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明亮的火刃在我和老海盗之间划出一道又一道半月。它被烈焰包裹，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把剑的模样。当它在空中舞动时，绝对足以唤醒任何生物对火这一禁忌的自然之力的恐惧。
但面前的这个动作越来越夸张的老人却完全不像个人，甚至不像个受自然规律束缚的生物。
黑刃不断敲打着火刃。本应足以焚尽一切，所向披靡的炎王之焰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止步。就好像从顽童那里夺走手持烟火一样，他大胆、谨慎又娴熟地拆解着我的攻势，锐气丝毫不见削减。
然而他并不占上风。
砰！
双刃碰撞之处再次发生爆炸。与我不同，他并不知道哪一次交锋会引发这种诡异的爆炸。这把剑也曾是一只不可一世的古龙，和别的古龙武器一样，总会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甚至连制造者和使用者也摸不清原理的招数。
这个在剑刃碰撞时会产生的爆炸就是其一。
爆炸对黑刃施加了远超招架理应引发的反作用力之上的强大冲击力。我曾经无数次用这种方法弹飞对手的武器，再在他们惊愕的眼神中把炎刃送入他们体内。也曾无数次用这种方法崩断怪物的爪牙，让他们自食其果。
在之前的战斗中我没有用这招，是因为我觉得还有商量的余地。我还真蠢。
他的武器没有被弹飞更不可能折断，不过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整个身体都扬了起来。
机会！
继续用剑追击只会被他再次拦下来。喷射烈焰又有可能被他斩断。凭他刚才那简短的说明我也根本猜不出那把剑何以斩断烈焰。
所以我选择更快、更强。
早就因为龙心炉超载而不堪重负的短铳发出咆哮，用一场大爆炸把自己的痛苦宣泄到周围空间中存在的任何物体上。
我说过要同归于尽，这是我的战法。这对剑铳毁灭级的破坏力让我在发挥全力时不可能全身而退。即便我的肉体还有这身护甲的耐热性能都已经是最高水平，我依然被这爆炸的余波所烧伤。
疼痛是难免的，不过也是暂时的。痛觉被封闭，伤口快速愈合。没错，我有她在，这就是我可以选择用这种方式战斗的资本。你呢，老海盗？
他用从我背后袭来的斩击回答了我。
我当然有所防备，然而却防了个空。被假动作欺骗的我慌乱之中回想起雷克西娅的警告，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对黑刃上。
结果就是被飞起一脚直中下颚。
意识中断了一瞬，再敏锐的感官也不能在大脑停滞的时候工作。这种时候想要再去捕捉对手的动作并施以应对已经不可能来得及了。能做的，就只有下意识发动自保。幸好还算够用的战斗经验让我的下意识及时做出了选择。
虽说在我的场合，不是自保，而是自爆。
就像落入陷阱或者被闪光球剥夺了视力的怪物一样。对自己周边全方位无死角的范围攻击永远是这种情况下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爆炸过后，老海盗没有追击，而是在十几米外的安全距离看着我。
“虽然我对你的战斗方式早就有所了解，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小子，你想炸死自己吗？”
“我刚才怎么说的难道你忘了吗？”
“嗨呀，老海盗这辈子听过太多这种话了，真的这样做还能做的这么绝的就你一个！”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小心点了！”
“那可就没意思了！”
迎面，他又冲过来了。
之后的战斗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龙心炉为我提供了对这场战斗的体量来说无限的火力。龙心炉制造能量储存在铳中，再转移到剑上，或用来维持高温，或用来转换成粉尘，或用来引发爆炸。
理论上来讲这种战法的破坏力就连我自己都承受不住。雷克西娅肯定一直在强化和修复我的身体。另一方面，周围的环境也是一个问题。
不是我顾及这破碎的大厅，而是它确实已经在我的连环攻势下变得更加残破了。墙壁上的裂痕延伸，一块又一块的墙皮脱落，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空洞。
这里本来就不是密闭环境，墙壁也逐渐失去了防风壁的作用。在这距海平面上千米的高塔上，寒风无时无刻不在与我作对。粉尘无法聚集，温度难以维持，我就没办法一口气把周围彻底化为炼狱。
可恨的是爆发式的攻击对这老海盗莫名不起作用。烈焰，爆炸，冲击波，我抓住各种机会用各种手段想要将他一击毙命，最起码也要烧个重伤。结果在他灵活的规避和那对弯刀未知的加持下，最好记录就只有让他的胡子冒烟而已。
雷克西娅的力量当然不是无限的。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真把自己炸死。
“*雷克西娅，你还撑得住吗？”
“*嗯？大好人大人有别的计划？”
“*不是。我没打算让你再干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对我的治愈还能持续多久。”
“*啊~，这个放心！哪怕大好人大人一直站在火里也够烧好几年的！”
我是柴火吗。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
“*不过我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了大好人大人。”
“*我知道，我一直在努力。”
真是奇怪了。
明明有这般条件，我为什么就打不过一个老人？他真的是人类吗？
再一轮交锋，以碰撞开始，以爆炸结束。
这一次，当我在浓烟、蒸汽和瓦砾中寻找那个身影的时候，却看到他再次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攻击了吗？还是说那把老骨头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一点不用担心，小子。只是有点无聊了。”
“这不是你寻求的刺激吗？你要是站着让我实实在在炸一下也不会好受吧。这不就是命悬一线的刺激？”
“刀尖起舞，鲨海畅游，用转轮弩对着自己的脑袋连续扣动扳机。以死作为增味剂的刺激太多也太简单了。如果我追求的是那种东西，我早就可以满足了。现在可是赌上你妻子和全世界命运的大决战，结果又变成了这种局面，不得不说让我有点失望。”
“所以你还打算打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放你走。我只是觉得，战斗应该有一些变数了。”
“真是够烦人的。”我摆出准备继续应战的架势。
“和你的妻子不同，她母亲继承了更多龙母修因加蕾娜的记忆，所以她曾经提到过修加玛提。虽说用途不同，但古兰迦德毕竟一直是我们这么多坏家伙们共同的目标。所以作为龙母的头号护卫，她对我讲了不少它的前世今生。”
“我们现在没空闲聊。”不过我可以趁此机会全力充能。
“修加玛提被称为新世界之基石，他塑造了第一块调和之地。整个埃塞拉克也都曾是他的身躯，他的血脉化作气脉，成为龙母的居所。古兰迦德使用的只是他遗体的一部分，即便如此也可以获得这般力量。多亏了你之前热情的陪练，我现在稍微掌握一点要领了。”
“都说了我们现在没空闲聊！”我冲了上去。
“只要理解方法，我也可以利用这力量！”
一直以来都如同石头一般的弯刀突然爆发出绿色的光芒。
“*不行，大好人大人！”
“*什么！？”
“*那是真家伙！那个老爷爷也是真家伙！”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再吃我一记——
比刚才还要快，我除了招架别无选择。而这次，红与绿的光芒交汇之时，异状发生了。
“见识一下创世神的力量吧！”
炎刃，裂开了。不对，是双刃交锋之处，炎刃开始变黑，变脆……
最终折断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粉尘大量喷出，力量开始失控。
紧接着就是连我也承受不住的超级大爆炸。火光笼罩了整个埃塞拉克之心，冲天的炎柱在这世界屋脊化作第二个太阳。埃塞拉克之柱的顶端在冲击之下彻底折断，千疮百孔的墙壁全都化作齑粉，只留下一块块半熔的岩体在古兰迦德的缠绕下勉强固定。
我还活着，单膝跪在倾斜的地面上，几乎不成人型。
“很多人都会好奇，我为什么不满足。”
他还活着，他居然还活着！？
抬起头看着他，但他已经不是之前的模样了。
“老海盗，你……”我用烧焦的喉咙挤出声音。
漆黑的身躯，红色的符文，这和古兰迦德完全相同的配色一下子解释通了很多事。
“惊讶吗？我不只是换了假肢而已。”
“……”
“我可以吞下山珍海味，却品尝不出它们的鲜美。我可以怀抱绝色美女，却感受不到她们的温度。贪图最伟大冒险的我舍弃了一切，接受了同样源自修加玛提的恩赐，获得了这副躯体。结果，故事却没有继续下去。”
“所以才你恨我吗？”
“错了。后悔，憎恨，迁怒，这些都是弱者的选择。我要重新书写属于我的故事！让我满意的故事！”
我恢复完成，重新站起来。
“何必呢？”
“有没有必要我自己说了算！我是德卡·格雷特，最伟大的海盗！被龙母修因加蕾娜选中之人！也是此时此刻加蕾娜教团的大教长！我的故事，现在正迎来最高潮！”他把双刀中的一把扔到我面前，“来吧，继续战斗！直至故事落幕，或者世界终结！”
“你的故事不应该就这么落幕。世界也不应该就此终结。但这场战斗确实需要一个结果。”我捡起剑，“我会奉陪到底！”
狂风在毫无遮拦的高空中咆哮，枯萎之心的残骸随时都可能坍塌。远古的造物军团在不远处拼死搏杀，就像是在为我们的决斗点燃最血腥的气氛。
这就是你准备的舞台吗，老海盗？你确实是太看得起我了。这无论是作为你的谢幕演出还是世界终结的开幕式，都当之无愧。
双手握刀，尺寸正好，重量应该很快也就能适应。同时也正如老海盗所说，作为弯刀，它的平衡性欠佳。不过这种细枝末节已经无所谓了。
开始吧！
-------------------------------------------------搞了半天没一个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