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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莲娜小姐，你在说什么！？”
“等一下老大！这不就是小说里常有的情节吗！”
“这荒山野岭碰见这么个小姑娘确实不对劲啊！难道是精灵之类的！？”
还好不是妖怪。
“我不是精灵，只不过我之前也碰见过这种情况。人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那你——小心！”亨吉尔特一剑斩断向余扑过来的触手，“那你还真勇敢！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
“这些东西其实不会伤人的。”
“怎么可能，哈里已经受伤了！”
“可恶！可恶！去死！”哈里就是以为余是精灵的那个，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停斩杀触手，也因此受了不少伤。
“那些伤都是假的。”
“假的！？可是他在流血啊小姐妹！”洛林，也就是那个有点轻浮的人说着他们所看到的景象。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会受伤，会感觉到疼痛，会窒息，会死。”
“那不是说了白说吗！？”
“可这些都是假的。”
“啊！？”
“你有办法证明吗？”亨吉尔特非常认真地问余。
他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能看出他曾带着伙伴们成功攻克过无数难关。在现在这种绝境下，他会认真考虑任何一个可以拯救整个小队的可能性。
真是完美的实验对象。
“能。”我冲出他们的保护圈。
“喂！你干什么！”洛林把余的手拉住。
“别干傻事！”哈里一剑逼退想要趁机袭击的触手。
“我要证明这些都是假象，是幻觉。”
“让她去。”
“可是老大！”
“她没在说谎。我们也需要证据。”
“……”
洛林松开了手。
余重进毒虫和触手的海洋中，很快就被它们捕获。
四肢被带有尖刺的触手缠绕，划破衣服和皮肤。深蓝色的血液顺着冰蓝色的尖刺流出，滴落。毒虫们尝到了血的味道，唤醒了原始的渴望，聚拢而来。
他们顺着余无法行动的双腿而上，沿着血流啃噬着血肉。一根更大的触手缠住了余的脖子，因为双手也被完全束缚，余根本无法反抗。最终，咽喉被割开，血直接喷到了那三个人的脚边。
整个过程，余一直默不作声，并用坚定的眼神死死盯着亨吉尔特的双眼。
“这有点不妙啊老大！她明显是要死了啊！”洛林想要来帮忙。别看他轻浮，其实挺热心的。
“不太对劲。说不定她根本不存在，一开始就是和这些魔物是一伙的，现在只是想引诱我们去送死。”而哈里更加务实。
确实有道理。
不光是人类，任何生物都极其依赖感官。这是当然的，依靠感官才能生存，这才是绝大多数时间里正确的道理。但诸如人类这种高智能生物，有些时候还会被另一种不存在的东西误导，那就是想象力。实际上最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世界本身就是经过大量“脑补”形成的，而想象力和共感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大，要做点什么吗！？”
“别上当，老大，我们就算过去了也只能送死。”
“……”亨吉尔特在思考。
他在仔细观察余，从触手和毒虫们的行动还有余细微的肢体语言来分析结果。
雷克西娅不在，余无法准确分析他们三个现在的精神情况和被污染程度，只能通过简单的接触来确定他们还有救。这个身体在技术层面上的局限性太大，更依赖于常规手段来和他们交流。
幸好遇到了这么三个人，脑子都还算灵光。
“你们两个。”
“怎么了老大？”
“终于要做决定了吗？”
“无论我发生什么，都不要动。如果我死了，就想办法逃走。”
“不是吧老大！？你要干什么！？”
“不要信那个女孩，老大！她是魔物的诱饵！”
“我相信的是我的判断。”
意志力。
亨吉尔特向余走来，他也立即成为了触手和毒虫们的目标。
忍耐力。
他皮开肉绽，尖刺和毒素摧残着他的身体。他咬着牙，说明他可以感受到疼痛，但他完全不屈服。
自我认知。
他来到余身边，我们在不许一米的距离对视。彼此几乎同时露出微笑。
这三者是对抗噪波的最好防护，余相信如果使者的计划成功，全世界被噪波覆盖，这个亨吉尔特也一定可以撑到最后，成为厄斯莫·迪兹多尔卡口中的新人类。
引发幻境的并不是噪波，但却是存在着强烈情感信号的某种力量。这就导致共情与共感可以以类似的方法去传播，去感染一个人，但是否会被它控制，则取决于这个人自身。当然，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人永远无法打破常识看破奥秘。但余可以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暗示，来自余的共感，另一波涟漪。
说得有点复杂了？确实，接着往后看就知道了。
“你还能感觉到疼吗？亨吉尔特叔叔？”
“疼得要命，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没有昏过去。”
“从你的声音上根本看不出来。”
“因为其实它们都是假的不是吗？”
“你一定经历过不少生死时刻吧？”
“干我们这行，能活下来就是奇迹。”
“那你们还想活下去吗？”
“不然呢？老婆孩子，兄弟朋友，还有更多的冒险在等着我们呢。”
对，就是这个。他们需要一个证据，以及相信这个不合理证据的理由。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你们两个！动起来！”他回头招呼两名同伴。
“可是要怎么做啊！？老大你也浑身是血了啊！”
“你没疯吧，老大！”
“相信我，这些都是幻觉！让我们一起逃出去！”
“可是这……算了！留下来也是死！老大，我信你！”
信任。
“洛林！好吧，大不了一起死，兄弟们！”
友情。
余扯断触手，重获自由。它们现在都变得绵软无力起来。集体幻觉，这也是一个共感共鸣的过程，当我们两者清醒过来时，它对我们所有人的影响力都减弱了。
“冲出去！”
“好！”
亨吉尔特和哈里在前面，洛林在后面背着我。
我们无视张牙舞爪的触手，无视遍布四周的毒虫。踏过去，碾碎它们。
信心，希望。
幻境在消散。
余这下或许是真的搞清楚了，这幻境的原理究竟是什么。说起来有点可笑，窥视者，这可能是你我共同制造的必然结局。就是所谓的世界线收束吧。
哈，怪罪于你好像有点不太对。你只是个窥视者，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在余，自以为找到了捷径，却不知背后存在的威胁根本没有消除。
再简单解释一下吧，虽然说起来好像相当俗套，但用这种俗套的说明方法似乎更容易理解。
引发幻境的是“负面情绪”，可以对抗它的是“正面情绪”。
余其实非常不认同这种说法，因为恐惧可以防止鲁莽，愤怒可以激发力量，贪婪也可以帮助囤积对生存有利的物资。相对的，快乐会让人大意，冷静会让人犹豫，各种所谓善良的谦让最后有事只会便宜了利己者。每一种情绪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不存在正邪。
但是任何失控的情绪一定是有害的。
受到这股力量影响后，哪怕是古龙的我们也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信号，孤独感。这种孤独感会激发紧张感，进一步变成莫名的恐惧。孤独与恐惧从源头通过共感传达过来以后，在智能生物之间还会进一步彼此共鸣强化。
强化后的恐惧会让人陷入无端的幻想，这些幻想叠加起来，通过临时生成的共感网络就会变成集体幻觉，形成这个幻境。恐惧在有了感官的“证实”后会进一步升级，循环往复，最终摧垮每一个个体的精神。
正如之前的情况，最后的死亡基本来自自相残杀，自杀，或者猝死。当某一种情绪发展到极致，人的整个身体都会陷入混乱，死亡在所难免。
那么这种幻境究竟会不会永久改变被影响者的大脑，造成器质性损伤呢？从之前那批牺牲的葛温德林战士们那里可知，有，但并不是所有。不过无论如何，绝对会留下一生都无法消除的心理阴影。
后遗症先不谈，现在单纯只是想从幻境中脱困的话。只要能打破这个恐惧、幻想、印证的连锁就可以了。还不是一个人，必须是绝大多数人都打破才行。
这种时候，就需要可以消除恐惧的情绪，最好再让它共感出去。那些战士们心怀荣耀，视死如归，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达成这个效果的。可惜他们反而被这种情绪影响，毫不动摇地斩杀着“敌人”，将恐惧的幻境变成了战场的幻境，依旧无法脱困。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你问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余还不敢保证，不过既然刚才都提到了你，就给你点提示作为补偿吧。这个幻境，在恐怖的连锁叠加之前，和世界的区别除了无尽的蓝色还有什么？所有的幻境，恐怖画面的内容并不相同，但是共同点又是什么？如果恐惧只是孤独情感所产生的副作用，这股力量本身是想改变什么呢？
猜不出来不要紧，因为余还缺少最后的证据。这次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就算想等也没有时间了。
就这样，我们逃出来了。余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切入点，多亏了那些战士和这三个勇敢的考古学家。
“我们逃出来了！那些魔物没有追过来！”哈里对着废村大喊。
“哈……太……太好了……呼……”洛林一直背着余，有点喘不过气。
“我已经没事了，洛林大哥，身上的伤也好了。”
“咦！？”他看了看我的手腕，“真的！果然都是幻觉吗！？”
“我的伤也好了。”亨吉尔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有你的，可莲娜小姐。”
“我也是经历过一次才知道的，运气好而已。”余从洛林身上下来。
“虽然得救了很好，但我有个问题。”哈里看着废村的方向，“我们现在还能回去拿丢在那里的物资吗？地图和灯具也都在里面。”
“最好还是别靠近了。除非没了地图你们就找不到去安全区的路。”
“别小看探险者。”
“那我就期待一下了~。”
期待你们的脑子在之后不会出问题。
Episode 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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