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海盗的船已经把那艘改造渔船团团围住。一群不知道算是改行海盗还是专业佣兵或者教团侍从的人已经来到渔船的甲板上把所有渔民都控制住了，包括那个少女。
因为太挤了，我们只能现在别的船降落，准备变回人形再走回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雷克西娅，尝尝味道。”
“嘿嘿，我早就等不及了～！”
说完，她就对着怀里一人高的六翅六目飞鱼来了一口。她当然不是因为饿，虽然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无限制地吃，但这一口不是为了补充能量，而是为了全面分析这谜之生物的构成。
邪龙的推断之前也说了，这东西又像是古龙又像是人造物，但都不具备最充分的证据。或许雷克西娅对它进行进一步分析后，可以得到更好的答案。
“没味道……”雷克西娅看上去有点沮丧。
“没味道？”我凑过去闻了闻，“这鲜味我不入口都能感觉到，吃起来反而没味道了？”
我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这味道！？
奇怪了，太奇怪了。很好吃，真的很好吃，冰凉爽口，入口即化，鲜美的鱼脂气息中带着微微的甜味。没有一丝腥味，也没有一丝血味，就仿佛它已经是经过大厨烹饪完美去腥以后的成品一样。但……我应该能理解雷克西娅的意思。
“还有这种事！？”老海盗也来了一口，“虽然我这身体尝不出太细的味道，但这口感应该是极品才对！”
“很鲜！带点甜味！但是……没有肉味。”
腥味也好，臭味也好，这些不好的味道很多都是来自动物代谢产生的废物，这些才是一个动物生长的证明。而这个鱼肉缺少的就是这个。
举个例子，现在因为物资匮乏，各地的厨师都会选择用方便种植的作物来替代别的食材。有一种就是用豆子来模拟肉类。我曾经带雷克西娅吃过，味道和口感确实像极了肉，但就是缺少了什么。这个鱼肉比那些豆干更夸张，它甚至像是某种做成了鱼形状的糕点，只有外形和厨师想要表达的味道，和鱼肉本身完全没有关系。
对雷克西娅来说进食不只是为了补充能量，更多的是为了感受生命的循环，这才能让她的三个身份都得到真正的满足。她抱着这种期望对未经处理的新鲜食材咬下去，结果完全没有生物该有的腥味，那当然会失望了。
“这不是一般的肉，这到底是什么物质？”最迷惑的是可莲娜，“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出现？”
“雷克西娅，之前你在水里，那些鲨鱼你确定是真鲨鱼吗？”
“嗯！它们的血肉都是真的，不像这个。”
“但它们最后全都变成金粉消失了。从渔船的受损来看也不像是某种幻觉。你又毫无头绪了，可莲娜？”
“目前看来可以说是问题越来越多。”
“但它就是存在，而且有人在我们之前就发出了征集令不是吗？”老海盗陈述着事实，“那么这东西营养如何？能拿去交差吗？”
“营养非常丰富，简直堪比药片，太不可思议了。”
“那就行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厨师，已经在修拉等我们了！死海鲜这东西可不能放太久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修拉是附近的一个还算比较大的城镇，作为发展区的一个支点，联盟在那里甚至有常驻军营。另外，虽说不是艾奇斯老板娘之前提到的大城镇，但修拉也有协会的办事处，应该可以验证一下那两枚硬币的真假。
“确实，不过有关这个鱼，我们还是有必要问问那些渔民。”
“我倒是觉得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什么来。”
“那也要问问。”
“那就先把鱼放起来！来人，把东西拿过来！”
东西？
好吧，没想到老海盗连装鱼的冰桶都准备好了。
一起来到渔船上，所有渔民现在都被集中在了甲板上，看上去都非常害怕，除了一个人。
“强盗！”少女对着我们怒吼，她的声音和给我硬币的少年一模一样，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用声音基本分辨不出来。
因为老海盗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又是走在最前面的，所以少女第一时间就认为老海盗是我们的头领，直接向他冲过去。
几个侍从想要拦住她，结果老海盗自己迎了上去。既然教长想要亲自动手，手下可不能扰了他的兴致，纷纷退后。
少女飞起一脚，被老海盗闪开后直接抓住脖子，狠狠扣在了地上。
“啊！咳咳！”
“小丫头，那不是你们这些渔民可以挑战的东西。你看看刚才的样子，你是想害死所有人吗？”
老海盗这话没有问题，很多渔民现在害怕的样子不像是怕我们，更像是惊魂未定。
“那是大海的赐福，是对我们的试炼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可不像是个半大小崽子的力量啊。”
“这也是大海的赐福！”
“怎么来的？”
“大海赐予我的！”
“没一点新意。”老海盗一把把少女扔回渔民旁，“对他们好点，挨个询问情况。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办，谁要是不肯好好说就等我回来。别让他们跑了，尤其是这个丫头。”
“是！”
我其实很想去问问有关硬币和性别的事，但从她刚才反抗的态度可以看出，我现在问什么也没用。
先去修拉吧。
从船上抓着冰桶起飞，飞越近海，穿过一片湿地，抵达目的地时天还没有黑。因为路况问题，商队在这里的行进速度非常慢，一般都会选择绕行。但这也使得西边的渔场一直以来都因为运费的关系物美价廉。在联盟的新规划里，几个支点城镇形成的全新布局把绕路的代价大大降低，这也让他们有了重点开发西岸小渔港的想法。
与想方设法为自己和会员们赚钱的协会不同，联盟这些年和未来几十年的最大问题永远是居住地和食物问题。
和往常一样在城外稍远的地方降落，已经有车在等我们了。坐着马车进入城中，在联盟的铁则下运行的这座城镇，时时刻刻都处于忙碌状态。从人们的脸上可以看出疲惫，同时也可以看出满足。
他们看似被各种规则束缚，但他们不是奴隶，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们只是无名小卒，没有聪明才智，没有雄心壮志，甚至没有一技之长。他们深知自己在协会的游戏规则下只会被啖尽血肉，可如果团结起来追随另一个真正愿意为任何人提供庇护的组织，只要肯出力，只要服从铁则，就可以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在这乱世中，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有吸引力的选择了。追求？理想？那不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之人会去考虑的问题。
所以在联盟的主要城镇中，协会办事处的存在永远会显得那么突兀，无论是造型还是出入其中的人。不过大家都不会去刁难，毕竟谁都知道会来这种偏远办事处的人，基本都是协会游戏规则中在失败边缘苟延残喘或者单纯的打工仔罢了。
老海盗请来的厨师正在协会办事处旁的高级旅店等着我们。
“我带了三个过来，都是鱼料理中的大师！一个是以前厄斯莫送我的，一个曾经是修雷德宫里的，还有一个是我最近物色到的后起之秀！”
来头都不小。
试图篡改世界规则的魔王送给他无比挑剔盟友的礼物、曾经世界上最奢华宫殿中的精英还有老海盗亲自指定可以和前两者并驾齐驱的新人。我不敢肯定谁的来头更大。不过我更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你还有空物色厨子？”
“因为卡罗一直在抱怨伙食下降了，真是个难伺候的孩子啊，哈哈哈哈！”
听他的口气，就好像在说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完美继承了自己的贪婪和挑剔。不得不说老海盗的教育方针确实很独特，想要什么就去找，找到了就去拿，拿不到就去抢。我也不好评价，毕竟像他爹追求紧张刺激的冒险一样，那个卡大少追求的也不是什么低级趣味。他现在在冰海可是协会和联盟争相拉拢的对象呢。
把鱼送去厨房，大厨们纷纷两眼发光，就连那个年纪起码有六十以上的老御厨也仿佛重拾青春了一般。他们立即开始研究如何发挥出这条大鱼的极限。
我们的全鱼宴还要等一阵，现在可以找点事做。
“我不行了，我要先去躺一会儿。”可莲娜刚才在马车上就半死不活。
“上面有房间，你可以去休息。”
“鱼好了叫我。”在仆人的引导下，她离开了。
邪龙的人设现在已经彻底变成这样了。
“我要去给晚上的盛宴挑选点合适的配菜和酒，你们要来看看吗？”老海盗问我们。
“你的选择我们放心，不过我想先去办事处问问那两个硬币的事。”
“哦对，那你去吧。”
“雷克西娅呢？要跟我来吗？我这边有很多好吃的呢！”
“嗯～？我还是跟着大好人大人吧～！”她转身抱住我的胳膊。
“什么啊，居然拐不走！”
“你可太瞧不起人了，我家雷克西娅岂是你用几顿饭就能拐走的。”
“哈哈哈哈！那你们去吧，年轻人们！”
拉着雷克西娅的手来到办事处，因为已经过了全面营业时间，只有一个全天窗口在工作。
“你好。”我来到窗口。
“哈～……啊！”打哈欠打了一半的接待员立即坐正，“咳，您好，欢迎来到修雷德商业共荣协会驻修拉办事处！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好，能看看这两枚硬币吗？”我把硬币放在柜台上。
“我看看……”接待员看了看硬币，然后连眨了五下眼睛，“您这是……？”
显然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所以那个少年应该确实是在说谎。但接待员吃惊的表情，说明她很可能认识这东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