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31-3
“阿瑞斯，麻烦你去找一下夏图拉。”我刚把明天要用的武器整备完毕，姑妈就过来了。
“夏图拉不见了？”
“她应该在寺院最顶上的房间里冥想。我这边准备工作走不开，你能帮个忙吗？如果你也还没忙完的话就算了。”
“本少爷刚刚完事，没问题！忙你的去吧，姑妈，本少爷去找夏图拉。”
“那拜托了~。”她双手合十表示歉意。
如果不是特别忙，夏图拉每晚都要冥想。只不过如果白天太累的话，冥想到一半可能会变成打瞌睡。
她说她小时候每次冥想最后都会变成和睡魔之间的死斗，如果一不小心睡着了就会被辛老先生重罚。挨打不说，还要增加第二天的训练强度。
所以她就练成了冥想时就算睡着了也能稳坐着的技能，而且有人靠近时还会立即醒来。我见识过，是真的。
从白龙卫队的训练场到寺院用不了几分钟。天已经黑了，明天还有大行动，姑妈那里找夏图拉又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为了让她可以早点休息，我是一路小跑过去的。
给寺院守卫打了声招呼，他们就让我进去了。话说我早上就看见是这两个兄弟了，现在怎么还是他们。白龙卫队是怎么换班的？
寺院顶端的房间，就是从外部看的那个圆盘的内侧，也是大萨满的居室。我只听夏图拉和耶伊拉说过那里，没亲自去过，好像是一个特别庄严神圣的地方。
到了，敲门。
“夏图拉？”
“……”
没回应？
奇怪了，姑妈和门口的守卫兄弟都说她在这里的啊？不会又睡着了吧？
“夏图拉，在吗？”
“阿瑞斯？进来吧。”
“原来你在啊。”推开门，“在的话刚才怎么——”
眼前的画面让我傻眼了。
确实是庄严神圣的房间，方方正正，左右对称，整齐摆放着古书和装饰。那圆盘从也确实是可以从内向外观察整个乌卡拜昆的。城里的灯光正透过它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影出一个椭圆形的影子。
但这些都是别人早就给我描述过的了，就算实际见到后还是会被这种气氛所震慑，也不至于让我直接傻眼。
问题在于房间的中心。
八根蜡烛正在静静燃烧，它们顶部如同静止一般的火焰上各有一根白色的烟柱。它们慢慢上升，消散，然后变成了充斥整个房间的清香。
夏图拉跪坐在蜡烛阵中心的草垫上，双手合十，抵在她弯腰低下的额头上。本应披在她洁白肌肤上的长袍现在以半月形优雅地落在她身后，导致这么一尊美玉正完完整整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停下脚步，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产生哪怕最微弱的气流扰乱了那八团火苗。
因为我总有一种离奇的错觉，好像她就是第九团火，虚幻又脆弱，转瞬之间就有可能消逝在北地的寒风中。
“阿瑞斯……？”意识到我停下来了吧，她反过来问我。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你衣服掉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嗤……别逗我笑。”能看见她为了忍住笑，身体抖了一下，“这是非常神圣的时刻。”
“是什么仪式吗？你不是来冥想的？”
“白龙圣女正式就任前，会在这里以这种形式接受大萨满的祝福。但父亲不在，我也根本没通过正式的试炼，所以就只能在这里做做样子。”
“这种形式，光着身子？”
她的身体我不是没见过，但现在这个状态破坏力还是特别大的。
“要以赤子之身向白龙神献上祈祷再接受祝福。”
“不冷吗？”问题不在这吧。
“说实话挺冷的……安姐在叫我了吗？”
“啊，嗯……嗯。”
“帮个忙，阿瑞斯。我腿已经麻了，全身也都快冻僵了。这件长袍特别难穿，我自己穿的话可能会碰到蜡烛。能帮我穿上吗？”
“好，没问题！”
“小心蜡烛。”
“放心。”
这长袍，确实够大的，一层又一层，还要先研究一下。
“一点一点来，不用着急。安姐那边找我是什么事我知道，不是急事，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这样啊，那本少爷就不用太着急了。”
把长袍的最里层先翻出来，小心蜡烛，拿起来。
夏图拉的手臂已经和冰块一样了。
“你这真是被冻透了呢。”
“据说这仪式最初是在圣山中进行的呢。”
“那还不得冻死？”
“白龙圣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受这么多苦，然后去干一个苦差事，说实话本少爷一直觉得你们的风俗很不讲道理。”
穿上第二件。
“确实如此，所以从父亲的上上一代开始就已经开始简化了。赤雪浩劫后更是放宽了各方面的要求。”
“即便这样，白龙卫队的战士还是越来越少。”
“最初的几年确实很艰苦。但从我开始记事起的这十几年里，因为长老的经营和商业头脑，乌卡拜昆和整个扎西尔部都已经从那场灾难中缓过来了。人们的生活条件和体质也变得更好了。”
“生活条件和体质可不能决定是否能成为战士。贝尔德那群肥猪你也见过了。”
再一件。
“嗯……真正变了的是人心。赤雪浩劫不光让我们失去了无数伟大的战士，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失去了灵魂。信仰让我们付出了极大的牺牲，神也没有来拯救我们。帮我们站起来的是公会和利贝尔的援助，重新让我们可以吃饱穿暖的不是传统而是贸易。信仰逐渐变成一种符号，只剩下庆典和节日仍然存在于生活中。跟随信仰一起被遗忘的……还有本属于扎西尔人的坚韧和责任心。”
她一直在说，而我一直在扣估计有二十个以上的扣子。
“所以你父亲才搞了那么一个计划。”
“嗯……他失望了。我的生母本身是白龙卫队的一员，也是圣女第一候选人。但她选择了我生父。她成为战士，为保护乌卡拜昆付出了许多，所以就算最终决定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幸福，父亲也没有责怪她，还在她和生父牺牲后收养了我和哥哥。从那一刻起，父亲才真正下定决心要执行那个计划的。”
“本少爷能理解。本少爷老家那边现在也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但是责任仍在。”她突然转过身，最后一个扣子从我手里滑出去了。
“因为老爹还是很注重这些的。”
“你们仍然尊重传统，维持各个小部族之间的关系，定期举行仪式。你会去参军也是这个原因吧？”
“确实。”
“阿瑞斯，初到军营时，你后悔吗？你之前说过，新兵训练很辛苦很乏味。”
你说这个我可就停不下来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那确实是有点。本少爷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好多次和教官较劲的事了吗？”
“最后你都挺惨的……”
“因为老姐在啊……”
“但你还是坚持下来了。”
“那当然，本少爷是谁啊！转过去，快穿完了。”
“嗯……”她转过身，“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呢？还拿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本少爷其实没想那么多。毕竟是家里交代下来的事。本少爷又是万众瞩目，不拿出点东西怎么能行。可能就是你说的吧，责任？”
“扎西尔部已经变了，整个北地都在改变。父亲每次祭奠赤雪浩劫以及曾经为了保护家园而牺牲的战士们时，总会流露出无奈和伤感……我理解他的理念，我想报答他的恩情，我也对那些英灵们的怀着无边的敬意和歉意……”
最后一件，披上。
“所以你才这么努力啊。”
“可是阿瑞斯，我也……”
她站起身，旋转。长袍卷起的气流瞬间让所有蜡烛都熄灭了。
“喂！蜡烛灭了！”
“没事，灭就灭了。”
“……仪式结束了？”
“结束了。再陪我看看乌卡拜昆吧，从这个角度看下去的机会可不多呢。”
“有什么不多的，骑着疾风号不就完了。”
“那是在空中。来。”她拉着我的胳膊，拽到圆盘边，“从这里看广场，其实能看出很多秘密呢。还记得当时的擂台么？”
“我们比弓术那次！”那应该算是我们的初遇了？
“当时真是险胜呢~。”
“现在再比的话本少爷可绝对不会输给你！”
“我也进步了不少呢。”
“那可更应该比一比了！”
“……”
“怎么了？”
她扑倒了我。她的力量可一点都不小，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会被扑倒也是理所当然的。还把一根熄灭的蜡烛压断了。
那晚，她在这最庄严神圣的地方抛弃了信仰和传统。
……
“醒醒啊！”
“……？”
“醒醒啊白毛！再这么下去你被叼走了我也救不了你啊！你不会想让我还没过门儿就殉情吧！？”
被谁踹了一脚，清醒了一点。不过还是头晕。
战斗的声音逐渐清晰，鼻腔里全都是血的气息。
对北地战士来说，没什么能比这些更提神了。
爬起身，一拳打在一个想要咬我的追猎者脸上。紧接着，它就被一把巨斧扫飞了。
“你可算醒了，大少爷！”
是莱娜，她正一个人面对差不多十只追猎者的围攻。为了保护我，她只能被动反击，几乎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我想起来了，我被击落了，从疾风号上掉下来了。
“疾风号呢？”
“在天上挡着那些会飞的呢！我们在敌人的腹地，撑不了多久！”
“那就冲出去！”
吹响独特音色的角笛，听到呼唤，得知我已经苏醒的疾风号一个俯冲向这边过来。
“准备跳！”
“往哪！？”
“疾风号身上！”
“它完全没减速的意思啊！？”
“做不到吗？”
“哼，笑话！”
疾风号从追猎者堆里撞出一条路，并在我们身边稍作减速。在我们抓住它身上的装甲后，它一跃而起，冲上高空。
爬回鞍座，把断掉的保险带绑个死结固定住。
“啧，本少爷欠你一条命。”
“你欠我的多了！告诉你，这次回去要是不娶我，我绝对要去格基芬领去闹！反正我都已经回到北地了，戒律早就无所谓了！不过我们要先把那丫头救出来！你可别先死了啊！”
“本少爷福大命大，死不了！”
“得了吧你！”
冲天的火柱在远方高塔顶端升起，让人还以为是古兰迦德爆了呢。这是提尔兄弟的杰作吗？那他也挺卖力的啊。那我可更不能继续丢人了！
看着吧夏图拉，你承担起了你的责任，现在轮到我了！
Episode 31-3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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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真是巧了。大过年的加情人节别人都是发红包发糖，我这就尼玛发刀子，我有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