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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球向正上方冲出舱室。很快，整个舱室都被从上方照下的虹色光柱击穿。我们的身体浮空，沐浴在光柱中。新古兰迦德的身体除了心智核心之外的部分开始在我和真理之石的力量下快速分解。
很快我就明白了莎娜之前所谓的“什么都没有做”是什么意思。一个来自通道另一侧的强大意志在引导着我们，就像我们在苦苦寻觅她一样，她也无时无刻不想和我们再次团聚。
不，漂亮话罢了。苦苦寻觅她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刚才已经做出了最后的牺牲。我虽然在最后这一战出了力，但也根本配不上苦苦寻觅这个词。而迎接她的，或许也不是她所渴望的团聚。但至少，是一个有更多陪伴的新世界。
如果有更好的方法的话，我当然愿意尝试，哪怕像克尔梅特一样无法亲自见证那个未来也在所不辞。只可惜那种方法根本不存在。
虹光消散，变成了点点星尘。天空中的沙霾和泥雾被驱散出了一个大洞，漏出一缕点亮星尘的阳光照在海面我们所处的一个孤岛上。孤岛中心有一个半埋着的巨大蓝色水晶卵，颜色和真理之石其中的一半一模一样。既然是他这般呵护的东西，里面是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终于，是时候了。
我在水晶卵上打开一扇门，光芒射入其中，正好照在角落里抱膝而坐的女子身上。这一幕有点眼熟。十几年前，有那么一个失去父母，带着一条龙落魄踏上回乡路的青年，在混乱的东多尔玛来到了郊外豪宅庭院中的一间坍塌仓库旁。本想趁机偷拿点物资的他在月光中看见了那么一名少女。
现在的他很清楚，当时他绝对是被那少女与生俱来的魅惑之力所吸引，才把她带走的。这一带，就改变了一大群人甚至整个世界的命运。我最初对她的一见钟情或许是龙母之力所致，但那么多年相依为命和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所积累的回忆却都是真的。这份感情，绝无半点虚假，所以在失去她之后我才会对一切都失去兴趣。
我造出阶梯来到她身边。眼前的她抬起头对我虚弱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她现在的这个化身很虚弱，需要回到埃塞拉克去用你之前拿来的那个石雕加上大量的地龙之息才能让她恢复。”莎娜的幸福与安心通过女王意志传达过来，“*不过放心，她已经彻底属于这个世界了，即便化身被毁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世界的规则已经改变就是最大的证据。我们成功了。”
对，我们成功了。只不过场面有点难看，只有白沙、黑海、零星几个伙伴以及窄窄的一束光而已。
简单做了件衣服把耶伊拉包住，抱起她离开巨卵回到岛上。刚准备告诉伙伴们喜讯，一个令人极其厌恶的身影就从海里走了上来。
可莲娜，邪龙修尔曼雷德的化身。
“先恭喜你们，你们真的做到了。”
“你是来送死的吗？”如果不是抱着耶伊拉，我应该已经动手了。不是因为行动不便，而是不想破坏气氛。
“你们要是想杀了这个身体泄愤，随意。反正这个新世界里余还需要一个新的身体。”
“提尔，别和邪龙废话了，我去问几个问题，然后咱们就走。”
“好吧，我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心情。”
“邪龙，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余就是来回答问题的。”
“你为什么纵容我到最后一刻？从你的反应来看，肯定是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果你这么想阻止我，早就可以动手了。”
“余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不假，但余有一个原则。如果一群有天赋的人真心愿意去做一些常人根本无法办到的事，那余绝对会跟他们这个机会。在场的每一位不都是如此吗？在抵达这个结局前，命运给了你们无数次选择，其中不乏属于你们自己的更好的结局。但你们最后还是选择前进，这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
“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和那两个被奉为龙父龙母的同胞不同，余没有什么毁天灭地的力量。余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观测和引导。选择权永远在你们手上。正因为如此，余不会放过任何见证奇迹的可能性。越难以实现越无法预测的事，余越需要看到它的结局。就算有时，这个结局会非常可怕。”
“例如现在？”
“这根本算不上可怕，只是又一个时代落幕罢了。现在全世界的生物都开始了恶性变异，包括你们之前拼命保护的人们在内几乎无一生还，连可以让尸体腐烂的分解者也不例外。等你们忙完了手头的事，可以去全世界看看这奇景。不过动作要快，刚才余说‘几乎’，这就代表着有极少数幸存者很快就适应了新秩序。虽说它们都是构造极其简单的底层生物，但也正是这种简单让它们恰好可以直接在新秩序中存活，现在的新世界对它们来说可是天堂乐土。如果你们想要那些花海中跑出的可爱生物们成为新世界的主流，那必须要做好引导才行。”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我之后会和你谈的。”
“很好。还有问题吗？”
“你的眷属还剩多少？没有被这第一波冲击所影响的，还维持着正常形态和意识的？”
“相当少，不足千。”
也就是说居然还有数百个？
“下次认真谈事情时，把他们都叫上。”
“都？他们之中有些不会移动，有些甚至都不拥有可以‘谈事情’的智力。”
“我的意思是，全都拉进你的交流网络里，让他们以他们的方式参与其中。”
“好吧，这样也不错。”
“就先这样了，滚吧。”
“好吧。不过余再确认一下，你们确定不打算处理掉这个身体？这个身体已经不好用了，如果你们不要的话，余只能找个地方扔掉了。”
“你这混蛋！”我受不了了，“哪怕是自己的身体，用完之后都可以抛弃吗！？既然你这么想，那我就——”
“等等，提尔！”莎娜把我拦住，“邪龙，你的意思是，这个可莲娜的身体，你不要了，留给我们处置？”
“是。”
“那就留下吧。”
“好，后会有期。”
邪龙抛弃了自己的化身，名为可莲娜的无主身体在我们面前倒下。
“莎娜，留下这身体有什么用？”
“用这个身体为媒介来复活雷克西娅的话，成功率会提升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也不会让新生的雷克西娅和现在的邪龙产生什么瓜葛。邪龙刚才是故意激你亲手毁了这身体。”
如果我冲动了，后悔的只会是我自己。如果我忍住了，这勉强算是邪龙留下的赠礼。
“是那混蛋的风格，该死。”
“冷静，目光放长远。我们之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必须谨记这两点。”
“我知道了。”
就这样，世界变得一片死寂。我们救回了重要的人但也失去了很多。我承认我的思想境界没有那么高，相比于我剩下的这些伙伴和那邪龙，我显然是最没有觉悟的那个。因为哪怕走到这一步了，我心中还是有一丝困惑，这一切真的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吗？
这番惨剧真的无法避免吗？
我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是在耶伊拉再次睁眼的那一刻，我十分确信，对我来说，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未来还很长，向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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