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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是我。”阿拉希扎把头从侧面伸出来,“你才是东西。”
“我当然知道是你。”从腰两侧露出的金色长发早就表明了她的身份,“我意思是你抱着的是什么。”
“订单啊,我需要的。”
“这么多?”
“是啊!别傻愣着了,来接一下啊!”
接过纸,放到桌上。这个重量,毫无疑问都是实实在在的纸张,不是什么恶作剧。
“你拿到我这是要干什么?”
“我现在要去洗漱吃早饭,你帮我把这些分类一下。”能看出来她头都没梳。
“早饭?小姐,需要我提醒一下你现在几点了吗?他们早上确实给你准备了早饭,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了。”
“真烦啊你这人。我起床的第一顿就是早饭。我不信这么大个公馆就不能再专门给我做一份。”
“你真要是这么说的话也没问题。”
“那不就得了?”她拍了拍厚厚的订单,“你整理着,我先去了。”然后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我第一时间拉住她的胳膊。
“干啥,占我便宜啊?”她把胳膊抽出去。
“你先说说,整理是什么意思。”
“分类啊?这都不懂?器具和材料分大类,再根据用途和性质细分。”
“那你告诉我。”我从里面随便拿出一张,看了一眼,然后指着上面最离谱的一项,“轮船算什么类?”
“当然是器具啊?”
“你要轮船干什么?当大锅用吗?”
“那就写成材料。”
“怎么细分。”
“杂项。”
“还有这个。”同一张纸上有一条非常长的,“五月中旬在内海东岸采摘的酸味野果。现在几月了你知道吗?”
“做成果干的也可以。这是植物类材料,货真价实。”
“需要这么详细?”
“当然!你懂个屁的炼金术。”
“你在我这可以这么说,协会的人问起来你要怎么说?”
“一样,你们懂个屁的炼金术。”
“可以,他们绝对会信服的。所以既然我不懂炼金术,我也没办法给你按照炼金术的思维去整理了。再说这些东西有整理的必要吗?让他们按照清单一个一个去找不就好了。”
“我就怕他们找完了,博览会都开完了。”
“你也知道啊。我的建议是,精简一点,不够再加。”
“那我写了这么多岂不是白写了?”
“标注个优先级如何?”渣渣欧提出建议。
“我有让你说话吗渣渣欧!?”
“提个小建议罢了。”
“我觉得渣渣欧的这个建议还行,阿拉希扎。”
“等我吃完饭再说,烦死了!”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啊~,我可爱的妹妹真是太可爱了~。”
“协会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认为。”
结果这一摞纸就在我这里放了一天,直到天黑了都没人来认领。就在我准备去隔壁问问它们的主人是不是打算就此摆烂的时候,她再次一脚踹开我的门。
“走。”而且换上了一身明显是出门用的衣服。
白色的丝质长袖连衣长裙,咖啡色的马甲,小短靴,再加上胸针领结项链等一系列装饰。这一身装束,一眼看上去并不张扬,仔细一看却明显会让人觉得这一定是某家的大小姐。
“哪来的衣服?”
“衣柜里全是衣服,你难道没有?”
“我还真没打开衣柜看过。”
打开衣柜一看,好家伙,从耐用的工作服到直接可以参加宴会的高端礼服应有尽有。
“挑一身,陪我出门。”
“出门?现在?”
“我都穿成这样了难道是明天?”
“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
“这才几点。当然是采购了,顺便看看新莱汉尼亚的街景。”
几点?现在时间,马上晚上十点。
“市场都关门了吧。这个时候开着的只有酒吧和娱乐场所了吧。”
“我问过管家了,博览会期间大家都在筹备,很多店铺会营业到很晚。”
“那这些东西呢?”我指着无人认领的订单。
“我已经另写了一份需要加急的内容交上去了!好烦啊你这人,跟个老头子似的!”
“我是觉得我存在的意义有一半左右就是监督和督促你。”
“那从现在开始你在我这里只算半个人。快换衣服,别浪费时间!再不走我就一个人去了!”
“那我穿什么?”
“别穿得像个随从就行。”
说实话最低调的选项还真是那么穿。
“让我想想。”
“别想了!”她冲过来把我推开,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就这样了!”
几乎和她是一样的风格和配色,穿出去一看就是一起的。去浴室快速换上,难以自信这些衣服合身到几乎是量身定做,阿拉希扎那身看上去也是如此,难道协会如此神通广大连我们的衣服尺码都知道了?不可能吧?
离开浴室,阿拉希扎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大男人换个衣服这么慢。”
“我可基本没穿过需要这么多配件的衣服。”少数几次也都有人帮忙。
“这就多了?那再多一个。”她扔过来一个东西。
接住,一看。
“这东西可不能随便扔啊。”
“又摔不坏。”
“那可说不准。”
纯金的镶有宝石的协会徽章,显然只有协会高层人员才能拥有。
“带着这个,我们去哪都不用付钱了。”
“太张扬了吧。”
“我们不就是给他们办事的,有什么问题?又没戴贝尔加的家徽。”
“好吧,出发。”
马车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商业区街口,就是昨天隔着大坑看见的那片区域。
“我们自己进去转转,你们在这里等就行了。”我这么吩咐车夫和管家。
“遵命,先生。”
和阿拉希扎一起走到离马车有一段距离后,我提出了一个昨天就很想问的问题。
“阿拉希扎,你说这些人全都是血肉傀儡?”
“当然不是。昨天咱们回来之后,最起码我碰见的全都是普通人。刚才陪咱们来的也都是。”
“也就是说最开始故意放一个,就是为了试探我们。”
“不然呢?一想到这个我就有气,我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试探了。”
“所以你就想要一艘轮船?”
“看着吧,第一批货到了之后,我就把那一堆给他们交上去,直接交给那个死胖子,看看他的表情。”
“这我倒是赞成。不过为什么还会有可以和人交流的,看上去还算正常的血肉傀儡?”
“非常少,他们算是那些无脑傀儡的领班。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些是谁做的,现在知道了,肯定是使者。”
“他有这本事怎么不多做点。”
“性价比问题吧。反正咱们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处理掉该处理的东西就行了。”
“我也没想深究,只是好奇罢了。”
之后就是购物了。
管家们说得对,这个时间点确实还有很多店在营业。只不过阿拉希扎要的器具很多都不可能有现成的,只能定做。
多层坩埚,异形导管,用不同金属镀了三层的大釜,部分容易融化部分又非常耐热的瓶子,一般人如果提出这么多奇怪又详细的要求,商家多半都会质疑一下的,因为有一些真的不太好做。多亏了我们这两身行头还有胸前闪闪发光的徽章,任何要求很快就谈妥了。
“哈……”重重的一口叹气,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解脱还是愤怒,显然这段购物体验对某人来说不是很好,“我受不了那些家伙了,都听不懂人话吗?”
“情有可原,你的很多要求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
“没见过又不代表听不懂,都是很有经验的人了吧?只不过是一些造型奇怪的锅碗瓢盆罢了,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气得我都想边骂边给他们画一张图出来!”
“但你还是要保持优雅。”
“还不是这个徽章害的,那些人一直在怀疑你也不是不知道。”
“戴着这种徽章的两个人,大摇大摆走进店里,没有文件也没有随从,开口就是奇怪的订单,换成谁都会怀疑。”
“所以我只能一直装样子啊!憋死了!”
“别说,你那样子还真挺像一回事。”
“开玩笑,咳,您可真会说笑,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小姐呢,哦呵呵~。”
“不行,这句太假了。”
“假就对了,谁愿意为你这一半不是人的东西费力装样子。”
“行行,我一半不是人。”
“嗓子都快冒烟了,走,去吃点东西喝两杯。”
“你果然还是有这个目的。”
“还不能让人放松一下了?”
“当然可以。不过……”我摘下徽章,“不能继续戴着这个。”
“废话。”她也摘下来,“我可不想放松的时候也被人时刻盯着。”
“所以要去哪家店?你肯定问过了吧?提前说好,陪你喝可以,但我不怎么喜欢喝酒。”
“跟我来就对了。”
我们去的不是人最多的也不是最华丽的店,而是一家不是很起眼的双层酒吧。
“公馆的厨师推荐的,他师哥开的店。今天陪我们来的管家也推荐这里。”
“那就试试吧。”
进门,生意还不错,只有吧台还有坐,我们就先将就坐下了。
“二位要点什么?嗯?小姐您成年了吗?能喝酒吗?”
芳龄奔四,有问题?
“哈?莱汉尼亚还有这规矩?”
“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家老板脾气怪而已。”
“你这——”
“这是我妹妹。”我赶在阿拉希扎发作之前按住她的头,“刚成年,比较叛逆。你这儿的酒不错,我今天来带她见见世面。”
“原来如此,我们这里有口感非常不错的甜酒,应该很适合小姐。”
“什么小姐!”她一把把我的手推开,站起身,“哥,我装不下去了!我知道你一直想和女孩子出门却找不到对象的心情非常痛苦,但陪你逛了这么久的街我真的忍不住了!醒醒吧哥,我是男孩子啊!”
好家伙跟我玩起来了是吧?
“对不起弟弟,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今天咱哥俩就来一场男人的酒会!酒保,来两杯最能代表钢铁硬汉的酒,给我弟补补阳刚之气!”
来啊?
“啊……这个……”酒保显然被我们突然的拉扯搞糊涂了,“这位……小哥?看起来面庞还挺稚嫩,可以从没那么烈的酒开始……?”
他在给机会?毕竟阿拉希扎怎么看都是女孩,声音也不对,也没有喉结。
“看不起我是吧!?”但他这种话在阿拉希扎这里只会出反效果,“来最烈的!”
酒保看了看我,我耸耸肩,让他照做。毕竟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让我这个“叛逆的妹妹”“见见世面”。
两杯烈酒,加冰。
我拿起来就是一口,这个辣味……妙啊。也不知道是我在山里待久了还是怎么样,我感觉这家酒吧说不定可以治好我对酒精莫名的厌恶感。
至于另一杯……她确实勇气可嘉,学我的样子一大口下去。结果就是她再怎么憋也压制不住眼角的泪花。
干嘛?踢我也没用,你自己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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