居然还有两个！？
“机械浮岛？”
“可以理解成移动城市。它们的任务是在蛮荒之地探索和收集，寻找对魂因系统有价值的情报。三者的任务还有略微的区别，阿米耶斯的任务是在已经生成稳定魂因生态体系的环境中收集反馈。阿基迪斯的任务是在原生区收集和分析未知元素。而阿莱力斯则是负责在实验区投放实验生物的。然后啊，这些阿莱力斯的研究员，现在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就是刚才您说的构想？”
“……”她思考了一下，“也罢，告诉你也没啥问题。本身这就和你未来可能要从事的工作有关。刚才餐桌上的对话让我对你的期望更高了，小一。不愧是继承了我和大长老的智慧。”她蹲下来捏捏我的脸，“就是身体有点太脆弱了。”
“我会努力锻炼的。”
“这可不是锻炼就能练回来的差距啊。”她看向窗外，“其实我也想过。他们都能想到的事，我何尝没考虑过呢。小一，他们想创造一种新的生物模式。”
“新的？”莫非！？
“半机械生物。”
“！”果然，终于来了！
“你好像挺感兴趣啊。哈！”她在胸前击掌，“难得的机会，就带你也去看看吧~！”
咦！？
她就这样用突然决定去郊游的口吻说出了这种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